在宴會上,有人去世,又出了給晉皇下毒的事情,按理說這件事定然就這麼過去了,宴會也不可能繼續下去。
空氣之中彌散着一股讓人窒息的冷沉氣息。
雲筱回到屬於自己的坐席上,雙目帶笑,神情自得,雙目之中的焦距卻是在看向男賓坐席之上週景晏。
四目相對,雙目之中流轉的是挑釁和怒火,以及嗤之以鼻。
良久之後,雲筱纔對着周景晏的方向點了頭,想起之前周景晏被自己拿着木牌點了名字之時的一瞬間,周景晏眼底的那一抹慌亂,雲筱便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就是故意的,雖說給周景晏找了藉口逃脫,但也爲衆人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經此一事,衆人也沒了興趣,晉皇想起自己的命剛剛差點就沒了,心情也更加不虞,不過想起還有西越的皇子和太子在,只好強自鎮定,讓宴會繼續,嘗試了其他的菜餚。
等所有男賓的菜餚全部嘗試了之後,晉皇便招來了歌舞,讓魏公公帶着衆人去統計最後的票數。
歌舞畢,琴聲歇。
魏公公上前,恭敬的說道,“陛下,統計結果已經出來了。”
“是誰?”晉皇直到這時,心才鎮定了一些,嘴角帶起一絲淡淡的淺笑。
“衆公子之中第一名是容瑾容公子,衆貴女中第一名是雲家四姑娘。”魏公公對這個結果也很詫異,沒想到竟然會是兩個從商的人兒奪了頭魁。
當然,魏公公能在晉皇身邊待那麼久,心思最是剔透了,只要這第一名沒落到西越之人的手中,晉皇都會高興的。
果然,晉皇聽了結果朗聲笑了幾聲,便笑道,“沒想到咱們東晉,倒是人才輩出,來人,賞!”
雲筱和容瑾對視了一眼,紛紛從最末尾走出,站在大殿之中謝恩。
晉皇賞賜給二人的,便是每人一隻金碗一對金筷。
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雲筱雙眸微沉,這金碗挺重,好像能賣不少銀兩?
容瑾便在雲筱身側,自然看清楚了雲筱的想法,嘴角微微抽搐,“四姑娘,皇上賞賜的東西賣不得。”
雲筱當然知道了,只是這一刻,她也不知道爲何,自己便想起了周景煦所說的話,將賞賜換一個模樣再賣出去。
“四姑娘蕙質蘭心,容家少爺別具匠心,深得朕心,既然你們二人得了第一,按照先前所說,會賞賜給你們一個要求。”晉皇說着這句話之時,雙目警告一般看向容潯,今日差一點便要被西越的人搶奪了第一,現如今,既然是東晉的二人得了第一,晉皇自然不會爽約了。
“你們先說說自己的請求吧。”
雲筱先看向容瑾,這才上前一步,恭敬的說道,“啓稟陛下,民女確實有一請求!”
“說!”晉皇沒想到雲筱竟然這麼的便應了,倒是有些好奇。
“民女所求,只不過是此生不嫁入皇家!”雲筱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句話,雙目卻一直盯着不遠處的周景晏。
不錯,她這句話便是說給周景晏說的,好絕了周景晏的心思。
只是,她這句話,讓宴會之中的衆人,神色莫名,不少人目光之中都暗暗帶了一絲嘲諷。
不過是一商戶之女,竟然妄想嫁入皇室?簡直是匪夷所思!讓人不齒!
但是還有不少人的神色若有所思,雲筱神色鎮定,面容堅定,顯然不是在開玩笑,既然如此,難道皇家真的打算讓雲家的四姑娘嫁入皇室嗎?
而相對於衆人心裡各種神色這般精彩,晉皇的面色卻有些陰沉。
這兩日的相處,他對雲筱倒是另眼相看,也有了心思將她嫁入皇室,只不過雲筱的身份實在上不得檯面,所以他有意培養雲筱,這纔將她留在了皇宮之中。
以後給未來的新皇做個側妃,輔佐,也是不錯。
只是,現在雲筱竟然當衆提出這個要求,顯然是對皇家的恩寵不以爲然。
更何況,他的心思還未出,雲筱便絕了他的念想,讓晉皇眉目之中多了一絲的惱怒。
晉皇面色陰沉,神色冷厲,“四姑娘莫非太高看自己?妄想嫁入皇家?”
雲筱聽着陰沉惱怒的聲音,也不覺得惱怒,反而淡淡一笑,“草民自知福薄,所以纔會請皇上下旨,不許雲筱嫁入皇室!”
“這是你的真心話?”晉皇陰沉着雙目,眼眸之中帶着道道凌厲的神色落在雲筱的身上,彷彿要將雲筱整個人都看透!
雲筱斂衽行禮,神色不變,“是。”
“好,”晉皇話音剛剛說出這一個字,便有人已經出了聲,周景晏上前一步,恭敬的說道,“父皇,兒女婚嫁之事,只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四姑娘此言怕是雲氏夫婦不得而知,父皇如若先行答應了四姑娘,讓雲氏夫婦和四姑娘有了嫌隙,本是好事一樁,卻辦成了壞事。”
晉皇聽着,暗自點頭,這話倒是有些道理,“也罷,既如此,四姑娘還是先行問過雲氏夫婦的意思,再提這件事吧。”
雲筱沒想到她好不容易得來的這個要求,竟然還沒提成,卻被周景晏給攪黃了。
心裡微微惱怒,只是片刻之間,便恢復了鎮定,恭敬的說道,“是。”
只是,就這樣白白浪費一個要求,心裡卻是不甘心,眼眸滴溜溜的轉了兩圈,恭敬的說道,“既然陛下現在未曾答應民女的請求,是不是這個要求也算是欠着的?”
晉皇微楞,隨即哈哈大笑,倒是個有意思的丫頭,竟然和他討價還價,朗聲說道,“好,就算朕欠着你一個要求好了。”
只要這個要求還有用,即便以後周景晏真的要娶她,雲筱也沒借口拒婚了,當下,雲筱已經沒了惱怒,“多謝陛下。”
只是在看到這兒之時,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都是微微詫異,沒想到這雲家的四姑娘倒是這麼得晉皇的喜愛,而且,看今日所出的事情,好像晉皇真的有意將雲筱納入皇家。
這倒是一個讓人驚訝的消息了。
尤其惠寧縣主聽到雲筱的要求之時,心裡涌起一抹喜悅,只要晉皇答應了雲筱的要求,以後三皇子正妃的位子再也沒有人會同她爭搶了。
更何況,既然是晉皇一早便許諾下來的,這要求他不會不答應。
誰知竟然因爲周景晏的一句話,讓事情急轉而下,雲筱的要求便耽擱了下來,這怎麼可以?
惠寧縣主神色慍怒,她盼了那麼久的事情,竟然因爲周景晏的一句話付之東流,難道周景晏真的那麼喜歡雲家的四姑娘?
他明明才見了雲筱幾面罷了!
看到這兒,惠寧縣主有些微的不虞,在這一刻,她已經有些懷疑,自己當初要嫁給周景晏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信念剛剛動搖,惠寧縣主雙目之中便閃過一抹堅定,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路,萬萬沒有後悔的機會,也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後日,只需要後日,便是她立功的好時候!
屆時,周景晏便會對她另眼相看!
她調訓的看向雲筱,她會讓周景晏的目光一點一點的從雲筱的身上轉移開,落在她身上!
更何況,太過容易得到的,反而不值得珍惜,越是難挑戰,等將雲筱打敗之時,才更能俯視雲筱!將雲筱狠狠的踩在腳底。
晉皇這纔看向另外一側的容瑾,“不知容公子有何求?”
容瑾勾脣淺笑,溫雅如玉,身形修長,他只是站在哪裡不動,便已經能夠吸引衆人的視線,“啓稟陛下,我確實有所求。”
“何事?”
“我想要神仙草的種植法子和種子,”容瑾語氣平淡,神色鎮定,說出的話卻讓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神仙草只有東晉纔有,爲皇室所有,更是有專門的一支人養殖,這般貴重的東西已經能夠作爲東晉的聖草,誰知容瑾大言不慚,開口就要了神仙草的種子和種植法子。
雲筱也詫異的看向容瑾,衆人不知容瑾的身份,她卻知曉。
西越的皇子爲何要東晉的神仙草?神仙草是東晉的東西,容瑾要他何用?
雲筱忽然想起上一世聽到的閒言碎語,面色微變,她記得她曾經好奇問過,“西越和東晉都是大國,根本沒有做質子的必要,爲什麼西越會讓大皇子來東晉做質子那麼多年?”
她還記得周景晏面帶譏諷的嘲笑,“西越的皇子只不過是爲了一株草,竟然心甘情願在東晉做質子十五年,十五年的光陰,錯過了皇位不說,等他回到西越,更是沒有絲毫的建樹和勢力,大臣之中有誰會信服一個做了十五年質子的皇子?也不知這西越皇子是不是傻的?”
現在想來,難道容瑾願意來東晉做質子,便是因爲神仙草?
只是她從來不曾見到過神仙草,此時倒是有些好奇,這神仙草到底長了什麼樣子,竟然能引的一個人如此?
她看向容瑾,容瑾卻是神色定定的看着晉皇。
從她這個角度,剛好能夠看到容瑾雙目之中的神色很複雜,帶着忐忑,期待和害怕懊惱。
她從未在容瑾的身上看到這麼複雜的神色,但是卻已然明曉容瑾神色之中的堅定,那是一種非要做成某件事情的堅定。
在雲筱的注目下,容瑾仍然沒有絲毫的異樣,神色鎮定的和一臉陰沉的晉皇對視,雙眸之中流淌着異樣的光芒,“不知晉皇可願將神仙草的種植法子和種子交於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