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的,軒轅徹第二天早上睜開眼便已經不見了蘇靜卉。
不滿的嘀咕了聲,他也坐了起來,斜了窗外一眼見天已經大亮日頭都早已老高,心裡這才舒坦一些,冷不丁回想起昨晚美妙,頓時就覺有些口乾舌燥,不由下牀倒了被水喝。
他沒有讓丫鬟侍候的習慣,婚後也言明他沒起就不許進他們房間,此時他才起,茶水自是隔夜沒來得及換掉的,味道本該不好,可口中還殘留着那股香味,倒是陰差陽錯的讓這隔夜的茶水意外的爽口……
想到不該想的,頓時渾身一緊,俊臉也微微抽起幾分紅暈來,但脣卻難以控制的直往兩側飛揚,整一個眉飛色舞神采奕奕。
換好衣服出門尋人,本以爲蘇靜卉該是正帶着兩兒子逛園子,卻不想竟被告知她帶着兩小的出門去了。九皇子軒轅璟和蘇家兄弟前些日子被操得很,自然而然的形成了早起的生物鐘,早已起來,見蘇靜卉帶小的出門,也鬧哄哄的跟了出去。
都出去了卻獨獨落了自己,軒轅徹大好的心情頓時跟漏氣的球一般癟了大半,但很快又不知想到了什麼而勾脣笑了起來。
“早膳已經準備好了,您……”
不待丫鬟說完,軒轅徹已經擺擺手的往外走:“你們誰沒吃就端去吃了吧,我去尋了郡王妃一塊兒在外邊吃,讓廚房午飯也不用準備了。”
丫鬟應諾,瞧着四下沒人注意,這纔敢擡起頭來癡癡的望着軒轅徹走遠的背影,幽幽輕嘆。
平郡王位高權重前途無量,又生得俊美瀟灑,豈能不惹得這府裡的懷春丫鬟們芳心暗動,只可惜那平郡王妃倒是個親善的,但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卻一個比一個眼尖厲害,尤其那水仙,一來就直接收拾了兩個癡心妄想的丫鬟,雖然手段還算溫柔,可也明顯的讓人難以入逢插針,舉凡哪個丫鬟多瞧平郡王幾眼流露點癡心,轉頭便不是被調去了做粗使就是被賣了,個個手段乾淨利落不留一點痕跡,以至於這主院人手流動得厲害,卻愣是沒惹出什麼不好聽的閒話來……
一來二去,丫鬟們也就怕了,在這主院即便是當個粗使卻也最多就是掃掃院子擦擦桌,最沉不過送點熱水,月錢又高些,橫豎算起來都比其他地方好太多,自是不願被打發出去,也就紛紛老實了下來,死得了那份心的乾脆死心,死不了那份心的也緊緊掖着小心翼翼不被平郡王妃身邊的人瞧出來。
再說蘇靜卉……
她很清楚,自己心底那片鏡湖早在不知不覺間便被軒轅徹撬開了,在他面前,她已經沒法做到以前的淡定自若平靜如水,但,也不至於到鏡湖徹底崩潰任由他牽引擺佈的地步,可昨晚……
想起昨晚,素來淡定的蘇靜卉也控制不住的臉頰發燙,腦子嗡嗡簡直狂轟亂炸,越是賣力壓抑,反而想得越多,甚至畫面都清晰在前猶似當下正在發生而非已經過去。
“真是夠了!”
蘇靜卉咬牙脫口而出的低了一聲,甚是惱火,卻驚得身邊本就因爲覺得她今天不太一樣而仔細着的人紛紛看了過來,頓時讓她更加狼狽尷尬,恨不得尋個地縫鑽了。
都說那個混蛋害的!
“三堂嫂……”軒轅璟遲疑着還是湊了過來,並難得的小心翼翼的問:“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就近尋個醫館找個大夫給你看看?”
蘇靜卉很尷尬,又不好流露,還破天荒的腦中過一遍哪個回答更好,卻最終只憋出一句:“我沒事。”
失了自然,語氣難免生硬,這語氣一生硬,就頓時更顯跟平日不同了,而此時身邊跟出來的也個個是機靈的,哪能沒看出來,再想她大清早起來就如此不同,便輕易的就聯想到了軒轅徹,想着肯定是他幹了什麼惹了她,可……
人家小夫妻間的事,誰好插話?
衆人神色微妙的互遞一番眼神,卻都沒人敢再提什麼,也就只能由着蘇靜卉自己舒坦了,不過,他們也實在好奇,軒轅徹究竟幹了什麼才讓素來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蘇靜卉這麼,這麼這麼的毛躁!
本就只是一時興起出的門,沒有目的沒有打算,也就沒準備馬車,一行除了軒轅天翔和軒轅天翊小兄弟兩是坐在嬰兒車裡的,其他人連同蘇靜卉都是步行,此時已經漫無目的的晃盪了半天,人不累,口也幹了。
蘇靜卉擡眸看了看前方,對水仙道:“前邊的茶樓好像有說書唱戲的,去瞧瞧還有沒有位置,若是有的話就進去坐坐吧。”
水仙應諾,與幼梅一道兒前去,不多久就折了回來,道:“現在還早,說書的才準備開始,位置自是空餘很多,不過沒有雅間。”頓了頓,道:“往前再走一條街有間大茶樓,那兒也有說書唱戲的,環境更好很多,有雅間而且都寬敞,您若是不太渴,要不咱們再走走去那間?”
蘇靜卉一夜幾乎沒怎麼睡,大早起來有走了這麼半天,着實有些累了,不想再走:“不用了,就這間吧,指不定還別有一番風味。”
她都能男兒身入軍營去東北打仗,自然對環境沒有那麼苛求,再加上這條街雖算不上頂熱鬧可也乾淨整潔,想來在這裡開的茶樓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沒有雅間而已,有地方坐就行。
她都不計較,其他人自就更沒什麼好計較的了,而軒轅璟雖是皇子,卻比起那生他養他富麗堂皇的皇宮,更喜歡這種親近民衆沒那麼多規矩的市井之地,聽蘇靜卉那麼一說,當即呼了一聲“先去瞧瞧”,便撒丫子往那茶樓奔去了。
蘇家兄弟二人趕緊跟蘇靜卉道了一聲,就帶着出門時硬是被軒轅璟推回去換了便服的赤虎等人追了上去。
蘇靜卉失笑,慢悠悠的推着嬰兒車後邊跟上,等到時,軒轅璟已經讓夥計的拼好了桌佔好了位,她們一行直接入座就行了,只不過,此時還算早再加上那架勢派頭着實不小,把掌櫃的都驚來了,就怕怠慢了貴客惹上麻煩。
平郡城不小,蘇靜卉也幾乎不出門,軒轅璟雖然之前初來時也在城裡亂轉了幾天,可也很是低調,而後又跟去了軍營不短時日,因而掌櫃的還真是不認得這些貴人。
“我家主子只是出來散步累了,進來坐坐聽聽說書,不打算包樓,掌櫃的平日怎麼今兒也照舊,有客進來只管照收,不用顧忌我們。”水仙淺笑傳話,塞了銀子打發那掌櫃的。
那掌櫃也是識趣的,得了話和銀子,也不羅嗦的就退了下去,只轉頭交代說書唱戲的抖着精神賣力點,莫要污了貴客的眼惹來不好聽的話,日後影響生意。
有錢能使鬼推磨,拿了不薄的賞銀,說書的自然分外不賣力,當即口若懸河說得那叫一個精彩絕倫,還真是比平日招了更多客,也陰差陽錯的讓某些人輕易混了進來……
海東青開着玩的那間專賣番貨的商鋪就在這條街,早在蘇靜卉從他門前過時就看到了她,待見她一行進了茶樓也沒有急着跟過來,而是等茶樓客多了,才慢條斯理的裝作聽書客而來。
那個女人跟他有仇,若不是自己天賦異稟還命大,在東北時已經死在她手裡了,他照規矩報仇殺她也是理所當然,可,他又不是那麼想殺她,甚至下不了手……
當然,下不去手並不是因爲她的花容月貌,畢竟再好的容顏也會隨之時光流逝,他海東青可不是那麼膚淺的人,而不殺她的話,他又留在這裡幹什麼?還跟過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說書的老頭拍案一句,故事算是暫告了一段落,不一會兒臺上就換成了祖孫模樣的二人,頗具地方特色的胡琴聲一起,那嬌俏的小孫女就亮起嗓子唱了起來。
此地西北中樞,雖不如京城繁華,卻蛇龍混雜彙集天南地北甚至鄰國文化,曲兒自然跟京城主流不一樣,倒是頗具地方特色味道,水仙等人雖然跟來了有段時間,平日也偶得機會外出,卻是沒有那閒情鑽進茶樓聽書看戲,這第一次聽,不禁頗覺滋味的不一會兒就入了神,連軒轅璟都順着其他看客叫好時起鬨,獨獨蘇靜卉人在魂不在,由始至終就只知道身邊的人高興氣氛高漲,而臺上究竟說了什麼唱了什麼,完全左耳進右耳出,聽和沒聽一樣……
因爲推了架別緻吸睛的雙人嬰兒車,車裡還坐着兩個俊俏的娃娃,又丫鬟婆子稀稀拉拉跟了不少人,因而打聽起來還真不費勁,軒轅徹輕易就找準了方向順路跟了來,一進茶樓就看到了蘇靜卉。
時而擰眉似苦惱,時而又抿脣似窩火,不一會兒又臉頰微微起暈顯嬌羞,跟着就又擔心被人瞧見一般的盡斂故作鎮定,只不過很快又開始變化顏色……
說實話,成親快三年,軒轅徹在蘇靜卉臉上看到最多的就是平靜如水,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今日還是頭一次見她這麼控制不住心境的流露出那麼多表情來,不由的呆了一呆,而後就忍俊不禁的兀自偷樂起來。
早知這樣就能讓她失態變樣,他早就那麼幹了,嗯,算了,過去的就過去吧,今明後大後大大後大大大後(無限循環)晚繼續也是相當不錯的好主意!
軒轅徹兀自愉快的私自決定,也不急着進去驚動她,正準備尋個不起眼但好看她的位置,就覺一道視線落了過來,但馬上又警敏的淡定自若立刻移開……
軒轅徹暗暗挑眉,假作不知的撇了原先打算直接往蘇靜卉去。
茶樓喧譁,再加上自己魂不守舍,蘇靜卉還真是等到軒轅徹到了身邊坐下才驚覺他的到來,頓時木在那裡。
軒轅徹忍不住掐上那張難得流露可愛的小臉,笑嘻嘻埋怨:“大清早的跑什麼跑,害我餓着肚皮一陣好找。”
蘇靜卉回過神來,心跳卻難得的亂如麻,面上卻故作鎮定的沒好氣撥開他的手:“外面呢,你不要臉我還要。”
“確實,不要臉的事得回家做。”軒轅徹卻咧嘴笑得愈發流裡流氣,更直接湊近她耳邊去:“那我們趕緊回家吧。”
餘光,卻是斜着後邊一正出門的挺拔背影。
而,那話落在蘇靜卉耳裡就像一道雷,轟隆就震空了她腦袋,只本能脫口炸出一句:“不要!”
“你這樣子可真有趣,若不是臨時有點事,還真想繼續逗你玩兒……”軒轅徹笑着起身,揉揉一臉愕然沒反應過來的她的頭就往外走:“我命了廚房不做午飯,一會兒你帶兩小的去隔街的回味居等我,我去去就回。”
蘇靜卉回過神來,軒轅徹已經不見了。
“他去哪?”軒轅璟好奇的湊過來問。
蘇靜卉搖搖頭,道:“只說府裡廚房不會做我們的午飯,讓我們去隔街的回味居等他。”頓了頓,看着衆人:“你們若是沒聽夠便繼續留下來聽會兒沒關係,我歇好了,帶天翔和天翊出去走走一會兒過去,晚些在回味居匯合就行。”
水仙等人自是不願,軒轅璟也道:“聽戲又聽不飽,何況現在人也多起來了,樓裡喘氣都覺得悶,還不如出去走走。”
如此這般,一行便出了茶樓,又看還早,就分了道自尋去處隨便逛逛,約定午時再去回味居匯合,只命了翠竹先去定雅間,免得到時沒位置。
再說海東青,趁着軒轅徹跟蘇靜卉調笑間就迅速出了茶樓,也沒直接回自己店鋪,本是以防萬一的七拐八彎一陣亂轉,卻不想到底還是被軒轅徹跟上了,也就乾脆引他去了僻靜的小巷。
“這位朋友一路跟來究竟所爲何事?”海東青故作不認識軒轅徹的問。
軒轅徹呵呵笑了兩句:“雖說那時始終隔着大軍只遠遠眺望一直沒有近身照面,但也好歹是打了幾個月的老熟人了,何必裝作不認識呢~海,大,帥!”
海東青也不驚訝,呵呵一笑倒是爽朗:“平郡王身份尊貴,豈是我區區敗國小將能高攀的,熟人二字真不敢當。”
“知道你來了,倒是沒想到你居然還在,還這麼陰魂不散……”軒轅徹皮笑肉不笑:“若是我們聖上知道海大帥在此,想必也定然會歡喜的派人前來迎你入京隆重招待一番。”
胡狼國與大明國一戰雖敗,卻是敗在的神機營新型火炮上,平心而論,若是武器相當胡狼國未必會敗,若不是後來又發生意外,就更沒有割地一說,自就不是海東青能力的問題……
海東青毋庸置疑是名悍將,而這麼一位前敵國悍將潛進國境,哪個皇帝能不敏感的多想?軒轅徹所謂的派人來迎去招待不過是說得好聽,說白了,就是不立即暗殺了他也必定會秘密抓他進京一番酷刑折磨,最終不過一個死!
海東青卻是並未被這番話嚇到,神情自若的勾脣笑道:“舉凡帝君多多疑,想必貴國皇帝也跳脫不開,呵呵,平郡王覺得,若是他知道你那位平郡王妃與那威震東北的百里小將軍之間關係……會是什麼反應。”
他確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平郡王妃就是百里明鏡,但,他敢擔保,這話題一旦落入那位不嫌事少的大明國皇帝耳裡,定能掀起一番威力驚人的狂風巨浪!
琥珀色的桃花眸一沉,軒轅徹卻勾脣笑了起來:“不愧是海大帥,果真名不虛傳。”
“彼此彼此。”
海東青微微頷首,略顯謙虛,而後又道:“之前一戰我胡狼國元氣大傷,沒個十年八年實難緩不過魂來,自也就沒了那作祟的心思,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純粹巧合,雖沒打算近期就回去,但也沒有惹事生非的心,還請平郡王大可放心。”
軒轅徹一聽就惱了,卻也總不好說“你摸過我女人知她身份還死皮賴臉不走說沒別有用心鬼才信”,哼了一聲,道:“最好如此。”
說罷,不再羅嗦的扭頭就走。
不是他慷慨大量不計前嫌的就此放過海東青,而是這海東青實在不是省油的燈,不可能什麼後招都不留的大刺刺留下來,再加上他自己還被皇帝盯着秦家虎視着,這時候跟海東青槓上指不定就挑出什麼來壞了大事……
左右衡量,都是暫把海東青擱着不管比較妥當,等那邊事情妥當了,再尋麻煩也不遲!
海東青確實備了後招纔敢留下來,但也清楚軒轅徹不是個能省心的,見軒轅徹那麼幹脆的轉身走了,也不由的鬆了口氣。
他現在也實在不願跟軒轅徹槓上……
胡狼國畢竟戰敗割地,國王豈能不惱,若不是他還有憑仗只怕早被遷怒而亡,但即便國王不能直接制死於他,也定然少不了三不五時的尋事出氣,所以,他這幾年與其呆在胡狼國煩心,還不如出來晃盪過得舒坦,自也不能再多惹麻煩去斷自己後路。
這些,軒轅徹也是想得到的,只不過他現在也是一身麻煩分身乏術,實在沒空再搭這些一手而已……
一番折騰,軒轅徹折回回味居正好午時,軒轅璟不知晃盪到哪裡去了還沒見人,不過蘇靜卉已經帶着兩寶坐在雅間裡等,神色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軒轅徹惋惜的嘀咕着進門,瞥了下看他一眼後就不再理會的兩兒子,哼道:“去,德行,你們不搭理我拉倒,我也不稀罕你們打理。”
兩小寶五官模樣是照了軒轅徹長,脾性卻愈發的隨了蘇靜卉,不過幾個月大卻有一股小大人的感覺,一比較起來,倒是軒轅徹這當爹的更像孩子,哪能不惹人發笑,但水仙等人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抽了抽嘴角偷笑而已。
蘇靜卉也是見慣不怪了,更懶得就這些說他什麼,反正說了他也不會改,乾脆只問:“追到人了?”
剛進茶樓就出去,以她的聰慧自然輕易能猜到一些,軒轅徹也不奇怪,反問:“猜猜是誰。”
蘇靜卉看了看他,道:“東北外來的那位?”
軒轅徹莞爾:“日後我若歸隱不當這平郡王了,就尋一塊沒人認得我們的偏靜地方,我去酒樓當個廚子,你扮個男裝在酒樓外邊擺攤做算命先生,想來日子也是滋潤不錯的。”
水仙等人頓時無語,暗道這種破主意也就您想得出……
蘇靜卉也是哭笑不得,也瞧他渾身上下沒有過打鬥的痕跡,估摸出了個大概,便不再多問的乾脆轉頭對翠竹道:“去瞧瞧九皇子到了沒,若是還沒,就再等……”
不等她說完,一屁股坐下的軒轅徹就道:“不等了,誰知道他晃到哪裡去了,我可早飯都還沒吃呢,進來時候也已經點了菜,估摸一會兒就能上。”
“那也還是去門口看看吧。”蘇靜卉還是交代翠竹。
“這事奴婢去,還不如水仙去呢。”翠竹卻難得推辭的道。
水仙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愣了瞬,待到幼梅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才猛的窘紅透了臉,轉眸瞪向翠竹,翠竹卻故作不見的笑嘻嘻去逗兩小寶去,嘴裡哼哼唧唧來一句:“來而不往非禮也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這就是報應。”
軒轅璟起初只是玩笑,卻不想真勾起了赤虎的心思,雖然表面看起來是迫於軒轅璟的威迫而不得不接近水仙,但長眼睛的都知道他確是有那個心,而當初翠竹相上封子安時沒少被水仙帶頭笑話,現在哪能放過這大好回報的機會……
水仙自是也明白這點,頓時窘得俏臉紅得要滴血似的,眼瞅着翠竹拿兩小寶當擋箭牌,也不好衝過去跟她算賬,只能嘴上咬出一句:“你禮尚往來,我還風水輪流轉哩,等着吧。”
說罷,一甩劉海哼了聲,就這那口氣大步出門去了。
幾個小丫頭嘴上逞能不痛不癢的互掐而已,也是感情好的一種變相的表現,蘇靜卉素來不攔着,今兒自也是當沒瞧見,剛也已經餵過兩小寶了,如今只等着菜上來填自己五臟廟。
剛好菜上來的時候,軒轅璟等人就回來了,軒轅徹照例招了蘇家兄弟一起入座吃喝,水仙等人則是自己商量如何分配輪替着去吃飯,而兩小寶就躺上了嬰兒車開始午睡。
蘇靜卉難得肯出來一趟,回府也反正無事,衆人吃飽喝足後軒轅徹就把軒轅璟等人連帶香兒和水仙一起打發了自去玩耍,和蘇靜卉只帶了翠竹和幼梅隨行往城西去。
城西集市是平郡城最大的集市,入夜後還成夜市,千奇百怪的小吃數不勝數,很是熱鬧,軒轅徹就是帶蘇靜卉去那集市逛逛。
“該帶水仙她們來逛逛的。”蘇靜卉自覺沒什麼東西要買,也對那些小吃沒太大興趣,不由就想起了那幾個被打發的丫頭。
軒轅徹笑:“我只讓她們自己尋地方玩去,也沒說不許來,你怎麼知道九皇子不拽着她們往這邊來?”
蘇靜卉想想也是,便勾脣不語了,雖說確實不缺什麼,可來都來了不好好看看也實在浪費,何況她也鮮少到這種熱鬧地方,不想這時候兩小寶竟然醒了,還要尿。
“倒是會挑時候。”軒轅徹哼了一聲,卻也伸手就抱了一隻就近去樹根下把尿。
蘇靜卉很清楚他也就是嘴巴閒不住,心裡其實還是很喜歡兩孩子的,也就抿脣笑着不說他什麼,而是跟懷裡的另一小寶道:“你爹就是嘴巴癢癢沒話找話,別理他。”
她也不確定孩子這麼小聽不聽得懂,只是不希望兩孩子日後對他有什麼誤會生出隔閡來。
那點心思,軒轅徹哪能不懂,心裡自是暖暖的,可嘴上還是忍不住的犯賤:“兒子們本就跟我不親了,你還讓他們別理我。”
蘇靜卉直接不理他。
這城西集市着實不小,而且玲琅滿目賣什麼的都有,大到牛羊馬匹甚至奴隸,小到針線脂粉玩具……
蘇靜卉本來是真沒打算買什麼的,也不覺得缺什麼,可這種熱鬧地方還真是頭一回來擠,逛着逛着竟就起了興趣,以至於一圈下來,竟沒忍住的給兩小寶買了好些看着不錯的小玩具,連那收斂了情緒的小臉也不知不覺間綻開。
難得見她如此,軒轅徹不由道:“明天城東有廟會,也有這麼熱鬧,我們也去逛逛吧。”
若是往時,蘇靜卉多半會拒絕,可今兒逛得實在有趣,也就鬼使神差的點頭應了:“好啊。”
怕晚了外邊蟲子多,兩小寶還小受不了,就顧了輛馬車回府。
剛進門,京城的消息就遞了來,竟是說皇帝病了,直接暈在了朝堂上。
皇帝病重的消息,軒轅徹和蘇靜卉其實早從陳御醫那裡得了風聲,看到這時候傳來的消息倒是不太意外,只不過……
暈在朝堂上?
雖說那日確實有些事惹得聖顏激動,可皇帝那人,秦家史家幾十年都忍得下,又有什麼事能讓他激動到暈過去?難不成真是老了病得太嚴重了?
“不是我多想,而是那位實在讓人忍不住往多了去想。”蘇靜卉道。
軒轅徹點頭:“某些人,多想總比少想的好,不過京中有老頭在,二哥雖然一直無法握到實權但也不是隨便能糊弄的,岳父大人就更不用說了,我們也遠在西北,想來應該沒我們什麼事,就算是真有,也多半是連帶,而這連帶的,也容易甩掉。”
蘇靜卉嗯了一聲,問:“要不要告訴九皇子一聲?”
“他自有他的渠道,該知道的不會比我們少。”軒轅徹道:“指不定晚些他就尋上門來了。”
蘇靜卉想想也是,雖說已經太后走了,可也不大可能似表面上那般什麼都沒留給軒轅璟,也就點了點頭,而果然……
稍晚,從外邊回來的軒轅璟就匆匆尋來了,還當着蘇靜卉的面也不拐彎抹角:“三堂哥,你說我現在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跟卉兒都覺這事太忽然得有些蹊蹺,只怕你這麼貿貿然的回去,路上也不會太平。”軒轅徹也不說好話騙他:“更何況,如今這消息不論是你那裡還是我這邊,都來得不好交代出處,只怕這麼衝回去路上沒什麼事,也要惹那位心中猜忌不舒坦。”
軒轅璟自是知道說的“那位”指的是皇帝,而他自小養在太后膝邊,對那隻知江山社稷坐下龍椅的生父實在沒有多少感情,切不斷的不過血緣而已,雖小,卻也好歹宮中長大,自是聽得懂軒轅徹那番話中話。
點了點頭:“那就等正式消息來了再說,若是沒來,也等着鬧開了再趕回去也不遲。”
聽語氣就能察覺他對皇帝的死活不甚關心,半點沒有太后當初那般……
蘇靜卉明白,卻還是忍不住心中嘆了一聲,皇家啊~,這就是皇家,血緣再濃也拼不過一個情分淡薄,也難怪軒轅徹的母親當初拼着那麼大的風險也不願入宮爲妃。
想起那無緣謀面的婆婆,蘇靜卉不由好感又是一翻,卻也忽然想起了件其實挺重要但一直被忽略的事……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軒轅徹的聲音傳來,蘇靜卉纔回過神來,發現軒轅璟已經離開,不由乾脆問道:“忽然想起來,不但周邊的人,就連你也從未提起過孃的忌日……”
軒轅徹一愣,面色微妙了瞬,而後勾了勾脣,有那麼點答非所問的道:“過幾天我帶你和天翔天翊去看看她。”
難道正好是過幾天?
蘇靜卉微愣,卻不想竟真的猜對了。
——
京城,百里府。
秦溯滿面冰霜:“你到底要纏我到什麼時候!”
恭親王半點不示弱:“你開口說出真相爲止。”雖然他已經聯想到了一些,可還是不太願意相信,也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墨眸一沉,秦溯拂袖要走,卻纔出一步就不知想到了什麼而改變了主意的停了下來,側眸鄙夷的瞥着恭親王:“真相只怕你承受不起。”
恭親王一怔之後,面色去有所緩和:“已經活到這把年紀,風風雨雨經歷那麼多,還有什麼承受不住的。”
秦溯勾脣,滿臉譏諷,卻又牛頭不對馬嘴的突兀來了一句:“姐姐是怎樣的人,別人不知曉你卻該是清楚的,而她那樣聰慧警敏的人,又豈會那麼容易被那位恭親王妃算計拿到那所謂的把柄證據,你就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嗎?”
“當然覺得奇怪,可……”舊事重提,恭親王的面色實在好不到哪裡去:“可那不是爲了你們秦家嗎?”
“呵~”
秦溯突兀一笑,卻是冷得徹骨:“你果真是蠢得無可救藥,姐姐就算是爲了秦家算計,那不也要皇上配合才行嗎?而皇上是什麼樣的人,你別告訴我你不清楚,否則我怕我會控制不住現在就殺了你!”
恭親王一怔,跟着就面色一陣難看,而且越來越難看:“你的意思是說那時候是……”話到嘴邊,卻硬是說不出口了。
“不管別人怎麼想,至少你那位兄長是覺得倘若當初皇后不插那一手的話,我姐姐就該是他的皇妃!”秦溯冷冷替他說:“她不過一個親王侍妾,卻頗得太后寵愛頻繁召入宮中作伴……可你以爲,當真次次召她入宮的都是太后?”
兩眼倏地瞪圓,恭親王如同五雷轟頂。
“雖不知你那位兄長到底什麼意思幾分是真,但姐姐的話卻總是有些道理的……”秦溯淡淡又道:“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何況本該是自己的卻被人插手而偏落了自家弟弟懷裡,自然怎麼看着怎麼不舒坦,當然要做點什麼來平衡一下心理。”
“可是……”恭親王咬牙蹦出兩個字,卻不知道後話該怎麼說,面色鐵青的杵在那裡。
秦溯冷笑:“你那兄長最要什麼?最要臉!事情被那樣捅了,他除了嚥氣之外還能做什麼?難不成直接跟你撕破臉承認嗎?而你以爲他也就此就算了嗎?你以爲我爲何每次都能及時救你?你以爲我爲何每次都要救你?軒轅英你以爲你爲什麼現在還能站在這裡?那是因爲我姐姐把她養了十幾年的藥血跟你的毒血做了對換,用她自己的命保了你這個自認爲深明大義的蠢貨!”
恭親王渾身一震險些站不住,面色蒼白如紙,脣抖得似秋風的落葉:“你……你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