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卉忽然發現,恭親王那暴脾氣和黑臉,還有鎮“邪”的作用……
宴席開在大殿,文臣武將王侯公爵以及鄰國來使,都分座明確,但,她和軒轅徹一個青鳥盤身一個貔貅招財,都是不論日光下還是燭光中都是非常耀眼吸睛的存在,本該是非常惹人側目的,卻因爲坐在恭親王身後得他煞氣庇護,愣是滿殿的人都好奇的想往這邊看但又不敢往這邊盯,氣氛微妙得有些滑稽。
好在,沒多久太后便到了。
一片震耳欲聾的賀壽聲後,樂起舞動,壽宴才正式開始……
比起聽樂賞舞,軒轅徹更熱衷於給蘇靜卉佈菜擦嘴各種無傷大雅的小親暱曬恩愛,愣是惹了許多人側目,連高坐上皇后都忍不住笑着湊近太后耳邊低聲提了幾句。
太后眼睛看不清楚,卻還是順着皇后的指看向了軒轅徹和蘇靜卉所在,嘆道:“都是早早就沒了親孃的苦孩子,唉,好好珍惜總是好的……”
聽着這話,皇后便知太后是想起了軒轅徹的生母秦氏,那本該是要進宮爲皇妃的女子,出身好不說,還生得傾國傾城,又學富五車個性溫婉,公正的說,她確是齊集天下女子之優,卻,諸多原因最終至死都只是恭親王的妾!
皇后面色頓時有些微妙,只因爲那諸多原因之中,她也插了一手,而她本純粹是不願有那樣出身又那般傾國傾城的女子進這後宮爭寵,卻哪裡想到,竟害她最後至死都只是恭親王府的妾,以至於……
西北那塊香窩窩,愣是因爲一個女子而生生變成了難以下口的硬骨頭!
早知如此,她當初還不如讓那女子進宮當個皇妃呢,如此一來,說不定西北就順利收回來了,皇上也不至於爲那事耿耿於懷這麼多年,連帶着太子都……
皇后正這般想着,就覺一股視線上身,瞥去,竟是玉貴妃,且見她瞥去還不躲不避,淺淺大方就回她一笑,只不過那笑,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
不過,玉貴妃如此倒也沒有惹皇后多不快,雖然玉貴妃是二皇子軒轅宇的生母,可二皇子那人,呵呵,上次不還被軒轅徹一頓胖揍如今還下不得牀嗎?
想到二皇子軒轅宇當初被擡回來那慘樣,皇后就不禁勾脣笑了,微微就回了玉貴妃一笑,倒是把玉貴妃氣了個玉面繃緊銀牙暗咬。
皇后也不再理她,兀自回頭又輕聲哄了太后兩句,便把那話題含糊的帶開了,扭頭專心欣賞起歌舞來。
不論如何,她現在還是皇后,她的兒子也還是太子,只要太子能借軒轅徹的手拿下西北,那麼太子的位就穩了,過去的也就都會過去……
而此時大殿中,注意着軒轅徹和蘇靜卉的又豈止皇后,不過,單單仔細着蘇靜卉的沒幾個,比如永安侯魏宸,比如賢妃,又比如,太子妃葉茜玉……
人這一生,最瞭解你的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尤其是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下油鍋的敵人,那種恨意,賦予了他們特異功能一般,哪怕是你化成灰,哪怕你異世重生換了面孔,他們也還是能在茫茫人海之中認出你來!
然,認得出來只是認得出來,要肯定,到底還是要更進一步的瞭解,更進一步觀察,如果真就是那個人,如果真是她,如果真是她……
賢妃陡然面色蒼白的捂上胸口,迅速收眸低頭去看那裡是否血肉模糊時,冷汗已經溼透了她的脊背。
那個位置,上輩子就是被那個女人用她最鄙夷最不削,卻是那個女人最擅長的冷兵器機關貫穿奪命的!
生在軍火世家,她們的父親是世界聞名的軍火王,她們降生開始就註定了高高在上,她們的玩具從來不是洋娃娃小汽車,而是各式各樣的武器,但身爲一個現代人,生在熱兵器時代,她最是不削冷兵器,可偏就是那種早該退出時代舞臺的東西,硬是在那女人手裡風生水起還大受追捧!
明明是個苟延殘喘的殘廢,卻擁有讓所有人驚豔臣服的天賦,同樣的材料,一樣的環境,她永遠能造出比別人更強大的東西,爲此,父親總是偏袒那個女人,永遠把最好的留給那個女人,不惜耗費巨大代價也要一次次把那個女人從鬼門關拖回來,讓那個女人可以繼續一次次的把她和弟弟踩在腳下……
那個女人就是她的噩夢,終於看到那個女人斷氣,她哪怕是就在鬼門關的路上,也高興得大笑,又,怎麼能接受她又活了過來,繼續被她踩在腳下!
確定胸口完好無損,那該死的一切已經成爲遙遠的過去,賢妃才終於鬆了口氣,可伸去端酒杯的手還是控制不住的顫抖,直至喝下杯中酒,酒精蔓延全身,她才恢復了常態。
老天垂青讓她重生,卻又偏讓她生在這城牆高高八面是阻的後宮,她不但要看人臉色還如同被困在籠中的金絲鳥一般,想要調查一個人束手束腳難以下手,所以,雖上次就注意到了蘇靜卉,卻一直不得機會仔細觀察和調查,更主要的是,宮還有個跟那女人生着一模一樣的太子妃時不時就惹她眼……
哪怕明知道太子妃不是那個女人,她還是覺得那張臉扎眼,尤其,明明是陰險狹隘的人,卻硬要擠出寬容大度的嘴臉,虛僞得讓她噁心,每每看到一次就想撕一次!
正仔細着蘇靜卉的太子妃葉茜玉陡然一顫,沒來由的心底發毛渾身發冷,神經質的四下張望,卻未見異樣,倒是不經意的與賢妃對上了眼,她還衝她微微笑了笑。
四妃裡就賢妃無後,且上次徹底傷了根本,這輩子能再懷孕的機會微乎其微,再加上皇上年事已高,更讓賢妃的存在威脅不到誰,除非她能從太后手裡搶到九皇子軒轅璟,否則難掀大浪……
這樣的人主動示好,太子妃葉茜玉沒理由不接受,自是也禮貌的回以一笑。
她覺得,賢妃這樣的情況求的,無非是日後能被贍養後宮中撈個太妃噹噹,而真正威脅到她的,是那些不讓太子上位,或是想爬太子的牀,以及……入了太子眼的人!
那張字條究竟誰遞給她的,難以追查,但……
太子妃葉茜玉轉眸看向太子,卻並沒從太子軒轅擎天面上看出什麼異色,也不見他多往蘇靜卉那邊看,倒是挺認真看殿中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姬。
究竟……是真有什麼還是有人蓄意挑撥離間呢?
太子妃葉茜玉抿脣低眸,端了酒輕抿,卻不知,就在這時,太子軒轅擎天斜眼瞥了下她。
他眼裡,葉茜玉除了那張臉和身後的葉丞相一脈外,耍心機心機不夠深,擺氣質又虛在外,論氣場更是靠着大批隨從左右也不過爾爾,根本不夠資格坐他身旁伴他睥睨天下,而那種女人,那種女人……
他本來以爲放眼天下也不會有,可沒想到竟然有……
從不知道,一個女人,僅僅一個背影就可以那麼耀眼那麼撓人心動,之前還覺得挺荒謬可笑,如今卻是明白透徹了,那分明是氣質使然,是無以倫比的氣場,什麼也不做,靜靜坐着單單一影,也無形之間便凌駕萬人之上!
只是……
那偏是軒轅徹的女人!
抿脣餘光斜了蘇靜卉那邊一眼,太子軒轅擎天發泄一般端酒一飲而盡。
衆思紛飛間,蘇靜卉也被軒轅徹喂到實在撐不下了。
“真的飽了?”
“確定飽了?”
“那好吧,暫時先休息一會兒,晚些繼續再吃點。”
蘇靜卉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這時,曲舞皆告一段落,羣臣又一番舉杯恭賀吉祥話不斷,而後,便是皇子們各顯神通的給太后賀壽……
太子軒轅擎天揮毫獻上壽字,二皇子軒轅宇身體不適未到場,但獻了福祿壽的畫作,三皇子軒轅煦不知從哪搗鼓來皮影工具,自唱自演雖笨拙得手忙腳亂,卻也惹得太后由頭笑到尾,四皇子軒轅凌比較低調,除了獻上壽禮外就說了幾句吉祥話……
最後上場的是最小的九皇子軒轅璟,吉祥話不喘氣的倒了一長串後,話鋒冷不丁就引向了蘇靜卉:“我準備的這節目呢,非得三堂哥和三堂嫂幫忙不可,所以……”
說着,就笑嘻嘻的引着愕然的衆人看向軒轅徹和蘇靜卉:“三堂哥,三堂嫂,賞不賞臉幫忙啊?”
蘇靜卉轉眸看向軒轅徹,就見軒轅徹咧着嘴笑問九皇子軒轅璟:“親兄弟還明算帳呢,何況我們只是堂兄弟,先說說能給我們什麼好處先。”
在座無人不知軒轅徹是個撲錢眼的,倒也不覺他這般說話冒得唐突,更何況,高座上幾位都沒因那話不悅反而還逗樂了……
九皇子軒轅璟卻是不怕被揍的笑嘻嘻便轉眸看向恭親王:“三堂哥雖也是皇叔的兒子,卻實在不如大堂哥和二堂哥啊,更半點沒繼承您那神武雄風,瞧他那未戰先降的窩囊樣,嘖嘖,本皇子橫豎不過才八歲孩童而已……”
“我呸~”
軒轅徹噴他一聲,沒好氣道:“剛不是說幫忙的麼,怎麼一轉口就變成未戰先降了?這般前言不搭後語,你先生怎麼教你的?”
“我先生都被我氣暈了那還能教我什麼?”
九皇子軒轅璟也不嫌大庭廣衆之下丟臉,理所當然應罷,挺了挺小胸膛就又道:“本是讓你和三堂嫂幫忙不錯,可人生嘛,無處不戰場不是,三人行必有高中低,你不肯幫忙不過就是怕本皇子當衆搶了你的風頭而已,不就是未戰先降了麼?我可憐的三堂嫂啊,這般美麗端莊優雅高貴,怎地就偏攤上你這般沒用的窩囊廢。”
九皇子軒轅璟是個不要臉的,軒轅徹也是個臉皮厚的,也面不改色根本不在意那番話,倒是旁若無人的就扭頭問蘇靜卉:“卉兒,我是窩囊廢麼?”
蘇靜卉哭笑不得,這一大一小絕對是不知何時串通好了的,自個兒不嫌丟人耍花槍就算了,非要扯上她……
好在,九皇子軒轅璟跟着就又開噴了:“嘖嘖,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三堂嫂溫柔賢惠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還這般大庭廣衆之下的問她,不是逼着她睜眼瞎話是什麼?得了得了,反正我打一開始也就是想請三堂嫂幫忙而已,你丫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陪襯,你不樂意你邊去,三堂嫂賞臉就成。”
說着,有模有樣就拱手衝蘇靜卉深深一揖:“三堂嫂就賞臉與我合奏一曲爲皇祖母她老人家賀壽吧,讓我藉藉你的光長點臉,省得老被說不學無術……當然,我保證,一定不太拖你後腿!”
雖說男女有別,可九皇子軒轅璟才八歲,橫豎算起來都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又素來頑皮精怪,他來這麼一出,倒也沒人去懷疑太多,倒是如若他這般一攪成功,蘇靜卉就算用鳳吟還是彈了那曲鳳臨天下,氣勢就不會那般凌厲驚人……
蘇靜卉看向軒轅徹,一副聽他的模樣,就見他抿脣正在考慮狀,可桌下旁人不見的手卻伸了拉她的手,長指還調皮的在她手心亂點亂畫。
這般氣定神閒的開小差,分明就是變相的告訴她,她的猜測是對的,九皇子軒轅璟這麼攪就是他安排的……
蘇靜卉這頭還在等軒轅徹的意思,那頭早被二人逗樂得不停的太后卻是笑罵着開口了:“你這孩子,學誰不好偏學你三堂兄皮,自己要臉平常爭氣些學不就好了,總這麼臨時抱佛腳像什麼樣。”
“皇祖母教訓得是,璟兒日後一定改,可今兒這臺璟兒上都上來了,總不能就這麼下去吧?那得多丟人啊,回頭璟兒還要不要見人了……”
九皇子軒轅璟轉頭應罷太后,又扭身半鞠不鞠的側臉斜着軒轅徹:“三堂兄你個撲錢眼的,痛快點行不行,三堂嫂等你發話呢,我的腰都快彎折了……要不你也上來,你要能贏得比我多的喝彩,我就去給你醉仙樓當半年店小二!你要輸了我,哼哼,三堂嫂就進宮陪皇祖母解悶半年,如何?敢不敢?”
“呵呵,這主意好。”太后竟這時候來湊合熱鬧,扭頭就對皇帝和恭親王道:“皇上,恭親王,您們就做個證人吧,哀家倒是想瞧瞧,這兩小猴子究竟哪個更能豁出臉面去耍寶逗樂。”
壽星都這麼開口了,誰還能說不?
皇帝笑呵呵就道:“好,朕今兒就當這個證人。”說罷,看向臉黑得鍋底似地恭親王:“皇弟,這兒不是軍營,在座也都不是待你操練的士兵,不要這麼嚴肅,難得太后這麼高興,今兒又是她做壽,就順了她的意思吧。”
恭親王只好應諾,可誰都看得出他樂意做那逗樂的小丑爹,也不奇怪他回頭就狠狠瞪了軒轅徹:“還不趕緊上去。”
軒轅徹撇撇嘴,嘰哩咕嚕說着沒人聽得懂的話,但誰也不懷疑那絕對是抱怨甚至罵恭親王的話……
九皇子軒轅璟則不知從哪掏出一笛一簫,十分大氣的道:“三堂兄,你要是要笛子呢還是要蕭?”
“隨你。”
軒轅徹還他一個“怕你啊”的眼神,牽着蘇靜卉慢騰騰到殿中時,撫琴需要的桌椅以及鳳吟都已經準備好了。
“雖然本皇子比較擅長簫,不過免得你回頭輸得不服找藉口,就把蕭讓給你了。”
九皇子軒轅璟說得慷慨大氣,卻把蕭扔給軒轅徹後就湊近蘇靜卉,踮着腳不高不低的掩嘴一句:“三堂嫂,一會兒記得拉拉我,可不許跟三堂哥一起欺負我個孩子。”
蘇靜卉淺笑:“好。”
軒轅徹卻不樂意了:“卉兒,胳膊肘哪有往外拐的?再說了,你沒瞧見王爺那我們還沒輸呢就已經比鍋底還黑的臉啊,要我們輸了,你不但要進宮陪太后,王爺回頭也……”
“你小子哪那麼多廢話!”
恭親王終於忍無可忍的吼道,雙眼瞪得銅鈴那麼大:“正正經經給太后賀壽不行嗎?少說兩句你是會缺胳膊還是少腿了?非要老子揍你一頓是不是?”
太后一聽就擰了眉,皇帝也怕軒轅徹頂嘴到時候變成父子當衆幹一架,趕緊道:“好了好了,趕緊開始吧,不然恭親王脾氣真上來,朕也救不了你。”
“謹遵聖命。”
軒轅徹笑嘻嘻的抱着竹簫應諾,就聽九皇子軒轅璟歡快的笛音起了,只不過,是幸災樂禍的幾聲而已,並非正經起樂。
不過,這幾聲卻是讓氣氛一下緩和了,調皮的惹得衆人忍俊不禁,正要笑,卻就聽到高山流水一般的琴聲起,不高不低卻恰到好處,輕輕便將那幾聲頑皮的笛音化成了夜鶯別夜……
九皇子軒轅璟一怔,轉頭看去就見蘇靜卉低眉斂眸正認真撫琴。
腮幫子頓時一鼓,就要嗔蘇靜卉不幫他,就又聽到了簫聲起,徐徐若風,拂雲撥霧,讓柔和而溫暖的晨曦,一下便鋪滿大地……
合着兩人是準備扔下他了?
九皇子軒轅璟秀眉一倒,也不甘示弱的吹起笛子來,尖銳嘹亮的笛聲一下就衝進了兩人的樂聲中,如歡快早起的鳥兒,喳喳不成調的亂叫,卻是恰配了兩人開出的景……
皇后忍俊不禁的低聲告訴太后,九皇子軒轅璟正一邊吹笛,一邊滿臉挑釁的圍着軒轅徹滿場亂跳,頓時逗得太后樂得合不攏嘴。
壽宴上,自是壽星最大,壽星都樂成那樣,氣氛豈能不好,滿堂歡笑不止,恰恰好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讓人不會獨獨只關注撫琴的蘇靜卉一人,只不過,是金子總會發亮……
起初,誰也沒注意到那風中鳥鳴聲下,輕輕的破殼聲,等發現的時候,雛鳥已經破殼而出,扯着嬌嫩的嗓子與鳥鳴爭高下。
九皇子軒轅璟立馬拋棄軒轅徹,轉去圍蘇靜卉,像只好奇的鳥兒正圍着那隻破殼的雛鳥一般,笛聲轉幽轉低了幾聲,似試探,卻又似逗弄,跟着就又尖銳嘹亮起來,兇狠粗暴的就把琴聲壓了下去。
皇后正要給太后又詳細說明,卻就見太后點指上脣,示意她不用再說,跟着便閉上了眼細細聆聽……
百鳥恃強凌弱,雛鳥倔強不屈,彼此從最初的亮聲鬥嗓逐漸發展成啄抓拼狠,全然不覺風已轉,等察覺時竟已夾雨襲來,且一來便是排山倒海之勢,頃刻間驚散羣鳥!
笛聲就這麼生生被簫聲沖斷了去,九皇子軒轅璟不服,又試了幾次,可每一次都一出聲就被軒轅徹的簫聲打壓衝散,跟淋成落湯雞的鳥兒掙扎哀鳴沒兩樣,實在難看。
無奈,他只能瞪眼看着軒轅徹衝他擠眉弄眼耀武揚威,不過,也只是他拼不過軒轅徹而已……
九皇子軒轅璟乾脆湊去蘇靜卉身邊給她加油,而如此一來,蘇靜卉琴下代表那隻雛鳥在衆人眼裡看來,也就順理成章的迎風抗雨了。
正被雛鳥那股不屈不服,不畏不懼,不願屈於強下的堅韌感動,卻聽琴竟錚~一聲,忽然就轉低,衆人豈能不愕然,就是閉眼聆聽的太后都不禁睜開了眼擰了眉……
琴境中一下跌回現實,沒人高興,所有人都在錯愕,都正想問爲什麼,究竟怎麼了,琴聲就又起了,伴着徐徐如風的簫聲,輕似梳羽翩若起舞,一抹優雅華麗的身影冷不丁就在腦海中浮現,美得驚心動魄!
衆人都被琴聲簫聲所吸引,沒人注意軒轅徹什麼時候轉到了九皇子軒轅璟身旁,更不知道他踩了九皇子軒轅璟一腳。
猛然吃痛,九皇子軒轅璟差點沒跳起來,卻也猛然就清醒的回過神來了,趕緊笛送嘴邊吹奏起來。
不過,軒轅徹那一腳可是真踩,吃了痛抽着氣,九皇子軒轅璟起初吹出的笛聲控制不住就有點顫,卻是恰到好處的配了琴簫,宛若鳥兒乍見鳥皇的惶恐驚顫,等他恢復過來也再也壓不住那琴聲……
錚——
琴聲陡然的尖銳刺耳,卻又奇妙動人,幾乎刺穿衆人的耳膜,又震得胸腔直顫,如同一隻出巢的綵鳳,在向天下衆生宣告它的存在宣誓它的強悍,風都爲此止了,鳥兒也不敢再爭了,萬籟俱靜下,更顯那鳳鳴威悍,餘音嗡嗡不絕於耳……
比起衆人的震撼驚豔神色,賢妃卻是滿臉的蒼白,而雙眼,又幾乎眼珠突出的死死盯着蘇靜卉。
就在她要霍地起身指着蘇靜卉尖聲叫出“蘇靜”二字時,有人啪啪的鼓掌,陰差陽錯救了她,卻也同時將衆人被琴聲驚飛的神扯了回來……
魏宸!
魏宸一臉微笑道:“好極!好極!如此卓絕琴技,與鳳吟絕配!”
然,他贊聲才落,九皇子軒轅璟就不滿的狂飆一長串刺耳笛音,而後仰着臉問他:“表叔無視三堂兄就好,幹嘛把本皇子也一塊兒無視了?本皇子的笛子吹得不好嗎?不好嗎?不好嗎?”
問罷,也不待魏宸回話,笛聲就又是一陣尖銳刺耳,愣是颳得在座個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笛聲一停,九皇子軒轅璟就又搶了所有人先的開口了:“你們倒是說說,三堂嫂不算外,究竟是本皇子的笛子吹得好,還是三堂兄那簫吹得還湊合?”
說罷,笛子就又放了嘴邊,明擺着如果說他不如軒轅徹,就刺破大家的耳膜,讓大家今晚都頂着一身雞皮疙瘩睜眼到天亮!
衆人哭笑不得,卻也個個低着頭不願當那出頭鳥,免得惹九皇子軒轅璟這小魔王沒好下場,讓軒轅徹那魔頭不快也是個生不如死,還不如裝傻左右都不得罪。
好在這時,太后揉着耳朵發話了:“你再吹,再吹哀家就罰你面壁半年!”
九皇子軒轅璟撅撅嘴,雖不滿,卻還是放下了笛子,嘟囔着道:“去,不就是去醉仙樓當半年店小二,男子漢大丈夫還輸不起不成……”
太后沒聽清,沉聲問:“你嘟囔什麼呢?”
九皇子軒轅璟扁扁嘴,沒吭聲,那態度頓時讓皇帝沉了臉:“璟兒,太后問你話呢!”
皇后則出聲做和事佬:“皇上,璟兒還小,難免頑皮一些。”又低聲給太后報說剛剛九皇子軒轅璟那番嘀咕。
皇帝面色還是沒轉好,倒是太后噗哧笑了出來,笑罵九皇子軒轅璟道:“你自個兒先出宮玩兒,卻應是扯些有的沒的破藉口……”
九皇子軒轅璟一聽就咧嘴笑了,恭恭敬敬拱手深鞠道:“果真是什麼都瞞不住皇祖母。”
“行了行了,少拍馬屁了。”太后嗔斥道:“不過,你自己都知不如你三堂兄,也就不用你父皇和皇叔再做黑臉說你不好了,那就願賭服輸,去你三堂兄那醉仙樓當半年店小二吧。”
再皮再不爭氣,也是堂堂皇子,竟去給酒樓當店小二……
皇帝自是臉面上過不去,不禁道:“母后……”
太后擺手打斷他的話,道:“這些孩子,個個錦衣玉食養出一身嬌貴氣,去民間磨礪磨礪見見世面也是好的,再說,去的也不是旁人的地兒,有徹兒這大猴顧着,璟兒這小猴兒還能吃虧了不成。”
皇帝轉念一想,多個皇子跟軒轅徹親近也是好的,再加上九皇子軒轅璟才八歲,而有些事又是年紀小的比較好出手……
也就欣然同意了:“既然母后這麼說,那就這麼辦吧。”
順了太后的意,太后自然是高興的,可,殿中衆人卻神色一個比一個微妙起來。
皇上就算了,太后……
究竟爲什麼把九皇子軒轅璟放出宮去?還偏就是放了軒轅徹身邊?
太子妃葉茜玉一直記掛着紙條上的內容,時不時就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太子軒轅擎天,倒是未見太子軒轅擎天對蘇靜卉多關注,卻,此時看到他薄脣抿緊得輕抖,雙眸幽暗陰沉得嚇人……
九皇子軒轅璟有一半魏家血統,又年紀最小,得太后偏寵倒也一直以來都理所當然,可,該死的,大家竟都忘了他那半身魏家血統而太后姓魏!
誰敢保證,太后始終不放九皇子軒轅璟到后妃名下撫養,不是因爲深藏某種不可告人的私心?
——分——
那麼一攪,蘇靜卉自不再是壽宴上的唯一焦點,但,毫無疑問的她和軒轅徹都更加被矚目了,只因爲……
太后等同是當衆變相的把九皇子軒轅璟託付給了他們二人!
事情的發展,不得不說出乎了蘇靜卉的意料之外,但,她驚訝過後也就過去了,並未因此而一籌不展自尋緊張毛躁,相反的,她還覺得這是好事……
雖跟九皇子軒轅璟接觸不深,但她還是看出來了,那孩子年紀雖小但城府不淺,太后把他教得很好,而他在她和軒轅徹手裡,總比在賢妃手裡強!
今晚,賢妃是絕對認出她了的,只是一個身在後宮的妃子,爪子再利也伸得不遠,這樣一來,她除了討好皇帝獲取信任之外,還需要一個皇子,而……
除了九皇子軒轅璟之外,其他皇子不是年紀不小了就是有生母,輪不到她插手染指,而這九皇子軒轅璟又在今晚被太后推給了她蘇靜卉和軒轅徹,還連夜跟着出了宮,賢妃那爪子,呵呵,現在大概也就只能撓牆了。
夜明珠下,蘇靜卉那微微勾脣,本是極美的,卻愣是讓賴了一車的九皇子軒轅璟渾身一毛,就起了厚厚一層雞皮疙瘩:“三堂嫂,好好的你幹嘛這麼笑,笑得好恐怖~”
車裡沒旁人,軒轅徹自是不用當他是皇子,一巴掌就刮上他後腦,沒好氣道:“沒眼力價的東西,卉兒分明笑得很美好不好?”
九皇子軒轅璟捂着後腦就踹過去:“本皇子還沒跟你算踩那一腳呢,你又來找死!”
話落,就被軒轅徹一掌按了個屁股朝天臉貼車。
掙不脫軒轅徹的手,九皇子軒轅璟只好去拽蘇靜卉求救:“三堂嫂救命,救命……”
蘇靜卉笑着對軒轅徹道:“相公就別欺負九皇子了。”
軒轅徹撇撇嘴,放了九皇子軒轅璟,卻也還是順手就在他後腦勺颳了一掌。
九皇子軒轅璟迅速縮到蘇靜卉另一邊去,衝軒轅徹又比拳頭又亮手臂肌肉:“本皇子要拳頭有拳頭,要肌肉有肌肉,不過是看在三堂嫂的面上放你一馬,可不是怕了你,你最好給本皇子小心點。”
軒轅徹白眼一翻,懶得理他的躺下了。
倒是蘇靜卉問:“九皇子在那聽過鳳臨天下?”
她當然沒傻到今晚他是跟着亂吹的。
九皇子軒轅璟也躺了下來:“二皇兄上次不是帶着兩琴師去的醉仙樓嗎?雖撫不出三堂嫂的境界,可曲子總不會錯的。”
蘇靜卉挑眉:“那兩位還活着?”
她還以爲回去就被處死了。
“是沒活了。”九皇子軒轅璟打着呵欠含糊應道。
蘇靜卉又挑了挑眉,就聽軒轅徹道:“別看他小,他最會的就是見縫插針!”
說到這裡,擡了擡頭看九皇子軒轅璟,見他已經閉上眼睡了,才湊近蘇靜卉耳邊卻又不高不低的道:“那兩琴師肯定是沒法活了,可旁地兒,卻指不定多了兩活人。”
也就是,兩琴師可能沒死,但以另外的身份活在別處去了?
蘇靜卉挑眉,就見九皇子軒轅璟翻了個身背對他們這邊,明顯是還沒睡着聽到了軒轅徹的話,但也不否認也不承認,更懶得理會。
他才八歲……
再大一點,還了得?
不過想想,那邊世界的康熙大帝,不也是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開創出康乾盛世的大局面嗎?誰能說古人就智商低下?一樣的時代同樣玩心機斗城府,鹿死誰手誰都說不好,不過……
這孩子既然落了她手裡,她自是不會輕易放手了!
正想着,就覺一雙眼灼灼的盯着自己,看去,不是軒轅徹是誰。
長指點脣,他示意她不要出聲,就伸了另一隻手勾低她的頸,擡頭仰臉,親上她的嘴兒……
蘇靜卉嘴角抽抽,怪他也不看九皇子軒轅璟就在身後,擡手就推開他,卻被他一扯,整個跌進他懷裡。
“真是受不了這兩個人了!”
九皇子軒轅璟忽的大叫一聲,就竄起直接出了車廂去。
蘇靜卉哭笑不得,拍打了下軒轅徹,卻換來軒轅徹忍俊不禁的呵呵直笑,而那笑卻是把車廂外的九皇子軒轅璟給惹了,跟着就扯高嗓門吼吼道:
“前面的倒是走快點,本皇子要困死了!不困死也要被那兩親親我我滾來滾去的給臊死了!”
滾來滾去……
蘇靜卉無語了,而軒轅徹卻是笑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