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幾個孩子都過了一遍,接下來便是二房了……
二房比大房枝繁葉茂,光嫡出能下地跑的就有兩女一男三個了,眼下二夫人蘇桃氏肚子裡又揣着一個,庶出的更有三女一男之衆,倒是,不論嫡出還是庶出,二房最大的也才九歲。
蘇靜粗略過了一下,除了暗暗讚歎一聲二爺那方面能幹之外,其他並不想多加評論,也不想跟那一堆小豆芽有太多的瓜葛,更不指望他們日後能給她什麼幫助,不給她添亂添堵就不錯了。
一屋子懵懂還不知事的小蘿蔔頭圍繞在一羣虛僞的嘴臉旁,氣氛倒是微妙的挺好,蘇老夫人這頭才關切了蘇靜幾句,蘇淵便到了。
二爺在外地任職,小小芝麻官一年到頭也難回來一趟,這會兒蘇淵到了便算是人到齊了,可以開飯了。
蘇老夫人笑吟吟的拉着蘇靜的手不放,蘇靜也不駁她,順勢攙了她往飯廳去,蘇靜靈哪甘落後,笑嘻嘻的就自然湊去了另一邊:“祖母,靈兒也攙您。”
“好好,都是乖孩子,都是好孩子。”蘇老夫人很是欣慰的模樣直點頭。
蘇家家教有一條,食不言寢不語,衆人安安靜靜用罷晚餐,便移回了小花廳喝茶陪蘇老夫人說說笑。
約莫盞茶的功夫,二夫人蘇桃氏便扶着腰率先告辭,而後蘇葉氏也推說有事,連帶着嗅到不對勁而想賴着不走的蘇靜靈帶了走,蘇雲博只想趕緊離開在沒有長輩看管的地方繼續去瘋,蘇雲覽和蘇雲羣則是識趣的跟着走……
最後,劉媽媽也一個眼神支開了屋裡其他媽媽和丫鬟,連蘇靜卉的奶孃林媽媽都沒能賴着,只留了自己一個侍候蘇老夫人,蘇淵以及蘇靜卉這三代三人。
看着恬靜坐在那裡目都不斜視的蘇靜,蘇淵與蘇老夫人不禁相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驚訝。
突兀的,蘇老夫人問:“卉兒,你老實告訴祖母,想不想進宮?”
這話出口,卻是蘇淵驚愕之後微微擰起了眉。
蘇靜順聲轉眸,便把蘇老夫人眼底隱隱的期待以及蘇淵的反應看得真切,不禁挑了挑眉,卻也同時勾脣一笑,明知故問:“祖母這麼問,是跟父親商量過的嗎?”
蘇老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怔在了那裡,而蘇淵看着蘇靜的眼神卻隱斂的多了抹詫異,想他官場翻滾了這麼多年,自認真實心思情緒還是收放自如藏得很好的,卻怎麼就被這個女兒給看出來了?
狐疑間不禁隱隱有些期待,蘇淵定定看着蘇靜。
蘇靜本就不覺得有什麼好怯他,又見他盼她能說點讓他驚喜的,就乾脆直直的回視他:“父親不是不希望女兒進宮嗎?難道女兒會錯意了?”
那語氣,很輕很慢,卻同時敲響了蘇淵和蘇老夫人心裡那面鼓……
蘇老夫人自然是知道蘇淵的心思的,可剛剛看着蘇靜那麼恬靜溫婉的坐在那裡,一股子由內而外的聰穎靈慧,是往常絕對不會有的,就不禁脫口問了那麼一句,卻不想連連被反問了,哪能不面色微妙?
“卉兒何出此言?”蘇淵微微挑眉,一派鎮定的問,可那雙深處隱隱有光暗閃的眸子卻完全出賣了他。
“若非父親點頭或默許,母親談得上親王府三公子這門親?”
蘇靜好笑的問,不譏諷不鄙夷,可卻就是那般平平靜靜的陳述,反而讓蘇淵有一瞬間差點沒狼狽別開眼去。
“我如此說,並不是要責難父親和祖母什麼,也沒什麼好責難的,這世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誰活着都不易,想活得安平順暢更是艱難,爲此千方百計爭去更安穩的位子也是理所當然。”
蘇靜緩緩說道,不卑不亢不喜不怒,乍一聽只當她是懂事體貼,可仔細一琢磨卻分明是警醒——他們不折手段也要換取利益爭到安穩,她也一樣!
瞧蘇淵和蘇老夫人震驚的神色,顯然是已經聽通透了她的話,蘇靜覺得沒有再留下的必要,起身朝着兩人就標準行禮:“沒什麼事,卉兒就先退下了。”
就要走,蘇淵卻回過神來忽然道:“姑且說說,爲父爲何不願送你進宮?”
還要再考一考?
蘇靜直直的看着蘇淵,微勾脣角顯而易見多了抹鄙夷:“伴君如伴虎禍福剎那間,一不小心就是退無可退的萬丈深淵,更何況丞相府已經出了一位太子妃,若是我們家又出位娘娘或者皇子妃,外人看來確是強強聯手了,可……縱是父親依舊肯爲安平做小伏低,丞相府卻還會信您嗎?太子會信嗎?女兒的那一位,肯嗎?”
聽到這番話,屋裡不多的幾個人就沒一個是不震驚的,可蘇淵更多一抹謹慎的看了看門外,提防着隔牆有耳,還囑咐:“這些話,日後千萬不能再說了。”
是人都有忌諱,越是上位者忌諱越多疑更多,有些話傳出去,指不定就得招來滅頂之災!
蘇靜譏諷:“若不是父親執意逼~問,女兒又豈會放肆。”
蘇淵確實是又試探了蘇靜到底值得他附註多少支持,可這“逼問”二字卻是用得太嚴重了,自然臉色不會好看,蘇老夫人也擰了擰眉低喝:“卉兒,不得渾說。”
蘇靜轉眸看向蘇老夫人,勾脣,笑頓時多了幾分燦然:“卉兒高興了自然便不渾說了。”不高興肯定很渾說,所以,您那些寶貝準備好了嗎?
蘇老夫人哪能聽不出來後面的意思,可那些寶貝卻件件是她心肝,莫說全部,就是一件也越想越不願白給了誰,偏蘇靜還獅子大開口,一要便要全部,無疑等同活剝她老人家三層皮,還一天內連逼兩次,不氣得她渾身發抖纔怪!
皇帝以孝治國,百官自然小心尊奉免惹禍端,蘇淵眼見蘇老夫人氣成那樣,自然不能漠視,便低喝蘇靜道:“卉兒,跪下!”
蘇靜雙膝一曲便跪了下去,卻滿面歡喜的扯高了嗓門道:“卉兒謝祖母賞,定會像祖母那般珍惜那些寶貝!”
蘇淵一聽愕住,蘇老夫人也顧不得剛纔那口堵心的氣而傻在那裡,雙雙瞪大着眼看着跪在那裡恭敬磕頭的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