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至,水土不服
神機營乃大明國戰鬥力第一的部隊,此行前往南海城北往南調路途遙遠,傾巢出動太勞民傷財,不可能。
軒轅徹是此次的總帥,軒轅凌是副帥,兩人和總提督薛丁連日一番商量,最後決定只抽五千人餘人精裝前往,其中研究廠不過二十人,製造廠四百餘人,剩下的就是步兵炮兵和騎兵等,不足的兵力,直接從南海城當地以及附近軍營調遣。
神機營是皇帝的心頭肉,只要這麼一點人和裝備皇帝當然高興,也就豁達的直接放了南海城當地以及附近四城五處軍營的兵力調遣權給軒轅徹,但,順勢又塞了個之前提都沒提過的監軍,美其名曰規矩如此。
既是規矩,自然不能反駁,不管這監軍什麼貨色姓什麼,軒轅徹和軒轅凌都只能受下,而比起軒轅徹的淡定,軒轅凌就不平得多,直至領軍出城老遠,臉也沒停止過發黑。
他身爲皇子,本應得到皇帝的全然信任,可此次出征,本該兼顧監軍一職的他卻只是個單純的副帥,當然,他這並不是要跟軒轅徹爭那個主帥,而是,皇帝另派監軍無疑是對軒轅徹包括他這個親生兒子的一種不信任的表現,尤其那個監軍還姓劉,是當今賢妃的表哥,鄭家一派的人!
賢妃無子,也無法再孕,儲君之爭基本沒她的份,所以皇帝比較信任將事情交給她家的人去辦嗎?真是……
越想越火,平日溫文的他都忍不住青筋直竄,卻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一下,一驚轉眸,就見軒轅徹咧嘴衝他笑:“想開些吧,也不是多大的事。”
軒轅凌張嘴欲言,又猛然想起周邊耳目衆多,話最終忍了回去,噴着火氣的“嗯”了一聲。
軒轅徹又拍了拍他的肩,就道:“我去後邊看看。”
蘇靜卉的馬車走在大隊伍的後面。
軒轅凌情緒一轉,嘆氣:“你就不該帶她來……”
軒轅徹勾脣,沒說什麼,調轉馬頭往隊伍後邊奔去。
陳監軍的馬車走在大隊中間,聽聞馬蹄反向奔跑的聲音,不禁挑了簾子向外張望,見是軒轅徹快馬往後奔,撇撇嘴,甩了簾子繼續回馬車中抱美人,可惜……
美人帶刺,不但冷若冰霜的推開他的毛爪,還高高在上的口吻問他:“可是平郡王?”
“可不就是他嗎?估計耐不住,回頭抱美人去了。”陳監軍嬉皮笑臉說着,手又往美人腰上攬,卻摸到一抹滲人冰涼。
低眸一看,竟是出鞘的鋒利匕首,頓時嚇得縮了手,惱羞成怒的瞪着那美人,壓着聲音道:“你這是做什麼?你可是賢妃表妹許了給我做妾的!”居然摸都不讓摸,這是哪門子的妾?
美人傾近,如蘭氣息輕輕冷冷噴他一臉:“賢妃娘娘說的,是事成之後!而現在……不過只是個名義!”
陳監軍輕輕推開她,勾住她光潔優美的下頜,皮笑肉不笑道:“釣魚還得先下誘餌,你當我傻的嗎?三兩句空頭話就團團轉?之前不碰你是因爲還在京城而不是怕了你,如今已經出了地界,你以爲賢妃表妹還聽得到你的叫喊聲嗎?名義上的妾也是妾,可以任由我呼來喝去隨便買賣,你不知道嗎?不樂意侍候我是吧?晚上到了休息地,就替你找幾個壯漢一起侍候你,看你還能自持清高到幾時!哼~”
美人一怔之後,面色微變……
——
早春的身材和蘇靜卉比較像,再加上鏢局出身身手不差,一直以來曝光率也不如翠竹和幼梅,替身的工作交給她倒是合適。
午休時間,藉着方便爲由,蘇靜卉與早春在密林中換了衣服,因爲身份和輕紗帷帽的掩護,穿着蘇靜卉衣服的早春順利在香兒水仙等人的簇擁下回了馬車,而蘇靜卉則換了輕便的男裝,準備轉頭去約定地點和等候的封子安回合。
“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這麼走了?”
沒出多遠,頭頂就傳來了幽幽的怨夫聲,不是軒轅徹是誰?
蘇靜卉停步擡頭,一臉平靜淡定的道:“最遲明天晚上又能見到了。”
軒轅徹一聽,嘴角就是控制不住的一陣狂抽:“沒聽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今兒到明晚,可是一日半快兩夜啊,加加減減四捨五入,怎麼算都不止兩個三秋!”這女人,真的愛他嗎?不然每次暫別,爲何都能如此淡定平常?
這種無厘頭的計算方式,蘇靜卉唯有“……”表達感慨之意。
軒轅徹嘆氣,樹上落下,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雖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三秋很難熬,但也不必爲了讓我早些見到而把小身板顛簸散了。”
蘇靜卉緩緩勾脣:“嗯。”
“我說得這麼感動,你這反應會不會太平淡了?”軒轅徹擰眉。
蘇靜卉再度:“……”
“嘖,想到你這轉身又要去會男人,我怎麼就那麼不爽呢?”軒轅徹繼續自說自話。
蘇靜卉繼續:“……”
許是時間有限,許是自說自話真沒趣,又嘟囔了幾句,軒轅徹才總算閉了嘴鬆開她,直接低頭討福利,吃嘴是必須程序,啃脖是附加值,再往下……
蘇靜卉擡手捂住他的嘴,壓抑着喘息:“先辦正事,回頭補償。”
前面一句很冷水,後面一句很誘惑,權衡一番,軒轅徹點頭,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來一句:“你上我下。”
蘇靜卉黑線。
“不然繼續!”軒轅徹說着又一個餓豬亂拱。
“……好。”
——
八月初,陽光依舊狠辣毒。
封子安窩在樹蔭下睡大頭覺正香,聽到密林裡有聲響,頓時醒來,順聲張望沒一會兒,就看到了一道起起落落的嬌小的人影。
那練了段時間小有成績的輕功,在密探出身的封子安看來不過爾爾,但不得不說,她起落每一個動作都很優美,即便束着馬尾穿着男裝抹黑了膚色,也依舊像只穿梭花叢的蝶兒,自然而然帶着一股隨風翩然的柔美,有點眼力的,就此一看便知她是個假小子!
“不說話的時候,確實美人一個……”封子安情不自禁讚歎至末,就想起了什麼而瞬間黑線:“就是不能開口。”
心思亂飛間,換身百里明鏡的蘇靜卉便到了跟前,瞥了封子安一眼,就直接走向旁邊拴着的馬去。
“你……”
被無視的封子安同學很不憤的噴了一聲,跟着就又想起了某人氣死人不償命的“冷淡”態度,乾脆轉成自說自話:“去,小爺還怕你跟我太熟稔回頭被某變態郡王惡整呢!”
嘀咕抱怨着,也翻身上了馬,揚鞭追着直接先走的人往京城回。
百里老將軍已經退隱很多年,沒人知道具體行蹤,先前身爲百里老將軍之孫的百里明鏡忽然“回家”便自此聯絡不上,薛丁卻得太后的密令,南海城一行裡必須有百里明鏡,可他所知道的可以聯繫上百里明鏡的方式就是隨他一同進營的幾個侍衛,於是讓封子安送信將他召回,準備讓他隨軒轅徹一同出行,但……
百里明鏡即是蘇靜卉,兩個身份同一個人,自是不能同時出現,好在薛丁寫信招百里明鏡回時皇帝還沒確定南海城出行具體時間,也就讓百里明鏡有了空子可鑽,反正沒人知道百里老將軍隱居所,就直接假作不知出行時間的匆匆趕回狀。
於是,這樣一來自然要先回一趟京城神機營領命,而後纔再去追已經出行的大隊伍。
輕裝快馬加鞭,總比帶裝備軍糧的大隊人馬快得多,不過快兩個時辰的功夫,百里明鏡和封子安便回到了神機營,直奔總提督薛丁所在。
“這是太后給你的密令。”薛丁也直接,二話不說便將未開封的信遞給百里明鏡。
要說的其實早已面對面說得清楚,這封信,也不過就是個形式做做樣子,但百里明鏡還是有模有樣的拆信仔細看過之後,才面無表情點頭道:“屬下知道了。”頓了頓,又問:“敢問總提督,屬下那幾個人也隨大隊走了嗎?”
薛丁道:“平郡王說都是今年的新人,去也沒多大用處,就沒帶。”
百里明鏡也不揭穿那是軒轅徹故意留下來好護送他的,道:“屬下要帶上他們。”
薛丁不疑有他,點頭:“太后知你沒能及時趕來,已經吩咐,一切由你做主安排。”
百里明鏡也不羅嗦,直接道:“那屬下這就去領人回去準備,今晚或明早就出發。”
薛丁點頭。
——
百里明鏡忽然消失又忽然回來,還是跟封子安及總提督薛丁的副將一起,乍一見,研究廠裡除了個別外,都是一怔。
“喲~,這不是小明……”
陳述話沒說完,封子安就在一陣風從他身邊掠過直到敖志明跟前,道:“手裡的事別做了,要出門。”
敖志明一聽,二話不說放下手裡的事跟封子安一起又是一陣風的掠到百里明鏡跟前,瞧了旁邊薛丁的副將一眼後,驚愕的衆目睽睽之下,就抱拳對百里明鏡行了一禮。
陳述一怔之後,才猛然想起前些日子被告知的查到的百里明鏡的身份,趕緊迎上去,語氣稱謂都改了:“百里公子許久不見。”
衆人更是驚愕不已,呆呆的看着百里明鏡,暗自猜測着他究竟何方神聖時,就見他理也不理熱臉貼上去的陳述,直直的看着張青。
張青傻傻的站在那裡,搞不清楚狀況的大腦艱辛運轉,卻實在不明白百里明鏡那麼盯着他幹嘛,但莫名的心虛,跟着又聽到百里明鏡應那陳述:“我要去南海城,後會有期。”
那話理該是對陳述說的,可張青卻有一種其實也是對自己說的錯覺,不禁愣在了那裡,等再回神時,百里明鏡已經走了,而衆人正圍着陳述問百里明鏡的身份。
張青默默的低下頭去做事,卻沒一會兒,就猛的放下東西,拔腿便往外跑。
陳述還在那裡故作神秘的賣關子,乍見人一陣風的出去,不禁和衆人一樣怔了怔,隨後便不在意的撇撇嘴:“趕去投胎呢~”
張青倒不至於是趕去投胎,但,卻是趕着抓住機會改變自己,雖然他不知道百里明鏡究竟是什麼人,但忽然消失又忽然回來,連薛總提督身邊的副將都對他客客氣氣,可見身份非比尋常……
他也不想一輩子都活在父親的影子下,碌碌無爲不知哪天就被踢出神機營,但他一直提不起勇氣,不敢跨出那一步,也一直沒有人支持他跨那一步,直到百里明鏡出現。
他承認,他就是那麼膽小沒用,渴望被肯定,卻沒有支持就不敢動,而這種支持也不一定要物力勢力,哪怕是一種精神他也滿足,而至今爲止,就只有百里明鏡表現出了可能會支持他的意思,所以,他腦子一熱就追出來了,想肯定一下,百里明鏡是不是真的會支持他,如果是,那他也豁出去了!
神機營大門口,張青總算追上了百里明鏡。
“我……我……”面對馬上個子不大但面無表情的百里明鏡,張青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開口了。
怎麼問?我想改變,你可以支持我嗎?
怎麼想都覺得很囧……
百里明鏡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淡淡問:“你怕死嗎?”
張青被問傻在了那裡,回過神來卻見百里明鏡調了馬頭準備直接越過他離去,趕緊一拐身繼續攔路,脫口而出就道:“是個人誰會不怕死?我當然怕死,所以我不會隨便去死。”
百里明鏡倒是沒料到這個愣頭青會有這樣的答案,不禁勾脣笑了起來,卻轉頭直接就跟奉命送他們出營的副將道:“勞煩副將大人回頭跟薛總督說一聲,這個人我也帶上了。”
副將一愣,轉頭看了看比他更呆明顯搞不清楚狀況的張青,遲疑了會兒,還是點頭:“是。”
“就送到這吧,麻煩大人了。”百里明鏡淡淡卻客氣的頷首送副將。
副將點頭,也不再送。
“不對,到底……”張青回過神來想問,卻被封子安一把扯上了馬背,而後,隨着馬兒長嘯開奔,甩出長長一串驚叫聲:“啊啊~”
——
次日傍晚,百里明鏡一行順利和停下紮營的軒轅徹會合。
瞥了一眼被強行拽來還沒緩過神的張青,軒轅徹勾脣忽略掉,轉而直接對百里明鏡一行道:“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四皇子,這位是陳監軍。”
軒轅凌早知道隨後還會有特別人員追上,但見到百里明鏡一個小不點,還是忍不住意外。這孩子算哪門子的特別人員?
陳監軍更意外,不過,他約莫也從百里明鏡那顯眼的外貌特徵中猜出了身份,但還是問軒轅徹:“平郡王,這幾位是……”
“這是今年新進營的小明鏡。”
軒轅徹旁若無人的一把圈上百里明鏡脖子,按着他腦袋就是一個勁揉,一副自己就是百里明鏡鄰家大哥兩人熟得不得了的模樣:“你們可別看他年紀小,他可是個天才,機關術兵器術只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百里明鏡可謂一弩揚名,就算平日不刻意打聽消息的軒轅凌也聽說過神機營今年新進了個了不得的新人,不想竟是跟前的小不點,不禁又是一愣,隨後,就總覺得百里明鏡給人的感覺很……
像某人!
陳監軍至今只是同行的這兩天才有機會遠遠看到蘇靜卉的身影,自是不覺百里明鏡跟誰像,只知眼前這人確是心中想的那位,面上就不禁多帶了幾分友善的笑:“原來是百里公子,失敬失敬。”
隨行的乾豹等人乍見百里明鏡等人來,已經很驚訝了,再看那眼睛長頭頂的陳監軍竟然這個態度,不禁更是愕然,隨後,乾豹就抿脣緊緊的看着百里明鏡,準備等人轉頭過來就湊上去話。
好在,百里明鏡那脾氣還真不是討喜的,人家陳監軍明顯跟他示好,他卻直接給人家一張雷劈不動的冷臉,更三兩句就甩了人,轉回乾豹等人這邊。
在研究廠的,自是認識同百里明鏡而來的封子安和敖志明,但廣燁和尚澤就不認識了,不過與兩人相比,張青也隨行在列反而更讓衆人驚訝,於是……
人迅速分成兩撥,一撥圍着百里明鏡好奇他的身份,一撥圍着張青拐彎打聽百里明鏡的身份以及他怎麼跟來了。
張青還在狀況外,衆人那麼一圍,頓時更暈了。而百里明鏡,直接半天打不出一個屁……
“好了好了,不說總有不說的原因,你們就不要再追問了。”乾豹適時站出來做和事老,左勸右撫,總算把好奇心膨脹的衆人安撫了。
而後,乾豹只是給了百里明鏡一個和善的淺笑。
百里明鏡暗暗好笑,面上則依舊面無表情也不說什麼,但還是微微點了下頭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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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距離南海城路途遙遠,八月初出發,一路快行,也月末纔到。
已近九月,位於北方的京城已起秋風,而位於至南的南海城還熱若盛夏,一行基本北方人居多,初來乍到,不少人直接出現了水土不服的反應,一直處於深閨嬌生慣養的蘇靜卉赫然在列,爲此受直接牽連的,自然就是百里明鏡了,此時封子安等人的存在,無疑幫了大忙——
閒雜人等,一律不得近身探望!
如此一來,自然更惹人好奇張望了,四下眼睛盯緊,自然直接造成軒轅徹想陪他也不方便,明目張膽的大門進屋只能停留一下,想多呆還得偷偷摸摸用潛的,再加上他身爲此行主帥重任在身,忙着熟悉地形情況以及召集四城五處駐軍都焦頭爛額,哪有太閒餘的時間陪她……
屋漏又逢雨,那之前先來一步本不想理會的魏宸竟然自個兒找上門來了,還主動開口幫忙照顧由北而南水土不服的衆人。
軒轅徹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他的目標是百里明鏡,但也不好直接拒絕,再有封子安四人是太后親點的,也不是吃素的……
一番權衡,笑着點頭,但也直白的道:“旁的人倒是好說,但那小明鏡身份不一般,自帶的侍衛醫術也相當不錯,就不勞表叔操心了,免得一不小心讓他有個什麼好歹,您不好過,我也跟着倒黴。”
魏宸淺笑,早料到一般也未勉強:“他的身份我也約莫聽說了點,既然自帶的侍衛都是能人了,我自不需要再去逞那個能,你說如何就如何吧。”
事情愉快的就這麼決定下來,軒轅徹卻並不高興,而軒轅凌和陳監軍都對魏宸的出現抱持疑心。
待人一走,軒轅凌立馬湊近低聲:“他怎麼會在這裡?”
“你問我,我去問誰?”軒轅徹沒好氣道:“不過算了,他來了來了,又委着長着我們一輩的身份主動開口幫忙小事,我們能拒絕嗎?只要他不伸手軍務正事,不理他就是,還有……”
斜了斜追着魏宸出去的陳監軍,低聲道:“小心這位監軍大人和他那位小妾吧。”
一提那個小妾,軒轅凌俊臉就倏地拉了下來:“身爲監軍責任重大,他竟還帶個小妾,當這一趟是遊山玩水嗎?”
軒轅徹聳聳肩:“我可實在沒什麼資格說他。”
這話倒是讓軒轅凌想起了蘇靜卉,擰眉:“三堂弟妹好些了嗎?”
軒轅徹搖頭嘆氣,一下抽乾了精神似得。
“一路都讓你別帶她別帶她,送她回去還來得及,你偏不聽!”比起憐憫,軒轅凌更多的是生氣:“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嬌弱女子,哪裡受得了長途跋涉趕路的苦,再加一個水土不服……”
話到一半突兀斷了去,到底太難聽不吉利的,不好說出口,換做沉沉拍肩:“今天就先到這裡吧,這兒我收拾就行,你趕緊回去看看,再堅強也不過一屆柔弱女子,到底還是希望你能在身邊多陪陪她的。”
軒轅徹聽得欲哭無淚,暗道如果她也這麼想就好了,再有……
嗚嗚,她壓根就不在他能直接回的那屋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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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月色皎潔,某屋的燈……
省了。
某郡王一身黑袍,夜賊裝扮,悄悄上房默默揭瓦,只爲摸黑探探佳人好不好,柔情執意,直讓某些察覺的人都不好意思提醒他——爺,我們已經知道是您,所以大晚上的您其實可以走正門的……
不過,真相一般都殘忍,而吐露真相的那一個往往總是死得早,所以,他們默契的默默閉嘴了,自我催眠的說,嗯,人家平郡王與衆不同嗜好不一般,肯定更喜歡上房揭瓦用偷什麼的。
於是,我們平郡王就這麼小心翼翼的一塊瓦一塊瓦的揭,直到開的口子可以容納他穿下屋去才停手。
房裡沒點燈,但皎潔的月光透過紗窗映進來也不顯得黑暗,更披上一層朦朧醉意的美,如果牀上的人不是躺着而是坐着迎他,那就更美好了……
軒轅徹輕輕走到牀邊,牀沿坐下,已經很輕,卻還是立馬就驚醒了牀上的人,警覺戒備在看清是他後才收斂了去,換做柔光一蕩,頭也爬枕着上了他腿。
大手憐愛的揉上那顆小腦袋,一直不想說,但此時也忍不住嘆氣出口:“你這是何苦……”
本來可以拒絕,一路都有機會可以反悔,卻一路陪他至今,從未抱怨過辛苦,更未說過後悔,他知道這不全是爲了他,但還是很大一部分,到底是因爲他……
百里明鏡勾脣淺笑:“已經好多了,明天就能出屋了。”
軒轅徹瞪眼:“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再躺幾天。”
“我想看看海……”百里明鏡閉上眼,自說自話:“以前就很想近距離的看看真實的海,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大家都不許……”
白天說太陽會灼傷她,晚上說海風會害她着涼,春天溼氣重,夏天又太熱,好不容易等到秋天卻說海風兇,而後冬天又來了……
其實她知道,起初她並不是真的差到出個門都不行,而是那位國王大人不許她出去,怕她變成出籠的鳥兒振翅逃走,怕對手知道她的存在將她掠奪出現本可以避免的爭鬥,他不允許他的磨刀石出現任何的損傷,免得造成他想要的刀子無法達到預期的鋒利,而後,她身體越來越差,就真的是無法出門了。
那時候,她說好聽了,就是養在溫室裡名貴的花朵,說難聽了,其實就跟實驗室的小白鼠沒有多大的區別,一樣沒有自由,一樣要不停的吃藥甚至手術,等她好不容易搶到一點自由,擁有反抗的能力,卻已無力再去海闊天空……
她的上輩子,就那麼一個遺憾重疊着一個遺憾,根本沒察覺間就那麼過去了,而如今重獲生命一切嶄新擁有無限可能性,她就不知不覺的邊回想了起來。
她的語氣總是很平靜,包括此時,但軒轅徹還是感覺到了深處曾經硬生生被埋葬了一世的渴望,那麼深沉,讓人聽着都似乎心臟壓上巨石一般沉甸甸,卻又那麼輕巧,因爲緊緊只是看看那麼簡單易辦到……
嘴上,卻是沒好氣的嗔:“真沒出息,好歹來個想撲進海里喝兩口再遊游泳抓抓魚什麼的。”
百里明鏡勾脣:“至今只在房裡的浴池撲騰過,實在沒膽量跟大海叫板,就怕它一個熱情擁抱,把我送到大魚家,帶時候,本想烤魚的我指不定還被魚生吞了。”
軒轅徹忍俊不禁,輕彈他額:“半夜三更四下靜寂,不要惹爺發笑,萬一暴露了,我回頭該如何回去跟平郡王妃解釋半夜不抱她而跑來抱你。”
“平郡王妃雖是女子,但十分寬容豁達,既能容小妾於後院,自也不會多……”
話沒說完,嘴一下就被大手捏了個變形發不出聲,大手的主人抽着嘴角瞪他:“寬容豁達是好事,但好歹也該有個限度,男女通收她竟然也看得過去?怎麼不問問爺吃不吃得消?”
吃不消你跑來幹嘛?
百里明鏡默默的轉眸,去透過那個缺了瓦蓋的洞望天,滿眼寫着“誒喲~,今晚月色真不錯”……
軒轅徹一陣無語後,一把將枕在自己腿上的腦袋推回枕上,翻身滾進牀裡就長臂摟腰腿纏腿的閉了眼,一副“你賞你的月我抱我的人睡我的覺”。
一個忍俊不禁,百里明鏡笑了出來,但只輕輕冒了個頭,後續就被大掌一把捂堵死回了肚子裡,一道牙縫擠出來的聲音傳來:“這麼看來,你明天出屋看海什麼的確實沒問題。”
百里明鏡彎眸,卻跟着就聽語調一轉的又來一句:“不過,我還是不變自己最初的決定,讓你老老實實在屋裡再躺幾天。”
百里明鏡黑線,瞪眼扯開他的手,張嘴啞穴卻被點了……
有沒有搞錯,他瘋了嗎?不知道外面那四個耳朵比狼尖嗎?
不一會兒,負責守屋的四人就聽到了不是那麼對勁的聲響,而後,一個接一個的臉綠了,走也不是留了不是,萬分後悔剛剛沒攔着某郡王上房揭瓦……
忽然覺得,某郡王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已經知道來的是他,卻還是裝傻充愣的執着揭瓦,不過是在扮豬吃老虎麻痹他們,好成他某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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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郡王的不懈努力下,百里明鏡不得不多躺了兩天,第三天總算露臉,也跟封子安四人相見尷尬,可再尷尬也得相處,而某郡王的若無其事就倍顯無恥且讓人咬牙切齒了……
“小明鏡,還有你們四個,大白天杵那裡做什麼?當柱子撐天也不夠高啊,還不趕緊過來跟我出去一趟。”
軒轅徹扔下話就扭頭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