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養兩日,在宮赫蓮的精心照顧下,雲歌的身子恢復了一些,只不過臉上再無笑意。
這日她懨懨的趴在窗臺上,看着雨水落在屋外的闊葉樹上,順着葉片滴答滴答往下掉,只覺得心灰意冷,再無盼頭一般。
宮赫蓮擎了一把油紙扇從大門外面走了進來,屋檐下收了傘,護了懷裡什麼東西往這邊走了過來。
“雲歌……”他溫柔喚她。
她只是懶懶動了動,並未出聲回答。
他幾步走到她的面前,從懷中掏出一個用食紙包着的紙包,興致勃勃的在她面前一層層打開:“上次逛街,我看你好似特別喜歡這油炸春捲,剛纔出門,順便給你帶些回來!”
食紙浸油,將他月白衣襟處沾了些油污,他自己也不在意,只管將金黃油亮的香酥春捲遞到她面前,帶着邀功的口氣說:“快嚐嚐,還是熱乎的呢!”
雲歌看了兩眼,淡聲說道:“君先生不必爲了雲歌逗留太久,你還是去忙你的大事吧!”
宮赫蓮怔了一下,遂又笑容融融的坐近一些:“嘿嘿,君先生的大事,就是照顧好你呀!”
將春捲遞到她面前:“那日見你很饞的樣子,今日怎麼不吃了?”
他的袍服下襬處,沾了不少泥水印子,想必是他揣了這春捲,擔心着涼了不好吃,所以緊趕慢趕的想要快點回來……
她的視線從那些泥水印子上面移開,伸手捻了一隻,放在嘴邊咬了一小口……
她素來吃東西不是這麼閨秀,只是近日吃什麼都沒了胃口,吃什麼都是帶着嫌棄的神色,故,突然之間就像大家閨秀了!
才只不過咬了一小口在嘴裡,宮赫蓮就一臉含笑的湊了過來:“怎麼樣?好吃不?”
雲歌看他一眼,將手中春捲放在面前的食紙上面:“不想吃了!”
“怎麼突然又不吃了?是不好吃嗎?”
宮赫蓮說着,伸手將被她咬了一口的那隻春捲拿了過來,幾口就吃了下去:“挺好吃的呀……”
雲歌愕然看他,這春捲七七八八這麼多,爲什麼要單單吃她咬過一口的這隻?
看了他一會兒,雲歌惱了,站起身掉頭就走。
宮赫蓮急忙在後面跟上,軟言軟語的低聲說着好聽的話,雲歌只管板了臉色,往自己的房間裡面走去。
近到門口,雲歌突然轉身,對身後的宮赫蓮說:“我沒事了,你去忙的吧!明天開始,我不想看見你!”
說完,砰的一聲,將房門狠狠關上。
宮赫蓮臉上的笑容這才慢慢的消散,幾分無奈幾分疲累的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卻也沒有離開,自己撩了袍服,在她的門口席地坐了下來。
背靠着門牆,他仰頭看灰濛濛的天空,憂思漸顯。
在洛澤鎮,耽擱了太多的時間了,他不急,手底下的謀士將領們卻早就在一個勁的催促他,勸他不要爲了一個女人困死在這洛澤鎮。
他是安邦定國之人,前朝滅得太快,舊國的人都巴巴的望着他,希望他能一舉復國。
宮赫蓮沉重的嘆息一聲,伸手去接天上落下的無根水,聲音澀澀的說道:“雲歌,如果你見我,你就能開心一點,我也不會勉強你!……我明後日就準備動身去西郡了,走之前我會把你的生活安排好!你現在有身孕,跟着我東奔西走的確實幸苦!……我會留下人守護你們母子的安全!我只是有些擔心,害怕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又會冒出些悲觀無望的念頭來……”
房間裡面,安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
宮赫蓮卻知道她一定在聽,繼續說道:“雲歌你可以答應我嗎?答應我,要好好的愛護你自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等我取了天下,以江山爲聘,娶你可好?”
房間裡面的沐雲歌,趴在桌子上面,正和烏拉大眼瞪小眼。
他說的話,她都有聽見,她也願意往好的方面想,想着他還活着……
可是,烏拉極通靈性,如果他真的還活着,烏拉早就尋了他的氣息找他去了,又怎麼會這幾日都悶在這房間裡面?
她眼眶有些刺痛,卻沒有眼淚落下來,伸手梳理烏拉的羽毛:“烏拉,他是不要我們了嗎?……他怎麼就突然不要我們了呢?”
烏拉偎了偎身子,往她的掌心蹭了蹭,似乎特別貪戀她的撫摸。
外面的雨漸漸停了,雲歌猛然想起一事來,急忙放了烏拉,轉身往門口走去,一拉開房門,卻意外的看見宮赫蓮還守在門口。
他身上的袍服已經被雨水漂得半溼,聽見身後房門打開,他驚喜的從地上跳了起來:“雲歌,你不生我的氣啦?”
雲歌愣了一下,自己在生氣嗎?
是了,剛纔他吃了她的春捲,她似乎是真的惱了!
可是,這些小氣惱現在都算不得什麼了,雲歌上下看了看他:“你身上衣服溼成這樣,怎麼不去換一身?”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害怕,害怕你開門的時候見我不在,心裡又會東想西想的!”
她默然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明天去西郡吧,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嗎?雲歌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
宮赫蓮高興的伸手想要來摸她,手伸到一半,想起了什麼,又頹然垂落了下去:“你能跟着我一起自然是好,可是西郡廣袤荒涼,不比我們這邊的繁榮安穩,我害怕你……”
雲歌看他一眼,用了少有的堅定神色說道:“我不怕吃苦!我們一起去西郡!……好了,我沒事了,你快點回去換了身上的衣服吧!”
說完,往後面退了一步,緩緩合上房門。
她站在屋內,宮赫蓮站在外面眼巴巴的望着她,隔着門縫看過去,有一點別愁離恨的情愫在裡面,雲歌心一狠,在門縫還有一尺多寬的時候,哐一聲將房門關了個嚴實。
關門的聲音驚得烏拉叫了一聲,從桌子上面不安的飛起。
雲歌走過去,伸開手臂,等到烏拉落在手臂上,她哀哀說道:“他是西郡小侯爺,他的妻子和兒子都應該回到他生活的地方,烏拉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