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氏有孕的消息打了清影一個措手不及,還沒有來得及採取措施,這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般,迅速的傳到了衆位有心人的耳朵裡。
照顧謝清蓮原本就心力憔悴的張氏當即就大發雌威,砸了一地的碎片,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墨氏。
還有另外一個人,在聽說了這樣的消息之後,依然如故的繡着手裡的喜鵲登梅枝,只是壓下的眉眼中,閃過一道莫名之意,又飛快的消失無影蹤。
謝思遠這一次可沒有糊塗,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哭泣不已的張氏送去了新建好的謝家宗祠,美其名曰:爲謝家衆位先祖祈福。此事裡面的彎彎道道,哪家達官貴人都清楚明白着,看來這謝侍郎家的二小姐,算是徹底了廢了。
謝清影卻很是遺憾,她的病情雖然好轉,卻遲遲不見氣色,未能前去爲張氏送行,只得心中一陣暗歎,隨意的派了位丫鬟前去“慰問”了一番。
連夜的統計,在堂兄謝英耀和孃親的幫忙下,勉強湊了五十萬兩白銀的謝清影,將這筆錢交到天色剛亮,就找上門來的李俊茂手上。好奇的詢問:“今日,你沒有進宮侍疾?”
李俊茂搖頭:“前日聖上有旨,以後,由康王世子、襄陽王世子、齊親王世子和我,四個人輪流侍疾,一人一日。今日不是我當值。”
謝清影明白了。“好,你先拿去用,要是銀錢不夠,我再想辦法。”
“夠了,夠了,這馬上就要到年關了,就是我的人馬不停蹄的去收,也總要讓他們過年時節休息休息半天吧。再說了,要是真的不夠,我哪裡也有銀錢,比你一個閨閣女子出門去,總要方便的多。再說了,以後你過門,我的銀錢不是照樣要交給你打理,現在不過就是提早一些罷了。”李俊茂直接堵住了謝清影的嘴。
一聽此話,謝清影露出了幾分的不好意思。她都給忘記了,現在可不是前世,前世的自己,是以小妾的身份嫁給李明銳,自然沒有打理過他的財產。可是今生,自己是縣主,李俊茂也是迎娶世子妃,嫡妻自然是要打理府中的一切事務的。
李俊茂哈哈大笑:“害羞什麼,這也是遲早的事。我先去忙,晚些再來陪你。”
看着遠去的身影,謝清影的眉眼裡,滿滿的都是幸福之意。
日子就在這樣的不知不覺中劃過,謝清影的病情也逐漸好轉,哮喘的毛病也消失了。這日來到奕兒的浩苑,正巧奕兒沐修在院子裡。
遠遠的,就看見奕兒正陪着謝博濤,還有兩名庶女謝豔梅和謝念瑤玩耍在一起,高高的亭廊邊上,兩個人似乎正在爭執着什麼,兩名庶妹正瑟縮在一旁遠遠的看着。
就看見謝博濤伸手一推,奕兒的小身板就險些從亭廊上掉下去,嚇得謝清影身邊的丫鬟驚聲見叫。
謝清影的大腦裡一片空白,彷彿曾經的一幕,又再度重演。
“奕兒!”
那嘶聲裂肺的狂吼仿若不是出自謝清影之口,她渾然忘記周圍的一切,向着亭廊飛撲過去。
奕兒扭過身來,高興的大喊:“姐姐,姐姐,奕兒在這裡。姐姐,姐姐,您;來看奕兒了。”
話語裡的驚喜,和那飛奔過來的小身板臉上的滿滿笑意,讓謝清影強自鎮定下來,卡白的臉色上沒有一絲的血色,一身繡着蘭竹梅花豎領的白色錦衣,腳下的小鹿皮靴翻飛,投身進謝清影的懷中,開心的邀約:“姐姐,姐姐,二弟帶來一個奇怪的動物,你去看看,好漂亮的。”
看見奕兒那閃亮亮的眼睛,萬般的責備,在嘴裡打轉後,再吐出口的,就是慢慢的關懷:“是什麼好玩的,讓姐姐也看看。”
說着牽着奕兒的手,來到幾個庶弟妹中間,溫和的笑着看向他們:“你們在玩什麼?能讓姐姐看看嗎?”
謝博濤很是緊張,結結巴巴的說着:“不好,姐姐說,你是大壞蛋,我不能和你一起玩。”
“姐姐?你口中的姐姐,可是謝清蓮?”謝清影一挑眉說道。
“就是姐姐,姐姐說了,就是你把她的臉害成了這個樣子,她一定會找你報仇的。”謝博濤的眼裡,滿滿的全是恨意:“我就是丟了,也不會給你看。”說着話,將手中之物遠遠的拋下亭廊底下。
這是記恨上了自己?
謝清影好笑的搖頭,這謝清蓮可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看來,是該給點顏色看看才行,如今這樣下去,要是他們把手伸到奕兒和孃親的院子裡,那可就讓她防不勝防了。
謝博濤的奶孃煞白着臉,顫抖不已的緊緊捂住謝博濤的嘴巴,嘴裡不停的告罪:“大小姐,大小姐,二少爺還小,他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您可千萬不要生氣,他也是您的弟弟,老奴代替二少爺,向您賠個不是,大小姐,大小姐饒命啊!”
“住口!來人,把這婆子給本縣主抓起來。什麼叫他也是?博濤他本來就是本縣主的弟弟!”謝清影繃緊了臉,直接開口:“二弟年紀還小,一定是有你這等刁奴從中作梗,挑撥我們姐弟之間的感情是非。來人,把她給本縣主拖到中庭,給我狠狠的打。一條條的罪狀,給本縣主一條條的說出來,打一下,說一次。”
謝博濤憤怒的衝上前去,拼命的需要踢打謝清影:“放開奶孃,放開奶孃,奶孃說得對,你就是壞蛋,你是壞人,我要殺了你。”
奶孃也在一旁拼命的求情:“不要,不要啊,大小姐,大小姐,老奴不敢了,老奴再也不敢胡亂教唆二少爺了呀。”
“好大的膽子,你們這幫狗奴才,是如何侍候二弟的?看來孃親最近身子骨欠佳,讓你們這幫狗奴才認爲有機可乘,纔會越來越囂張。”謝清影並不軟口:“二弟年歲尚小,如果他的身邊,沒有你們這等刁奴從中挑撥,他會對我這嫡姐如此不懂禮節、大呼小叫?他可是我們謝侍郎府堂堂正正的二少爺。傳本縣主的命令下去,從今日起,要是誰敢對二少爺不敬,陰奉陽違,照顧不周的話,本縣主就活剝了他的皮。”
周圍的奴僕丫鬟連連應是,誰也不敢上前去觸眉頭。
“傳令下去,讓手中沒有忙活的丫鬟小廝都來中庭看看。這教唆主子,陽奉陰違的狗奴才的結果。”謝清影隨着大呼小叫的奶孃出了浩嵐苑,直接下令:“二少爺身邊的奶孃挑撥離間我們姐弟的感情,重打三十大板,要是三十大板下來還有命在話,就送去人牙子處發賣了吧。順便打賞幾位弟弟妹妹身邊的得力下人,誰要是再胡亂的編排,挑撥我們姐弟妹之間的感情,這就是他的下場!”
謝清影擲地有聲的說着,眼睛隨着被拖走的奶孃移動而移動,被堵住了嘴的奶孃再也喊叫不出來,只能在嘴裡發出“唔唔唔”的聲響。巴掌寬的棍棒輪流重重落下,就在衆多的丫鬟小廝圍觀之中,血跡飛快的出現,幾下之後,衣服潰爛,鮮血染紅了棍棒,謝清影靜靜的坐在小丫鬟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吃着剛纔吩咐熬好的,每位弟妹一碗的燕窩粥。
一口口的燕窩粥隨着那棍棒下的鮮血流淌,謝清影彷彿沒有感覺一般,隨意的勺起一勺,放進嘴裡,一口接着一口。看得周圍的丫鬟小廝全部都變了臉色。燕窩粥實在難吃,這幫風吹兩邊倒的奴才,不給些顏色讓他們看看,他們恐怕都忘記了,如今的府裡,是誰在當家。
隨着謝清影一口一口緩慢的吃完,棍棒下的奶孃再沒有了動靜,身下留了一灘全是被血染紅的地面。
不大的功夫,大腹便便的一臉悽苦之色的胡姨娘、和一向刁鑽的關姨娘先後出現。關氏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張氏的事情讓她見識到了謝清影的手段,收斂起平日裡的目中無人,小心翼翼的前來見禮:“妾身胡氏(關氏)拜見大小姐。”
謝清影緩緩的放下勺子,拿起繡帕,擦了一下嘴:“二位姨娘可曾用過早點?這裡還有些燕窩,兩位姨娘請用。”
兩位姨娘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顫抖着身軀:“大小姐,妾身都吃過了,用過早點才過來的,大小姐請慢用。”
“你們來得正好,稍晚本縣主要去一趟祖母所在的福壽堂,你們正好一起來。”謝清影輕言細語的說着,並不看兩位瑟縮的姨娘,回頭問着幾位弟妹。“你們怎麼都不吃?”
幾個弟妹只是瑟縮着身體,搖頭不答。
“你,你不得好死。”謝博濤的嘴裡依然不饒人:“奶孃,奶孃,您醒醒呀,您快醒醒,奶孃。”
“她沒氣了。”謝清影的話語很輕,只是現在的場面裡的衆人太安靜,落地有聲。“你不用爲她哭泣,這種不想主子好,不想主子過得順心的下人,就是應該這樣處理,這就是他們的下場,你明白嗎?”
謝清影慢慢的蹲在苦哭鬧不已的謝博濤身邊,輕輕的取出繡帕,慢慢的擡起手,將因爲她的突然接近被驚嚇住了的謝博濤,小臉上的淚水輕輕的擦乾,牽起他顫抖不已的小手:“走,跟姐姐去祖母那裡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