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還真是強詞奪理。”圭嫂今天看來是負責和她辯駁了,因爲戚氏可要忙着裝脆弱。
“強詞奪理算什麼,我晚來一步圭嫂就屈打成招了。”方儂將方瑜交到肖芸軒的手裡,自己也上前了一步,“再說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好好的嗎?你一個老僕對少爺指手動腳,把方家的規矩都置於何地!”
“不懂規矩的是你們兩個!”方鼎睿將懷裡的戚氏交給身邊丫頭,上前了一步,“圭嫂是府中的老人,要尊老愛賢的基本規矩都不懂,大吵大鬧的衝撞了孩子,看你們誰擔的起。”
方鼎睿現在是要偏寵戚氏了,方儂心裡明白的很,“尊老也要看看這老的是什麼德行!”
“住嘴!你們兩個給我跪下,向你母親和圭嫂道歉!”方鼎睿真的生氣了,現在的他只要看到方儂和方瑜就氣不打一處來,何況現在又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方儂冷哼了一聲,不僅沒有跪還上前了一步站在方鼎睿的面前,勾起了嘴角,用一種挑釁的眼神看着他,既然他都不顧父女之情了,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你弄錯了吧,方丞相,本郡主是皇上親口封的安平郡主,你們不下跪請安就算了,還要本郡主下跪,你確定受的起嗎?”
“你!”方鼎睿忍着一口氣,硬生生的指着方儂,“你是郡主,但也是我方鼎睿的女兒,跪父跪母,這是天地倫常!”
“父親這麼說就錯了,難道皇后娘娘見了戚老還要下跪嗎?”方儂不緊不慢的反問道。
“方儂!”方鼎睿哪裡知道自己竟然會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方儂,一口氣悶在胸口,只能捂着,重重的喘息。
方儂現在纔不會顧忌方鼎睿,“本郡主現在乏了,你們查清楚之後再給我郡主彙報,瑜兒,我們回去。”
“你!你給我站住!”方鼎睿想要上前拉住方儂,哪想到這一上前,忽然就兩眼一抹黑,整個人沒有知覺的就往後摔去,一時間呼叫老爺的聲音此起彼伏,喧鬧不斷。
方儂抱住了旁邊的方瑜竟然也一時失了神,方鼎睿身子一向硬朗,怎麼可能被她這一氣就成了這樣……
方鼎睿是瞪着方儂倒下去的,氣結於胸,當場昏厥。
戚氏、圭嫂連同着旁邊的奴僕都亂成了一團,哭喊聲,喊救聲,一時間讓人覺得方鼎睿就這麼去了。只有方儂捂住了方瑜的耳朵,將他輕柔的抱在懷裡,這一切都不該讓他看到。
“長姐,是不是因爲我的原因,爹爹纔會氣成這樣?”方瑜從方儂的懷裡掙扎出來,擡頭用那雙期待而恐慌的眼神看着方儂,“他們都說是我害死了母親,現在連父親都被我害死了嗎?”
“胡說,不關瑜兒的事,是壞人害死了你母親。”方儂溫柔的低下頭在方瑜的額上輕輕一吻,再一次將他摟入懷中,再擡眼時,眼中的溫柔消失殆盡,已經變得淡漠十分,“而父親,不會有事的。”
“藥呢?快去找表哥,把藥拿來啊!”戚氏站在一旁乾着急,急急忙忙的指揮着身邊的圭嫂,“還不快去!”
“沒事的,只是舊疾發作。”杜承鈞倒是沒讓人通知,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衆人身後,面無表情,依舊走的緩慢。
到了方鼎睿身旁,搭了脈,從他死水一般的眼中完全看不出任何動靜,只是彎腰抱起方鼎睿,“去把藥拿來。”
消瘦的杜承鈞抱着略顯富態的方鼎睿竟然沒有看出一絲吃力,彷彿手上抱着只是一個不足斤兩的小孩,而他離開之前有意無意的往着方儂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輕揚,臉上露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輕蔑的笑容,看得方儂身上不由起了雞皮疙瘩。
舊疾?藥?還有奇怪的男人?
這一連串的怪異現在在方儂的腦海中結成了謎,這聽起來方鼎睿似乎是有病在身,還一直服用杜承鈞開的藥,可是方鼎睿是在得知戚氏懷孕的時候才知道杜承鈞這個人,也不過就是這兩天而已。
“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了翎兒不夠還來害老爺,我跟你拼了。”方鼎睿被帶走,戚氏非但沒有追上前去,反而轉身朝着方儂撲上來,一副要撕碎她的模樣。
方儂敏捷的拉着方瑜往身邊一閃,不由的皺了皺眉頭,她討厭思考的時候被打斷,戚氏今天是不會和她善罷甘休,她自然也不會客氣,“芸兒,先帶瑜兒回去,這次要是再丟了,你自己看着辦。”
“我不走,長姐!”方瑜雖然年紀小,也知道方儂是爲了保護自己纔會讓事情變成這樣子的,他現在怎麼能逃走。
“瑜兒聽話,長姐一會就去找你。”方儂對着方瑜的時候眼裡總是多了一份平日看不到的溫柔,“你在這裡,可是會妨礙到長姐的,長姐還有很多話很多事,得和母親當面說說不可呢!”
聽方儂這麼一說,方瑜這才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後怕的看了戚氏一眼,這纔跟着肖芸軒走了。
方儂目光含笑,直到目送方瑜遠去,這才轉過來看着憔悴又兇狠的戚氏,她不想動手的,起碼看在她肚中孩子的份上,她也是失去過孩子的女人,當然理解那種痛苦,但是一切都是她們逼的。
“母親說瑜兒想要撞掉你的孩子,可剛纔阿儂怎麼覺得是母親不想要這個孩子,故意來撞阿儂。”方儂現在一個人反而能夠自由發揮了,“倒時候就準備賴在阿儂身上嗎?”
“就算拼上這個孩子不要,我今天也要和你做個了斷!”戚氏現在的神情纔是真正暴怒之後的滿身恨意。
方儂笑而不語,冷眼看着女瘋子一樣的戚氏,全然沒有了往日光鮮亮麗,高高在上的姿態,這易暴易怒的脾氣恐怕也是孕婦的標誌了。
只是,她的憤怒,卻並非是因爲方鼎睿氣昏了過去,任憑是誰,都能夠一眼看得出來。
“你笑什麼?!”看着方儂不屑的笑容,戚氏不由更加的急躁,在旁邊的圭嫂根本就拉不住她。
方儂伸了個懶腰,這才懶懶的挑眉道,“母親不要弄錯了,你今天還能站在這裡全是託了這孩子的福,拼了這孩子不要,你覺得你還有什麼資格和我叫囂。”
方儂的話逼得戚氏再說不出半句,身體猛然一顫,神情有些憂傷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也莫名的有些空洞,思緒根本就不在方儂的身上,無神的想要逃避什麼。
這模樣讓方儂不禁又懷疑起戚氏方纔接見自己時的怪異神情,而讓她變成這樣的原因,恐怕就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了,莫非……這一胎,有蹊蹺。
“圭嫂,我倦了,扶我去看看老爺。”戚氏的舉動看起來有些慌張,根本無心和方儂糾纏,而且更有些要逃避的意思。
“母親何事這麼慌張?”戚氏越緊張,方儂就越覺得其中有鬼。
“小姐多慮了,夫人有孕在身又受了驚嚇,只是身體不適!”圭嫂見戚氏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不由插了一句,“夫人,我們走。”
看着圭嫂扶着戚氏匆匆離去,這個中的疑問也就更多了,方儂習慣的半眯起眼睛,貓一樣的盯着那兩個匆忙的背影。
夜色朦朧,方府也在溶溶月光下進入了夢鄉,竹蕭苑燈火已滅,只是在落光了葉子的斑駁的竹林間,兩條人影鬼祟的說着什麼,不多一會,其中一個便隱入了夜色之中,沒了蹤影,而另一個則走出竹林。
月光照亮了她的面容,脫俗靜美,清俊秀麗,只可惜那本該清澈的眼眸中多了幾絲不屬於她的複雜。
方儂嘆了口氣,今夜的月光與那日寒山寺中一樣的美麗,只是月光依舊,這故人卻不再了。
這些天來,慕容旭倒是天天送來請帖,只是都被她拒絕了,而慕容燁呢!
卻是自從寒山寺一事過後,就一直抱以沉默,就連風聲也聽之不到半點,彷彿這個風流王爺一下子淡出了自己的視線一般,或者,他也在籌謀着什麼?
方儂想不透,但是唯一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倆關係在不知不覺中悄然變化,卻卻變化得再相見的時候,方儂都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姿態來面對他。
“追風。”方儂輕喚了一聲,如果可以,她不想再看到這四個暗衛,他們是慕容燁送的,看到他們會讓她有不該有的錯覺,只可惜,她勢單力薄,依靠的也只有他們了,“探查的結果的怎麼樣?”
“方丞相已經醒了,並無大礙。”追風道。
“一直是杜承鈞在替他看病”方儂接着問道。
“是。”
方儂點了點頭,這其中果然有蹊蹺,“我要的東西呢?”
追風沒有回話,將一包東西交給方儂之後就重新隱入了夜色之中沒了蹤影。
而方儂,將那包東西湊近鼻子旁邊聞了聞,一股濃烈的辛苦味從中傳出,她立刻就嫌棄的拿開了,拎着那包東西也出了竹蕭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