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井水,針扎般的穿透嫩白的肌膚,直刺心扉,方儂紅腫的雙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亮澤,佈滿了新繭,浸泡在冷水之中又痛又癢。清晨抑或夜晚,現在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區別,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只能麻木的不斷搓洗着木盆中衣物。
女人搖曳的身姿,婀娜的體態在眼前不斷閃過,那個喚作赫蘭的女人,她看着慕容燁時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幾乎讓方儂嫉妒的發瘋。
她寧願去相信這一切都是慕容燁故意製造的,故意讓她看到一切而心煩意亂,以報復她當年所做的一切,如果他的目的是復仇,那現在,他已經做到了!
“你叫什麼名字?”
溫柔的聲音在方儂耳邊響起。
方儂麻木的擡起頭,雙目冷豔的看向面前的女人,她分不清楚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赫蘭是真的還是自己的臆測。
但是這個赫蘭真的美極了,精緻的面容,蠻俏的身子,溫柔的笑意,此時,那雙水靈的眼睛正俯身注視着她,那種純淨到極致的明澈,不沾塵埃,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誤入了凡塵,她比昨夜更美了。
相較於此時醜陋、粗俗的方儂,赫蘭耀眼的讓人幾乎睜不開雙眼。
方儂一語不發的重新垂下了頭,別說拿現在的自己與赫蘭相比,就算她還是那個萬人之上的皇后,也抵不過這女人的吟吟輕笑。
“夫人在問你話!”陪同在赫蘭身邊的桑媽媽此時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怒氣,勉強的擠出臉上的一絲微笑,不由的壓低了嗓音威脅道。
方儂權當沒有聽到,依舊自顧的忙碌着手中的動作。赫蘭見狀倒是並不生氣,拉住了欲發表的桑媽媽,乾脆就提着裙子蹲在了方儂的面前,笑意不減,“這次來帝都,我的婢女都未跟來,你願意來我房中伺候嗎?”
“什麼!夫人這可使不得,她只是……”桑媽媽此時的心情可算是五味陳雜了,離歌再三囑咐要好生伺候慕容燁與赫蘭,甚至連她都不得隨意去前院打擾,怎麼能讓方儂這個賤蹄子去饒了重要客人的清淨。
“桑媽媽,我在問她呢?”赫蘭微微的皺了皺眉,似有些不滿意。
桑媽媽自然不敢再說什麼,倒是方儂依舊我行我素,這次乾脆將手上的東西都扔到了盆中,欲起身離開。
這赫蘭未免欺人太甚,不論真假,她現在已經霸佔了慕容燁的一切,難道還要讓她到房中去看着他們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嗎?!
方儂快步的轉過身,一言不發的離去,滿目的冰冷沒有絲毫減退。
“等一下。”赫蘭也緊跟着站了起來,衝着方儂的背影道,“你的臉是因爲中了毒嗎?如果我能幫你治好,你願意來我房中嗎?”
中毒?方儂的腳步驀然的停住了,紅腫乾枯的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自己枯萎的容顏,她從未想過變成這樣是因爲中毒,可這赫蘭竟只是看過她幾眼就能斷言爲她診治,莫非這毒就與她有關?
“好!”方儂乾脆的答應,看似被赫蘭所開出的條件吸引,她終於轉身正視面前美的不可方物的嬌人,“可爲什麼是我?”
赫蘭笑得無比開心,燦爛的上前了幾步,言辭中多了幾分別有深意,“因爲你身上有秘密,燁曾經說過,與其讓秘密藏在看不到的身後,不如將她擺在眼前,而且你好像很討厭燁,這樣我才能放心離開。”
“離開?”方儂有些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去帝都隨離歌學琴,可惜,燁的身份是不能入城的。”赫蘭說到這,眉眼之中似乎多了幾分惆悵,儘管她很快就將這種情愫隱藏了。
可方儂的心卻再一次糾痛了,她竟然都知道?莫非慕容燁真的對她絲毫沒有隱瞞,而她竟也不在意嗎?
“方儂。”方儂已經無言以對,只能乾澀無味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方儂?那我喚你阿儂可好。”赫蘭似乎已經完全從剛纔的惆悵中脫身而出了,笑意盈盈的上前拉住了方儂的手,“石赫蘭,我的名字。”
石赫蘭?她姓石!
方儂呆怔的愣在原地,戚少崇說過,慕容燁是新崛起的石國的幕後首領,景國、雲國兩國石姓極少,石姓九成都來自石國之人,而這女人竟然就姓石,會是巧合嗎?
“怎麼了?”赫蘭似乎並沒有發現方儂的不對勁。
而方儂也只是乾冷的冷哼了兩聲,算是回以微笑了,“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個姓氏很少見而已。”
……
方儂被調到前院伺候,赫蘭也沒有食言,爲她配了解毒的藥方,而慕容燁對於院中莫名出現的方儂,似乎並不大在意,彷彿只是赫蘭選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婢女伺候,並不值得爲此事勞神。
次日,赫蘭便隨離歌派來的馬車入城了。
慕容燁就這樣站在別院門口,一動不動直到注視着赫蘭的馬車徹底的消失在視野之中,而方儂作爲侍婢,恭敬的垂手站在一旁,靜候着。
“赫蘭說,這幾日由你來負責我的起居?”慕容燁沒有轉身,可即使背對着方儂,語調還是冰冷了許多,赫蘭走了,似將慕容燁的溫柔和煦也帶走了。
方儂忍聲,權當沒有注意到,“是,少爺。”
“看來將這樣的醜婦放在我身邊,赫蘭倒是開心的很。”慕容燁確實字字句句都充滿了嘲諷,轉身甚至不多看方儂一眼,就徑直越過她朝着院內走去,“也罷,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沐浴?方儂看了看這不早不遲的天色,這個時辰說要沐浴未免太過奇怪了,可現在的她只不過就是一個醜陋的婢女,儘管抹了赫蘭給的藥,臉上的紅疤已經消散了不少,“是,少爺。”
方儂的手腳總算麻利,畢竟比起前幾日在桑媽媽手下幹活,伺候慕容燁沐浴要輕鬆許多,按照赫蘭臨走前的囑咐,慕容燁不喜香花,只需將水放置溫熱偏燙便可,她照着做了,心裡卻不免難過,她可從未知曉慕容燁的喜好。
“少爺,一些妥當了。”方儂抿嘴回道,準備離開,她故意忽略了奴婢二字,倒想看看慕容燁聽到聽到她的名字會做何感想,“若無其它吩咐,阿儂告退。”
“告退?這也算是伺候。”慕容燁正安然的焚香看書,這回丟下了手中的書卷,幾步就迫近了方儂的身旁,“既然是來房中伺候的,該做的自然要全部完成,更衣吧。”
“是。”
方儂莫名的心裡一顫,爲他更衣並非不願,只是卻不希望是以這樣的身份,偏偏此時她又無可奈何,只能繞到慕容燁的面前,噯味的伸手依次爲他解去腰帶,一件件除去衣裳,久違的熟悉的味道不斷的衝撞着她最後的理智,直到剩下最後一件澤衣,她的手卻再也動不了了。
“磨蹭什麼?”慕容燁有些不耐煩的催促。
方儂咬牙終還是忍住了,她既非什麼純情女子又不是沒有見過他的軀體,當初都能捨去臉面主動獻身,現在更沒什麼好害羞的。
她顫抖着雙眼,迴避着的慕容燁的眼神,解開了澤衣,看着豁然出現在眼前的健碩軀體,光潔的肌膚,一切都散發着迷人誘惑。方儂迴避着眼神,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瞟過了慕容燁的下體,看似不經意又似乎充滿佻逗的一瞥讓她自己都莫名的羞紅了臉。
只是慕容燁依舊並沒將方儂的一切看在眼中,徑直轉身進了浴盆之中坐下,語氣冰冷的命令道,“怎麼,還需我坐在這裡等你?”
方儂的失神在慕容燁冰冷的語氣中驀然醒悟,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也或許只是需要一個人伺候沐浴,對出生皇家的他們來說再正常不過,可是方儂明明記得,慕容燁從不喜歡別人服侍沐浴。
她終還是走到了慕容燁的身後,手足無措的看着面前擺放了一排的洗具,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就算是赫蘭,也未曾告訴她該怎麼做,怕她也從未想到慕容燁竟要她服侍沐浴。
“阿儂。”慕容燁忽然皺眉轉過身來。
方儂一驚,反射性的向後退去,只是沒想到這腳下有水,慌亂之中,腳底一滑就往後倒去,甚至來不及驚呼,她只覺得有一股力緊緊的拉住了自己,然後面前出現的便是慕容燁哧裸的身軀,而再後來……
“噗通”一聲巨響,水花飛濺,方儂整個人重心不穩的跌進了浴盆之中,或者說被那股力氣直接拉入了浴盆之中,身體被溼熱頓時包圍浸透了,她努力的伸手抓住了浴盆的邊緣,將頭擡出了水面,連嗆了幾口水,讓她整個人都極不舒服,無力的掛在浴盆邊緣。
而對面的慕容燁卻看上去心情極好,看着狼狽的方儂,傲慢的挑起嘴角的那抹笑意,不甚歡喜,他就是故意的,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