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當年年少輕狂啊!”皇帝話雖如此說着,但是顯而易見,慕容燁的這一番話確實很受用。
說着,皇帝卻是望向方儂,“方家的女兒,你可會馬上騎射本領?”
“深閨千金,哪會這玩意!”皇后語氣不屑的說着,嘴角邊噙着的那一抹笑,幾乎是沒有明着笑話方儂只是個山野歸來的村姑。
方儂卻是落落大方的朝着皇帝行了一禮,“阿儂自幼喜歡騎射,對於馬上之術,雖然不是精通,但也頗識一二!”
她的這個回答,卻是讓剛纔還在笑話她的皇后臉色難堪的變了一變。
皇帝聞言卻是開懷不已,“既然如此,那麼下個月西山狩獵一行,你就隨同其他將門的女子一起前去吧!”
這話,更是讓皇后的臉色陰沉了下去,方儂卻急忙謝恩。
其實,皇后所說的也沒有錯,如果是放在前世的這個時候,自己是半點馬術都不會的,更別提隨御駕狩獵了。
但是後來隨着慕容旭打天下的時候,自己卻是練出了一身馬上的騎射,這點放在現在,卻是用得及時了。
皇后吃了一憋,心情尤爲的低落,借意酒醉的藉口,扶着額頭向皇帝請辭,“皇上贖罪,臣妾不勝酒力,想先回寢宮歇息了!”
“既然如此,皇后就想回吧,難得十三弟進宮,朕還真想與他好好暢飲一番!”皇帝今夜看起來,當真是心情大好。
皇后謝過了皇恩,下了宴席,卻是在經過方儂身邊的時候,笑着道:“看,剛纔皇上還在誇你懂事呢,這御賜的玉液都還在這邊晾着。”
慕容燁聞言,原本緩和下來的臉色又沉了下去,這皇后倒也真的是膽大,難道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逼迫方儂不成?
誰知道,方儂卻是笑了起來,“皇后教訓得是,是阿儂不懂事了!”
說罷,轉身向着身後手託托盤的太監走了過去,伸出玉手,纖纖握住那放在托盤上的玉杯,這一刻,皇后的臉上才陡然呈現笑意。
可是,下一刻方儂卻是故意將那太監手上端着的托盤一推,太監手上的托盤在這一刻卻是一翻,連同在上面的御賜瓊漿都一併給打翻在地。
“你這該死的奴才,皇上賞賜御酒,竟然被你這麼糟蹋!”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方儂先聲奪人,開口就是痛罵這個手扶托盤的太監。
“奴,奴才冤枉啊……是……”太監沒想到方儂竟然這麼大膽,皇上御賜的東西都敢這對待,更何況,還是在皇帝的面前這麼陷害。
方儂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是背對着皇帝的,故而在皇帝的角度看來,確實是不關方儂的事,可是,在皇后的角度看來,卻是真真切切的,方儂她……是故意的。
反而是慕容燁,忽然有些傻眼了,隨即又是無奈的搖頭笑了起來,這個女人……膽色與計謀都是平等的。
與其暗地裡想着怎麼推脫掉皇帝的這杯御酒,倒不如在皇帝的面前,把這東西打翻,皇后哪怕再這麼咄咄逼人,也已經是覆水難收。
“方儂,你好大膽!”皇后怒斥一聲,對於方儂這麼膽大妄爲的做法,皇后也絕對料想不到,從古至今,誰敢在皇帝的面前這麼作爲?
“阿儂有罪,沒有福氣得到皇上的這杯御酒,讓這奴才毀了皇上的一番恩賜,求皇上降罪!”方儂在皇后的怒斥聲中,忽然跪了下去,明着說自己有罪,卻是將所有的罪過都推到那太監的身上。
“好好一番宴席,卻讓這不長眼的攪了局,把這奴才拖下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處置了就是!”皇帝原本興趣昂然的,現在因爲這事,語氣也沉重了幾分。
皇后沉默了下去,她知道,再怎麼說也沒用了,毒酒已經撒了,何況方儂推得很乾淨,無論誰不相信,只要皇上相信就行了。
“既然如此,阿儂你就扶本宮回鳳儀殿吧!”既然如此,皇上的手借不了,那麼她也有辦法讓她插翅難逃。
“是!”方儂恭謹的回道,不敢有半絲的怠慢,向皇帝叩首了之後,扶着皇后的手臂緩緩的離席。
這一次,慕容燁在席間,皇帝要和他飲酒,壓根就再沒有藉口跟上去解圍。
而在遠離了宴席之後,皇后卻是再不遮掩自己。“你以爲,你今晚能夠安然的回相府去,哼,你這麼膽大妄爲的臣女,本宮倒是頭一回見?”
“阿儂膽大妄爲,皇后娘娘何嘗不是?”扶着皇后的手臂依舊恭謹,但是方儂說話的語氣卻是也變得不客氣了起來。“敢在皇上賞賜御酒裡下毒,還這麼堂而皇之的逼阿儂喝下的,皇后也算是第一人!”
“本宮哪怕現在送了一具屍體回相府裡,以你無依無靠的資質來說,你覺得皇上會爲此和本宮大動干戈嗎?”皇后甩開了方儂的手,依舊自顧自的朝着鳳儀殿的方向去。
“是不會!”方儂也看得清楚眼前自己的境況,“方儂一沒母家勢力支撐,比不上翎妹妹,二來父親不寄予厚望,哪怕現在逗得皇上開心,可要真是出了事,也不過是死了一隻螻蟻!”
“你倒看得清楚自己的地位!”皇后嘲諷的一笑,“原本方翎是打算當以後新皇的皇后的,現在她因爲你歿了,拿你填命也不爲過!”
“方家現在只剩我一個女兒,你覺得我父親會不出面嗎?”方儂狠下心來,賭上這麼一把,她沒母親一方的勢力可以依靠,但是,最起碼還有父親……
只不過,方儂沒有把握,父親會因爲自己而把立場表明,而得罪皇后嗎?
“方鼎睿沒了方翎,和太子聯姻的工具沒了,他現在不可能因爲你這個無關輕重的人而得罪本宮,得罪太子!”皇后自信得說道,朝廷中黨爭的形勢,她自認比方儂還看得清楚。
前方,鳳儀殿等待迎駕的宮人早就點起了宮燈,站在宮門口處等待着皇后的到來。
“所以說,皇后今晚,是不可能那麼容易放過阿儂的了?”方儂聽到皇后所說的那話,心也不知道爲何沉澱了下來。
“本宮再賜你一杯毒酒,喝完你就回去,安安靜靜的睡上一覺,明天自會有宮裡的人去確認你暴病身亡,也算給你一個善終!”皇后乾脆明着說。
說罷,卻是徑自朝着鳳儀殿內而去。
繞了一圈,終究還是回到這個鳳儀殿。
方儂也隨之踏步進了鳳儀殿,望着這個她熟悉得不能夠再熟悉的宮殿,她忽然只覺得嘲諷,而現在的皇后,則端正的坐在鳳座上,以俯瞰天下的姿態,俯瞰着自己。
“來人,賜酒!”皇后的聲音冷冷的,並着無上的威嚴,目視着這一刻站在殿內的方儂。
難道,真的逃無可逃了嗎?
方儂看着宮人又將一壺酒端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她的心中不禁在這麼想着。
“皇后娘娘對阿儂可真是不薄!”方儂諷刺的說着,只是將眼光凜冽的望向了皇后的方向,卻似乎半點沒有想要將手伸去端來的意思。
“少崇已經出發往邊疆了,方翎也已經不堪受辱自焚了,你真以爲你能就此逃過一劫嗎?”皇后忍不住打破她的幻想。
說着,皇后卻是將眼神一使,站在一邊上的宮人也立刻會意,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押住方儂的雙臂。
但聞得皇后冰冷無情的聲音命令着,“她不肯喝,就灌下去!”
方儂想要掙脫,可是力道卻遠不如這兩個宮人,倒滿了酒杯的琥珀色液體端至她的面前,當方儂的嘴被強力的撬開的那一刻。
“難道方家當真是無能到任憑皇后處置生死的地步了嗎?”一道朗朗洪亮的聲音從鳳儀殿外響了起來。
皇后聞言,卻好像是聽得不真實一樣,竟然是愣了一愣。
而方儂在這一刻,則是如同遇到了救星一樣,奮力的掙扎着,“父親,父親救我,父親快來救我啊……”她拼命的嘶吼着。
在與押住自己的宮人掙扎的時候,撞到了那杯毒酒,可是方儂也一併摔倒在地,那杯酒就此傾灑在她的身上。
“父親……救我!”她的聲音依舊在高喊着,倒在地上的她忍不住往鳳儀殿外望了過去,眼神中從剛纔的絕望一時變得閃爍不已,忍不住熱淚盈眶。
但見從鳳儀殿外,方鼎睿的身影從殿外緩緩的走了進來,一身官服呈現在這鳳儀殿內的時候,那老臣氣魄驟然讓整個鳳儀殿的氣氛冰凝到了極點。
“老臣,參見皇后娘娘!”方鼎睿躬身行禮,在瞥了一眼地上的方儂後,卻又開口問道:“但不知道小女犯了何事,竟惹得皇后娘娘這般惱怒?”
“方鼎睿,這裡是後宮,不是你這種外臣能夠半夜擅闖的!”皇后的語氣明顯的冷漠,對於原本信誓旦旦的事情,現在方鼎睿的出現,卻打亂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