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子徹沒有接那毛巾,也沒有聽鸞兒說昨夜之事,大步衝出了房間,行動之間帶着說不出的怒意。
沐雲歌你簡直是太膽大妄爲了,去見那個人就不說了,你居然敢一夜不歸,你這是將我這個做相公的置於何地?
心中怒火沖天,出寢宮的時候沒注意,直接一腳踩在一個蹲在地上的小太監的身上,小太監唉喲驚呼出聲的時候,他也差點被絆倒,往前面猛然趔趄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他終是失了往日風度,回頭怒罵:“你是哪宮哪苑的?沒個規矩麼?躲在這裡作甚?”
“太太太皇……”小太監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惶惶然道:“有,有有……”
他心中擔心着一夜未歸之人,懶得和地上跪着的人計較,胡亂罵了一句,轉身又往前面疾步走去,昨夜派出去的那些侍衛也都沒有回來,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轉過前面花壇的時候,腳步卻突然被人從後面一把扯住:“太皇!”
他身形不得不停滯下來,低頭看去,正是剛纔在門口的時候被他一腳踩着的那個小太監,不由得沉臉喝道:“放手!”
那小太監嚇得臉色青白,顫抖着從懷裡摸出一隻信筒,舉高了遞上來:“太太皇,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賀蘭子徹伸手將那信筒一把奪了過來:“到底怎麼回事?”
“奴奴才也不清楚,今日奴才當值,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您……”那本是一個品級微末的小太監,平時見着他都要垂頭繞着走的,今日當着他的面,說了這番話,已然是嚇得臉青脣白的了。
賀蘭子徹看信筒用蠟密封住,心情煩躁直接用手將信筒一把捏碎擰開!
信筒裡面只有一張兩指寬的紙條,上面寫道:用你手中皇權大印,到城西十里亭換人!
簡單幾個字,卻是撲面而來的殺氣和敵意,他還要細看,手中紙條已經被一身紫衣的錦覓兒一把奪走。
她亦看了看手中字條,臉色轉冷,捏了那字條問:“太皇你的意思是?”
他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大步往皇極殿方向走去,錦覓兒捏了字條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太皇你是真的想要用皇權大印換她回來麼?”
他腳步更快,行走之間呼呼帶風,到了皇極殿卻也不做停留,而是直接進了皇極殿裡面的內書房。
他動作行雲流水一般,用一塊黃綢包了那大印,便欲又折身出門。
錦覓兒一路上神色凝重,看見他做這些的時候,也不顧上禮儀,沉臉道:“太皇好生魯莽!難道就沒想過這只不過是他們的奸計不成?”
他只頓了一頓,灑然一笑:“那又能怎樣?我一樣的得去!”
說着,快步從錦覓兒面前走過,不帶感情的丟下一句:“你還是回你的宮閣裡面去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錦覓兒兩條淡淡的秀眉緊緊蹙起,盯着他的背影一瞬不瞬,直到眼看他就要跨門出去,這才從袖口裡面摸了一支小小的針筒出來,對着他的背影扣了下去。
銀針無聲的刺在他的後腰上,他身形一僵,痠麻從腰間擴散開來,急忙伸手扶住身邊門框,吃力的開口:“你……”
錦覓兒上前將他扶住,平靜道:“你還真是傻!難道就不想想他們得了大印,還要你二人性命可怎麼辦?”
扶着他在內書房裡面一張寬大的椅子上面坐下來,她整了整他身上的衣衫,言語溫柔:“還是我幫你去吧!”
說完要走,他最後一點力道全用來將她的手一把抓住:“……別……”
她澀然輕笑,將他的手指從自己身上一根一根掰開:“安心在這裡等着吧!我定能將她給你帶回來!若我都不能將她帶回來,你去了只怕也是徒勞!”
他已經舌頭髮麻眼前發黑,終於支撐不住,暈倒在軟椅上面。
……
沐雲歌順着墓冢入口的石階往下面走,越靠近下面,那夜明珠的光華就越加瑩瑩明亮。
這墓冢她進出過一次,當時雖然是被宮赫蓮用黑布將眼睛蒙上的,可是腦子裡面依舊有些記憶,憑藉着那點印象,竟是一路向下,進到了主墓室的外間。
裡面光亮大甚,讓人感覺到驚喜的,是裡面隱隱約約有人說話的聲音。
沐雲歌心中大喜,急忙踩着有些*的石板,往裡面走去,走得近了,便更加清楚的聽見裡面有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
雲歌貼身上去,想要分辨一下這兩個聲音裡面,可是真的有宮赫蓮的聲音。
卻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道:“你就不出去看看麼?坐在這裡枯等,就確定她真的會來麼?”
這聲音,居然是格魯爾的!
緊接着,另外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她定是會來的!難道你沒有聽見她的腳步聲已經到了外面麼?”
雲歌心中大驚,這是紅衣千讓的聲音!
格魯爾和千讓怎會在宮赫蓮母親的墓冢裡面?
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面前趴着的墓門突然沉沉微響,在她面前大開了。
明亮的內室裡面,格魯爾坐在輪椅上,腿上搭着一張羊毛毯子,而千讓一身紅過嫁衣的衣裳,斜倚在他的身邊,兩個人都是目光灼灼的盯牢了她!
“你,你們……”沐雲歌四下打量,果然不出所料,並沒有看見宮赫蓮。
千讓依舊俊美的臉上帶着陰冷笑意,低下頭用殘缺的手緩緩梳理格魯爾肩畔長髮,森森道:“你想怎麼處置她?怎麼處置她都可以的!”
沐雲歌被他話中語氣嚇得心中猛然一顫,想要轉身,墓室卻在身後重重關上。
千讓呵呵呵的冷眼看她:“剛來就想走了麼?你覺得我能就這樣輕易放過你?”
“千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想怎的?”她深知自己和千讓之間的怨恨種種,怕是不能輕易解開了,可心中還是抱了一絲幻想,問道:“他呢?我要見他!”
說着,看見他們側後方有一道一人可過的縫隙,什麼也不想,往裡面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