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恭親王點頭,九皇子軒轅璟自是動作利索,第二天就把蘇雲覽和蘇雲羣接進了恭親王府。
既是要跟九皇子吃住在王府,自是要拜見一下王府的主人,可兩個庶子,在家就被壓出了怯懦不敢冒頭,也沒有機會見過什麼大世面,如今猛然被接進恭親王府還是給當今九皇子做伴讀,自是免不了一個心慌慌意亂亂,倒是努力做出鎮定樣,卻還是給明眼人一種呆呆愣愣上不得檯面的感覺……
恭親王帶了幾十年兵,自是看不慣更看不起這種孬樣的,甚至越看越想揮鞭子抽他們一頓,更是想不明白九皇子那個小精怪究竟怎麼就看上了這兩人,就更不用說兩人跟蘇靜卉之間的差異了。
到底是人家的兒子,又無過無錯,總不可能真打一頓,恭親王就乾脆來個眼不見爲淨,早早把人打發走了。
稍晚,二人便隨了九皇子軒轅璟去醉仙樓,醉仙樓爲此又多了兩個稍微高級的小二,而軒轅徹一如既往的繼續去神機營,蘇靜卉則呆在家裡繼續研究送什麼禮物給軒轅徹比較合適。
“夫人,水仙回來了。”丹葵在外邊報到。
“嗯。”蘇靜卉應聲的同時,迅速收起正畫着的圖紙交由翠竹放起,香兒和幼梅則迅速收拾其他,而後才道:“讓她進來吧。”
外面應諾,不一會兒珠簾撥動,眉宇之間明顯帶着愁思的水仙走了進來,雖跨進門後就刻意的深呼吸振了振精神,自認爲恰到好處的掩飾了那抹憂愁,但……
此時蘇靜卉已經拿了繡件把玩,隨意般擡眼看了她一下,便開門見山道:“他們果然求了你什麼事麼?”
水仙一怔,本能就應:“沒有。”方纔說完就見蘇靜卉擡眸看來,對上那靜若止水的眼,她就不自然的心虛,而後尷尬卻又倔強的道:“那些人這些年都將奴婢拋在腦後從未想起,如今是實在過不下去了纔想起有我這麼個女兒,不理也罷……”
“氣話。”蘇靜卉淡淡評價。
水仙頓窘,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搭腔,有點不知所措的看向香兒和翠竹幼梅,可三人卻也不知該如何幫她的乾脆都低着頭不吭聲,可如此一來,卻反而讓水仙有種自己身中不明蠱術所以被她們提防嫌棄的感覺,心中一面理解,一面卻又忍不住難過……
轉眸再看蘇靜卉,雖也是正低頭刺繡沒管她,可蘇靜卉卻是一向如此,且那由內而外的溫婉恬靜,總能給人一種心安意寧的感覺。
看着看着,水仙不禁鼻子一酸,淚還不及落下也跟不及開口,便聽蘇靜卉頭也不擡的道:“怎麼,還想聽陶壎?”
水仙一愣,繼而羞惱不已的跺腳嗔道:“夫人,您怎麼老是這麼壞……”
淚,卻到底還是不老實的滾了下來,且落勢兇猛,沒一會兒就溼了滿臉。
屋裡除了蘇靜卉外也有香兒等三個丫鬟,卻竟然眼睜睜看着水仙哭得稀里嘩啦也一個都不去勸,可把水仙哭得那叫一個狼狽尷尬的,意識過來就慌忙要擡手去擦,卻便見朦朧的視線裡出現了塊疊得平整的手帕……
看去,是香兒。
“擦擦吧,很難看。”香兒也不是個嘴甜的。
水仙一窘,接過的同時淚又更兇了,卻也抽着氣抱怨:“知道難看也不勸勸我,你也壞。”
翠竹和幼梅忍俊不禁,蘇靜卉則涼涼來了一句:“沒打你沒罵你,你自個兒要哭的,誰還攔着你。”
水仙一聽,又羞又氣,下不來臺的直跺腳:“夫人您這樣,還不如打奴婢罵奴婢呢。”
“香兒,取陶壎來。”
蘇靜卉懶得跟她再羅嗦的模樣說道,卻是把翠竹和幼梅都逗笑了,而水仙則一把拉住香兒,羞得面紅耳赤都哭不出來了:“不許拿,不許拿不許拿……”連疊了幾個聲後,才轉頭跟蘇靜卉道:“夫人,奴婢說就是了,您就放過奴婢吧。”
蘇靜卉鼻孔哼哼了兩聲,沒說別的,臉上也沒有特別的取笑之意,甚至還繼續仔細的繡着花,可屋裡的丫頭也都是近身侍候她一段時間了的,自是知道她那個樣,並不是生氣,因而氣氛也並不爲此顯得緊張。
水仙擦了淚,又得翠竹端水來給她洗了個臉,這才坐下好好說:“他們想要奴婢給尋穩定的差事,倒是沒直說要進王府,可奴婢又不是傻的,哪能看不出來,而且依奴婢的意思,就是別管他們。”
“所以……”蘇靜卉暫停了針,把繡件擺遠了些看了看後,才又拿近了繼續繡:“那些確是你的親人?”
水仙老實道:“說實話,奴婢被賣進蘇府時還小,如今也這麼些年不見了,確是記不清父母究竟長什麼樣了,可奴婢倒還是記得他們的特徵……奴婢那爹左眉上有顆豆大的黑痣,娘左乳下有兩顆紅痣,哥哥小時候被狗咬過腿,弟弟背也被熱水燙傷過險些就此沒了……這些天奴婢都偷偷仔細確認過了,確是如此沒錯,可那表哥表姐……”
頓了頓,眉也擰了起來:“說實話,奴婢在此之前並不知道有這樣的親戚,再加上那表姐長得……長得可真像之前忠勇侯府那位劉小姐,但聲音不像,氣質不不一樣,那劉小姐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可奴婢那表姐卻跟奴婢面前也餓低聲下氣的,還愛貪小便宜得很,奴婢帶回去那兩身換洗的衣裳她都厚着臉要了去……”
“奴婢怕她是做戲的,就乾脆送了她試探,還以爲她做做樣子不會穿,不想竟寶貝得很,穿上就捨不得脫下來了……”
蘇靜卉默默聽着,直到水仙說完,才笑道:“若真是劉瑞雪,那日在王府前乞丐衣服都能穿了,又爲何穿不得你的衣服?”
水仙一怔,恍然大悟後便是面色一變,跟着就不知想到了什麼而猛然站起,而後,又覺連蘇靜卉都擡了眸看她而一下軟了下去,明顯心惶惶着什麼,卻還是坐了回去:“沒,沒什麼……”
“親人便是如此吧……”蘇靜卉淡淡說着:“打斷骨頭也到底還是連着筋,隔着再久不見,血脈依舊相連。”
話是如此沒錯,可,她那些親人呢?
呵呵,真是諷刺……
蘇靜卉本就少有情緒,即便有也不會外露出來,水仙自是看不出來她的心思,倒是聽着那番話,不禁有些動容,卻也不知該說什麼。
“不管你那個表姐究竟是不是之前失蹤的劉瑞雪,如今她都在外邊,想也攪不出什麼事來,而至於他們想尋差事……”
蘇靜卉慢悠悠道:“你也看到了,聚寶苑裡的婆子丫鬟已經多到都閒得刺繡做鞋賺小錢了,王府的中饋我又半點不沾,就是他們想我也不在那個意的願意幫,卻也實在沒法子插得人進來。”
“當然,我有不少鋪子,但那些鋪子原本人手就夠,又都是老人,多插就是浪費,也無過無錯除了誰都說不過去,倒是我娘原本陪嫁的田地就很多,我出嫁時又全都給我做了陪嫁,蘇家和林家又照着規矩另給了不少,東拼西湊加起來倒真是有些驚人,一直以來都缺着人手……”
“要不,你去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到莊子去做事,據說那裡有屋有院樣樣齊全很是方便,當然,工錢只能跟其他莊子上那些陪房一個標準,免得壞了規矩回頭不好辦,倒是他們不嫌辛苦,抱些小雞小鴨豬仔之類的養,完全可以歸他們自己,我是不會在意那點的……”
水仙聽着面色微妙。
她知道,這是蘇靜卉照顧她那一家子了,但也同時是直接將他們當可能的禍源直接發配了出去,免得惹麻煩,這並沒有錯,但……
她還是好難過,本來日子好好的,只因爲被那些人挑中下了蠱,一切就不一樣了,就連好不容易信任了她的夫人,待她都多了一分戒備!
“好,奴婢一會兒就去跟他們好好說說。”應聲掩不住的萎靡。
屋裡都是耳尖的,哪能聽不出來,香兒不禁擰了眉,翠竹和幼梅紛紛抿脣看她,而蘇靜卉卻是神色如常,並未聽出來一般,還點頭應道:“嗯,去吧。”
水仙一聽,更沒精神了。她主動說去跟他們傳話,自是自知之明,可蘇靜卉卻竟然真的不攔的直接讓她去……
豈不就是明擺着暫時不需要她在身邊侍候的意思!
水仙匆匆的回來,又怏怏的走了,院裡自是不少人瞧見,又紛紛將此報向他處換了銀子使……
“夫人……”
香兒很少主動說什麼,這會兒也忍不住開口了,卻又不知道如何繼續,倒是蘇靜卉接口問道:“想說水仙?”
香兒點點頭:“奴婢就怕她多想……”到時候,指不定不用人家動手更費不了那蠱的事,就出事了!
蘇靜卉淺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千警萬告終不如一難歷練,有些事別人幫不了,只能靠自己,這坎兒她若是邁得過去,定然成長不少,但若是邁不過去……”
勾了勾脣,並未往下說。
沒有往下說,可屋裡的香兒和翠竹幼梅卻都明白,若是水仙邁不過這道坎兒,就完了,徹底完了……
三個丫鬟正黯然,就聽蘇靜卉冷不丁的問:“覺得我狠嗎?”
三人均是一怔,卻反應過來了也不知如何回答。
如何回答?說不狠?可她這般看似溫善的做法,卻恰恰是最狠的!說狠?她沒打水仙沒罵水仙,甚至廢着高價真尋能人給水仙解蠱……這時代,奴婢命如草,生死由天由主半點由不得奴婢自己,換成別家主子,早不是乾脆把水仙轉手賣了就是直接弄死乾脆,哪會這麼大費周章?她這般,又何其不是在給水仙一個自己爭命的機會?這樣主子,又究竟狠在哪裡?
她們不說話,蘇靜卉也不吭聲,時間慢慢流逝,三個丫鬟到底還是覺得什麼不說不對,於是香兒便道:“夫人什麼也沒做錯,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仔細起來,已經是良善至極了。”
翠竹和幼梅也紛紛點頭。
蘇靜卉勾脣,淺笑閒散隨意:“想走可要趁早,免得日後狠勁兒落你們身上,追悔莫及。”
這話一落,香兒當即跪了下去,翠竹和幼梅也跟着,香兒還道:“奴婢走了才後悔。”
翠竹:“奴婢死都跟着夫人。”
幼梅:“奴婢也死都絕對不離開夫人。”
“好了,起來吧。”蘇靜卉失笑:“我活的好好的,你們幹嘛動不動就跪,真是……”
三丫鬟趕緊起身,也這時,藍婆子在門外有事要回。
藍婆子是正宗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蘇靜卉見說她來了,也就猜了個大概,但還是命了她進來,還表示尊重的放了手裡的繡件,讓香兒給倒了杯茶,讓她坐着說話。
藍婆子倒是謝着接了茶喝,但沒坐:“也沒幾句話的事,就不坐了。”說着就又道:“那頭讓奴婢來回話說,夫人之前招的人最遲明天也都到齊了,問您是想在哪兒見。”
“明兒啊,明兒可是十五?”蘇靜卉問。
衆人點頭。
蘇靜卉才道:“那就勞煩您去醉仙樓替他們訂個雅間吧,十五元宵燈節,也正好聚在一起熱鬧熱鬧。”
藍婆子擰了擰眉:“十五熱鬧,醉仙樓的雅間又倍受追捧,只怕十五那天的雅間前天就訂完了……”
蘇靜卉笑道:“我事先估摸過時間有做安排,你只管去訂就是,倒是記得說,是那頭讓您出面幫訂的。”
藍婆子出自平安鏢局,跟趙總鏢頭有些交情,如今卻是蘇靜卉跟前的“紅人”,而蘇靜卉是軒轅徹的夫人……如此一串聯,趙總鏢頭“託”藍婆子訂雅間也就合乎情理了。
藍婆子應諾,也不含糊的一口乾了那杯茶,便放了杯子退下去辦事了。
稍晚,大夫人金華帶着小兒子軒轅玉郎過來邀蘇靜卉十五一起看花燈。
“三弟妹也真是,也就在府裡不去哪兒,還我不過來尋就不去我哪兒坐坐……”大夫人金華嘴上這般抱怨,臉上卻是笑,顯然只是說說笑的:“真該罰你。”
蘇靜卉真端着糕點給軒轅玉郎選,聽着也不惱,還笑道:“大嫂想怎麼個罰法?”
大夫人金華立即嗔道:“誒喲,跟你說笑呢,還當了真了?可告訴你啊,不許回頭跟老三告狀,那老三這麼寶貝你,知道了回頭還不得攪得我們吃睡不安。”
蘇靜卉淺笑:“三爺待我確是好得沒話說。”
大夫人金華也點頭附和:“可不是嗎?唉,之前都是我們不好,竟就信了老四那騷蹄子咳咳……”猛然驚覺錯口而趕緊自斷,末了還邊偷瞧着蘇靜卉的神色邊連連輕打了好幾下自己的嘴:“瞧我這嘴,口沒遮攔的……”
很是尷尬的樣子。
“誤會一場而已,也沒什麼,倒是可惜了,我本來還以爲那孩子真是三爺的……”蘇靜卉笑說道後邊就乾脆嘆了聲氣,好像真的很可惜那個孩子一樣,看着軒轅玉郎都多了幾分慈愛。
大夫人金華仔細看了看,還真沒看出不對勁來,卻也還是不信蘇靜卉真能那麼豁達接受別人生的自家男人的種,但也只是將心思擱在心底不提,嘴上道:“說起那孩子,唉,還真是個苦的……”
人家特地提了開頭,蘇靜卉自是接的:“大嫂這口氣……難道那孩子怎麼了嗎?”
“出身不好,還鬧得那麼難堪曝出來的,哪能好到哪裡去……”大夫人金華話說得隱晦,嘆氣也嘆得頗像那麼回事:“老四本就還是個孩子難指望的,如今這樣只怕跟是惱着,至於史母側妃,呵呵……”
不好聽的,直接用了博大精深的“呵呵”二字讓蘇靜卉自己想象去,是要讓她自己去猜忌史側妃的爲人不行嗎?
蘇靜卉暗自好笑,卻也不得不說這大夫人金華離間手段還不錯,但也不搭腔,只是嘆氣着揉揉軒轅玉郎的頭,好像還在爲那個孩子的苦命惋惜。
一個巴掌拍不響,蘇靜卉的反應總不如大夫人金華的預計,許多預備好的話反而不好接下去,暗自鬱悶之餘,又另挑了話題道:“算了算了,那些個事就讓史母側妃和老四操心去吧,我們甭管,倒是……三弟妹這麼喜歡孩子,就乾脆自己懷一個唄,難不成還真聽了老三胡鬧?”
這又來試探她懷孕了沒嗎?
蘇靜卉自是更好笑了,面上卻不顯山露水的小聲嘀咕道:“懷孩子又不是買東西,費了銀子就能買到……”
也就是現在還沒懷上?
大夫人金華看了看蘇靜卉那平坦的小腹,仍舊抱着三分懷疑,但也只能聽蘇靜卉說而已。誰叫這聚寶苑雖然塞進了眼睛,卻看來看去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連蘇靜卉和軒轅徹的衣服都輪不上她們洗,軒轅徹又不是個那麼講究的主兒,寵蘇靜卉上了天,而蘇靜卉又安靜不愛串門子,還真是至今都不知道她的葵水究竟是什麼時候……
越想越鬱悶,就越覺得蘇靜卉和軒轅徹這對小夫妻邪乎,乾脆就不想了,道:“話說得是不錯,壞孩子這事,確是要看緣分。”
話題最後不了了之,大夫人金華又東拉西扯的坐了會兒,便帶着困了的軒轅玉郎回去了。
人走後,香兒才問:“夫人,明天怎麼去醉仙樓?”
“一早就去呀。”
蘇靜卉笑道:“十五生意肯定好,還絕對是貴人多,有個人坐鎮拿大主意比較好,而神機營那邊向來忙,相公也不定能得休息,我待他主持合情合理,順帶讓你們打打下手端端菜什麼的。”
香兒眨眨眼,道:“王爺那邊……”
“王爺管的是軍務大事,哪有功夫理會自家媳婦兒做什麼?”蘇靜卉笑得更深了。
既然蘇靜卉都有主意,香兒也就不再浪費口水的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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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徹派人捎口信回說今天得晚歸,蘇靜卉就乾脆不去湊人羣吃飯了,又再晚一些,九皇子軒轅璟就帶着兩個“小弟”回來了,一知道軒轅徹不在就不管天已經黑了,直接衝來聚寶苑,鬧着蘇靜卉給他再做一個魔方。
也不是多大的事,蘇靜卉沒道理跟他浪費時間的磨嘴皮子,就乾脆的答應了,哄了九皇子離開,又見軒轅徹還沒回來時間不算太晚,就把之前裁的中衣料子拿出來,坐在炕上燈下繼續做。
中衣沒有多餘的修飾,做起來也簡單,抓着時間其實一天也可以做完了,可蘇靜卉看軒轅徹反正也不急着穿,就每天做做這樣又玩玩那樣的耗着時間,倒是把這兩件衣服當消遣着玩甚至乾脆忘了,以至於這麼多天下來才做了大半件……
如今看着衣服仔細想想,蘇靜卉不禁有點心虛,就乾脆加快了速度,好歹今晚把這件給做好了,不想如此一來,倒是專心得軒轅徹什麼時候回來的都沒注意,等發現時,他都不知道站那裡看了她多久。
“相公回來了也不打個招呼。”蘇靜卉倒是沒藏那衣服,可語氣卻不自覺的帶着嗔怪之意。
軒轅徹勾脣卻不語,還一把拿了那剛做好的中衣去看,分明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卻還是問:“給我做的?”
蘇靜卉白眼一翻,乾脆回一句:“相公誤會了,妾身是做給父親的。”說着,就要去拿回來,卻被他避開了,倒是人順勢被他扯進了懷裡,轉而坐了他腿上。
這身手利落得……她都不知說什麼好。
“哈哈……”
軒轅徹大笑着就低頭在她臉側一個勁亂親,末了還非要言語戳穿她:“哪家女兒會給自家父親做貼身中衣的?這要說是外袍或者鞋子我都信,可這……嘖嘖,不乖,該罰!”
說着,就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不疼,但很癢,蘇靜卉雖然沒笑,卻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推開他:“相公別鬧了。”
軒轅徹卻不理她,倒是空了會兒衝外嚎了聲:“放熱水。”
蘇靜卉囧道:“妾身已經洗……”
“飯還得一日吃三頓呢,誰還規定了洗澡之後就不能再洗的?”
他理直氣壯得讓她無語,反正反抗也是無用,搞不好還讓他更興奮的折騰個沒完沒了,就乾脆任他鬧,鬧夠了總會歇下,何況……
其實也沒有那麼討厭。
可,她還是低估了一向紳士的禽獸一旦禽獸起來程度……
第二天早上,蘇靜卉嚴重有種乾脆牀上趴一天算了的想法,可平安鏢局那邊人都已經到齊了,醉仙樓的雅間也已經訂了,總不好因爲這個而推脫了,只好撐着爬了起來。
軒轅徹還沒出門,瞧見她爬起來,不禁擰眉:“怎麼不繼續睡?還很早。”說着就走過去要把她按回了被子裡,可她卻是快一步的一骨碌滾了出來,直接枕頭他腿上。
“妾身今兒想去醉仙樓裡呆着,晚上大嫂也約了去逛燈市,可以直接從那邊去。”
她枕在他腿上還眯着眼說話,聲音也因爲一夜沒喝水略微有些發乾,又太累而發着軟,反倒聽起來就像在撒嬌,軒轅徹都覺得渾身骨頭一下就酥軟了,暗道好在她平常不愛撒嬌,否則他可真有些吃不消……
嘴上則道:“那也不必去那麼早啊。”
“賴着就不願起了。”時間卻會一點點過去,然後就沒了。
軒轅徹忍俊不禁的笑了:“你繼續睡,我交代香兒再過一個時辰叫你就是了。”
蘇靜卉好一會兒沒動靜,軒轅徹都以爲她又睡着時,才聽她“哦”了聲,而後從他腿上挪走,竟眯着眼摸索着爬回了被窩裡,但又不太放心的交代一句:“一定要記得說哦。”
她平時給人的感覺,端莊大方,溫婉恬靜,橫豎看着都不是一個優雅高貴可以形容的,可眼下,也是第一次在軒轅徹面前這般,配着那微亂的發和眯着就不肯睜開的眼,大有一種迷糊懵懂的感覺,都不像她了……
不像,但很可愛,可愛死了!
軒轅徹忍着笑,也除了應她外沒有做旁的打擾她,由着她爬回去後才動手給她掖被子……
眨眼的功夫蘇靜卉便又睡覺了,軒轅徹才躡手躡腳的出了屋帶上門,大步卻還沒走出院子就扶着院門大笑了出來,直看得滿院早起的婆子丫鬟莫名其妙。
好一會兒,軒轅徹才收了笑折回頭交代香兒,而後才帶着長長的大笑出門……
一個時辰後,蘇靜卉被香兒叫醒,精神好了許多。
聽說軒轅徹早上那詭異行徑,蘇靜卉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的沒什麼反應,而後就不知想到了什麼,瞬間面紅耳赤得更熟透的番茄一般……
他昨晚太瘋,尋常就夠她這小身板受的了,還玩了好些花樣,直接把她折騰得累崩了,若不是香兒提起他的詭異行徑,她壓根記不得一個時辰前幹過什麼,甚至仔細想也是斷斷續續不清不楚,換言之——她早上那會兒其實根本就沒醒!沒醒,卻如同夢遊一般跟他交流了半天!
那畫面,不用仔細聯想都肯定很囧,而軒轅徹也肯定當時就發現了,所以才笑成那樣,可他竟然發現了也不提醒她,還看戲的看她半天然後笑着走……
那男人,心眼太壞了!
憤憤抱怨着,迅速收拾,趕在有可能來誰閒嘮嗑浪費時間之前出門直奔醉仙樓,而後,窩小樓繼續睡,直到午後才爬起來。
十五果然熱鬧,這大白天還沒到夜晚花燈上的重頭戲,街道上就人來人往的熱鬧了,而醉仙樓也爲此座無虛席,生意好到爆棚,也因爲蘇靜卉來時有打個招呼,辛掌櫃還真不客氣就把她帶來的好幾個丫鬟婆子借去了打下手。
用了簡單的午餐後,去逛菜屋子消食,發現兩朵合適採摘的蘑菇,果斷摘了準備晚上做湯自個兒享受,又旁的七七八八撿了一堆,時間就這麼不知不覺的耗去了……
太子軒轅擎天今兒訂了九重天間,還來得格外早。
軒轅徹還沒回,只得辛掌櫃帶了他選食材,本以爲太子軒轅擎天最多像往常一樣,看看肉類就回雅間了,不想今兒他竟連菜屋子都要去……
“聽說造了不少菜屋子,養出了不少菜,正好去看看什麼樣又都有些什麼。”
太子殿下這麼說,誰敢攔着不成?辛掌櫃又暗想小樓雖在菜屋子地旁邊,可兩處之間隔着牆,夫人又是個安靜的,應該沒往哪兒去,便引了太子軒轅擎天去,卻哪知好巧不巧,蘇靜卉還在菜屋子地裡消磨着時間。
太子軒轅擎天爲首,那麼一大羣公子哥兒,就這麼眼睜睜看着錦衣華服的蘇靜卉抱着棵連泥帶根的大白菜從菜屋子裡出來……
略微的怔了一下後,太子軒轅擎天忍俊不禁道:“三堂弟妹總能時不時就驚一下人。”
說完才覺不妥,卻也太遲了,就乾脆擺出坦蕩蕩的神色,不去理會一旁葉鑫宇投來的目光。
這會兒,蘇靜卉也若無其事的放下了那棵大白菜,給太子軒轅擎天福身:“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軒轅擎天一下又忘了葉鑫宇的本能伸手去扶,而後纔有猛然想起,不禁有些狼狽的半道轉了隻手背去身後,一隻虛扶蘇靜卉:“這兒不是宮裡,又自家人,三堂弟妹不用這般多禮。”
蘇靜卉謝恩,順勢直了直身,而後又彎去抱起那棵白菜就更太子軒轅擎天告辭。
香兒和翠竹幼梅也趕緊從地上起來,個個手裡沒閒着的低着頭就跟蘇靜卉離開了菜屋子地。
待她走遠了,太子軒轅擎天身邊纔有人忍俊不禁的笑道:“還是頭一回瞧見錦衣華服的女子抱着棵大白菜。”
其他人紛紛附和,轉而就問起葉鑫宇:“鑫宇兄可見過?”
葉鑫宇淡淡道:“沒有。”也不再餘光瞥着太子軒轅擎天。
“好了,不說那些了,去看看三堂弟那精怪的究竟在這塊地裡都折騰出了些什麼吧。”
太子軒轅擎天直接岔開話題,便先進了蘇靜卉剛出來的那菜屋子……
——分——
蘇靜卉才把菜放了廚房回小樓,就有小二匆匆來報說蘇家二小姐尋她來了。
蘇靜靈這時候來幹什麼?
蘇靜卉挑了挑眉,還是讓香兒出去引她進來了。
蘇靜靈一進門就道:“上次姐姐回去也沒好好說上話,今兒燈節,就想問姐姐要不要晚上一起去看燈。”
蘇靜卉笑看着她,問:“有心邀我一起看花燈也不早些,不覺這時候來的太晚了嗎?”
都近傍晚了纔來邀她,不明擺着要在這蹭飯嗎?而當然,蹭飯肯定還是其次,另有目的纔是真!
蘇靜靈笑略微僵了一下,又嗔道:“姐姐莫惱嘛,我之前去了左小姐家裡做客,一坐半天怎麼也走不開嘛,這纔來晚了,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大量,別跟我計較那麼多呀~”
蘇靜卉又反問:“去了左小姐家做客,她沒邀你今晚一起逛燈市?”
蘇靜靈這回倒是早有準備的回答得自然:“我說要來尋你,婉拒了她。”
“可是不巧我今晚約了人。”蘇靜卉淺笑着端了茶喝。
蘇靜靈有模有樣的怔了一徵,就問:“姐姐約的誰?”
“王府裡的大夫人,似乎她也還約了別人,指不定還有誰。”蘇靜卉倒也不吝嗇的說道,卻也心中對蘇靜靈這突兀到訪約莫有了底——準備借她這個姐姐的名多結識人混個好印象好名聲,方便攀高枝!
而果然,蘇靜靈一聽兩眼就亮了瞬,跟着就笑着撒嬌道:“我來都來了,姐姐總不好趕我走吧?就順道兒帶上我嘛~”
趕?
蘇靜卉笑看着她,又喝了口茶,沒說話。
蘇靜靈恨死蘇靜卉這個樣了,看着人笑又不說話,讓人容易胡思亂想。然,她憤憤得很也不敢發作,因爲上次母親理直氣壯的來,都還被蘇靜卉那些丫鬟抄着掃把雞毛撣子追了半條街,她還真忌憚着在這橫的話,會落什麼難堪下場……
可她不說話,蘇靜卉就能端着那杯茶跟她耗下去,實在沒辦法,蘇靜靈乾脆蹭更近了直接抱着蘇靜卉的手撒嬌:“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應了我嘛,我保證乖乖的,你讓我往東我不往西,你讓我往西我絕對不往東……”
“這可是你說的。”蘇靜卉總算開口了,還大有點頭之意。
蘇靜靈當即高興的直點頭,還三指向天信誓旦旦:“我保證,我發誓,我今晚要是不聽姐姐的話,就天打雷劈。”
這麼狠……
蘇靜卉好笑道:“最多讓你做做小丑逗人笑,還能叫你去殺人放火麼,那用得上發誓。”
一聽這話,蘇靜靈就變臉了。做,小,醜,逗,人,笑?
一口氣提上來,蘇靜靈險些破口罵蘇靜卉,可到底還是忍下了,暗道等着瞧的同時,笑道:“姐姐就是愛說笑。”
蘇靜卉暗笑上次的教訓不錯長記性了,就交待她眼下醉仙樓裡忙,來早的也多是貴客,讓她最好別亂跑,便讓香兒引她和丫鬟去了一樓的小房間休息。
人走後,就交代翠竹:“在她茶里加些東西,讓她睡會兒。”
出身鏢局,曾半腳江湖,就算當下身上沒有這東西,卻是要找也不難,翠竹當即應諾便去辦了,並手腳利索,不多久便辦好回來了。
不多久,軒轅徹便回來了,而恰好王府裡來了人問回不回去吃飯。
雖然蘇靜卉沒說,但軒轅徹還是猜到了林老爺子私下將平安鏢局給了她,再加上今天平安鏢局訂了雅間,且會來的全是各地當家管事,蘇靜卉又特地避開府裡的過來,之間肯定有關聯,就乾脆給她大了掩護:“告訴王爺和兩位側妃,這裡現在正忙得走不開,就不回去吃飯了。”
這是不經意間就建立的默契,也是他沉默的給予她的尊重,即便蘇靜卉不生長在這個時代,也很清楚這是很難得的,但她沒說什麼,一如他……
晚飯時間,正喝得熱鬧間,風吟又被高價着請了出來,卻是一番折騰經了許多手,也未能奏出一曲,倒是怪聲刺耳連連,磨去了整樓客的食慾。
“上次表妹一曲驚豔四座,我也有幸一聽,如今回憶依舊回味無窮,不知今天能否借太子殿下的光,再請表妹撫奏一曲?”
葉鑫宇這突兀的開口,倒是把太子軒轅擎天都驚訝到了,而後與衆人一起,紛紛看向來陪酒的軒轅徹,就聽葉鑫宇又道:“三爺莫誤會,我並沒有刁難欺辱的意思,也知道這不合適,可又實在是被那些魔音荼毒得慘,再一想表妹那美妙琴聲,就不禁耐不住的無禮開口了。”
句句客氣,倒是讓人不好拒絕,還不提錢,明顯是吸取了二皇子那次的教訓,可又說好聽了是不侮辱蘇靜卉,卻說白了,不就是明擺着是要白聽嗎?
軒轅徹笑:“論起來葉公子還是我夫人的表哥,本一家人不必說兩家話,可她到底女子,也不是那些個要拋頭露面,明知男女有別還讓她來……不說旁的,只岳父回頭知道了非得跟我過不去不可……”
說到蘇淵,葉鑫宇還真有些顧忌的,真想着該怎麼接話時,就聽軒轅徹道:“要不,跟樓裡的客人都打個招呼,讓大家暫且停一停碰酒言笑,讓她在樓後邊撫琴?夜裡琴聲傳得遠,仔細聽應也差不離……當然,到底還是要先問過她本人的意願,若她沒那麼個心情,撫出的也不過是糟心曲子,不聽好過聽。”
葉鑫宇遲疑了的看了看太子軒轅擎天,卻就聽太子軒轅擎天笑問:“這般看着本太子作甚?提議的可是你。”
葉鑫宇笑笑,倒也自然的扭頭便對軒轅徹道:“那就勞煩三爺問問表妹了。”
軒轅徹點頭,起身暫時告辭的去尋蘇靜卉了。
蘇靜卉正想着怎麼別開太子軒轅擎天及其他人的耳目,去見平安鏢局衆人,軒轅徹便帶來了這麼個消息。
“好呀。”蘇靜卉應得乾脆,也笑得詭異:“可妾身也一曲天價,也總不能讓他們白聽了去。”
軒轅徹挑眉,笑着掐上她鼻子道:“又要使壞了,不過,爺拭目以待,倒要看看你今晚能倒騰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