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兒已經如願,得了那隻小倉鼠,崔家的人還很貼心的找了一隻精緻乖巧的籠子,將那小倉鼠裝在裡面,還配送了一個小小的丫頭,說是這丫頭懂得照理倉鼠的生活,定能讓倉鼠活到小皇上不想要它活的那一天。
雲歌覺得有些不妥,那丫頭雖然怯怯諾諾的看上去很招人可憐,可是雲歌知道,這進皇宮並不是什麼好差事,說不定帶人家進去就是誤了人家一輩子呢,故執意不要那丫頭跟着。
丫頭眼淚汪汪的就要往地上跪去,年紀尚小,想要求着太后寬厚帶她進宮去,卻也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子徹在旁邊被這丫頭哭哭啼啼弄得有些心煩,便對雲歌道:“不如就讓她跟着吧!這小倉鼠也不是那麼容易養活的,有人專門照料着,衍兒也免得看着小倉鼠死了心裡難受!”
雲歌卻覺得這話說得好沒道理,生死離別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衍兒也不能例外,看着喜歡的東西死在眼前,這種傷心和難受讓他早一點體會也不是完全就沒有好處!
本來還要堅持,可是思及今日賀蘭子徹的表現實在可圈可點,又見衍兒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哀求的盯着她,便心軟下來,鬆口道:“那好吧!”
衍兒和那小丫頭去花園裡面摘草葉子喂倉鼠去了,雲歌和子徹又對弈了兩局,被賀蘭子徹的兩隻小卒給逼得動憚不得束手就擒的時候,棄子道:“我輸了!”
子徹也丟了手中棋子:“不過是陪着你玩耍而已,談什麼輸贏?”
兩人攜手走下來,往場中間的繡屏前面走去,子徹漫不經心問:“崔府尹,這都快兩個時辰了,令千金可有了些眉目?能繡還是不能繡呀?”
崔府尹步態慌張的跟在旁邊,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回太皇的話,小女尚未繡成!”
子徹輕嗤一聲:“那便是繡不出來了?”
“太皇恕罪,太后娘娘恕罪!”崔府尹惶恐的連聲說着,若這夫妻兩人停下腳步來,他定是要噗通一聲跪下去的!
這崔府尹的年紀比雲歌大上兩輪不止,聽見他誠惶誠恐的在耳邊連聲叫着什麼太后娘娘恕罪,雲歌覺得這太后二字,實在太顯老了一點!
可憐自己連皇后都沒做過,便直接躍升成了太后,一點適應的過程都沒有,難怪被叫太后這心裡就發慌呢!
跟着子徹走到繡屏前面,崔采薇已經停了手中工序,帶着幾個繡娘彎腰行禮。
沐雲歌看她行鍼之處,那印子好像是要繡個人形出來,不過視力模糊,也看不清楚這要繡出來的人,到底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便問身邊的人:“子徹,她繡好了?”
子徹鬆開她的手,往近又走了兩步,見那繡屏上面一個女子窈窕的影子正呼之欲出,他噴上去的那些水漬,全部被繡入裙幅尾部,那星星點點的不知道是要繡成花朵還是別的什麼……
崔采薇半低着頭,比起在梅林裡面的樣子,態度收斂了不知道多少倍,大概知道這繡品關係着自己和家人的前程命運,故說話更顯恭敬:“太皇恕罪,太后恕罪!采薇笨拙,這繡品還沒有完成……”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賀蘭子徹的聲音裡面突然沒有了責怪之意:“還需要多少時間?”
“回太皇!還需要至少三個時辰!”崔采薇回答着,目光只敢盯着他們的袍擺。
崔府尹跟着上前,雙手不斷作揖打躬,顫顫巍巍道:“請太皇恕罪,小女,小女……”
賀蘭子徹又看向繡品上面那女子淡淡的影子,語氣平和道:“不着急,慢慢繡罷,只要繡得好,今日種種便不會和爾等計較!”
說完,折身過來牽沐雲歌的手:“我們回去吧!”
雲歌往繡屏上面看了一眼,好奇問道:“繡的是什麼?很好麼?”
“現在還看不出好壞,只是個輪廓罷了!”他牽着她小心的繞過旁邊支架,往下面走:“不過還是值得期待一下!”
雲歌便不再問,行至院中喚了衍兒過來,一家三口被簇擁着,熱熱鬧鬧的回皇宮裡面去了。
這件事情便是第一根刺,雲歌吞下去的時候不覺得,卻不曾想這根刺日後終究是攪得她寢食難安起來。
七日大宴剛過,北漠那邊果然有使節進殿,再次提到聯姻求和之事!
因這事是在朝堂之上提及的,故賀蘭子徹不能三兩句話如同對錦覓兒那般的給直接回絕了去,這事情就在朝堂上面討論來討論去的,最後,大家都覺得後宮裡面添一位不關痛癢的妃子,便能解決多年僵持的戰事,實在是一件很得便宜的事情。
沐雲歌雖然不關心前面朝堂上面的事情,不過這風聲還是很快便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想起錦覓兒對賀蘭子徹從小就種下的情根,想起錦覓兒不論樣貌學識還是功夫手段,樣樣都比自己強,沐雲歌被賀蘭子徹好不容易安撫下去的心,便慢慢的又有些焦躁起來。
早上起牀便覺得胸中鬱結,吃飯沒有胃口。
在後花園轉悠了半個時辰,還是覺得心情煩悶難當,正欲差個身邊人去探探前面動靜,看看子徹可是真的鬆口,答應讓錦覓兒入宮了?
其實站在理智的角度上來說,她覺得真是應該讓錦覓兒入宮,隨便給她一個妃嬪的名分也是應當的,一個虛位便能免得戰事平息,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戰事連連只能讓國力衰竭民不聊生。
這些道理她都懂,只要自己不是坐在今天這個位置上,她也是極贊成的!
可是問題的微妙之處就正在於這一點上面,放在別人身上行,放在她的身邊,便如同眼中揉沙一般,是萬萬不願意的!
叫了鸞兒過來,正如此這般的吩咐她,去找前面相好的太監打聽打聽賀蘭子徹是怎麼個意思,傳令官扯着長長的聲音報:“太皇駕到!”
雲歌急忙整了衣衫,迎了上去,膝蓋還沒有彎下去,便已經被他給一把扶住了:“你我夫妻哪還需要這些繁文縟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