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倒是說了,可是眼神中分明有所保留,沈依依看着絹布上密密麻麻寫那麼多符號,他卻說四個字。
她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道:“你再唬我試試!”她說着,忽然從身邊的口袋裡取出一條蛇來,那蛇被她捏着七寸,也是不敢亂動,卻吐着信子,一隊獠牙淬滿毒光。
她握着蛇慢慢靠近那人,蛇的信子不斷吐着,溼濡的感覺對着那人的臉就要躍躍欲試。
那人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求饒道:“小的說,小的說!上面寫的是,左亭衣葬禮在七日後舉行,今日中午從皇宮出殯,九門關閉,皇城事項不明,讓小的們趕緊回去幫忙。”
這麼多話,那人硬是憋着一口氣說完,說完後,他求饒:“姑奶奶,您放了我吧……”
沈依依滿意的把手裡的蛇往竈臺裡的火裡一丟,蛇肉被烤制的香味四散的時候,她滿意的拍着手走了。
沈依依回到房中時,男人正坐在炕邊上換衣服。
見到這麼香豔的一幕,沈依依索性好整以暇的抄着手靠着門框看着。
男人已經梳洗了,長長的頭髮披散着,髮梢處還有晶瑩的水滴。他慵懶的靠着牀頭,目光掃過沈依依的臉,“你若是想看,何必走近些。”
衣衫鬆垮垮的垂在他的身上,精壯的身體若隱若現,俊朗的五官,慵懶的神色,這樣的他以絕色形容也不爲過,沈依依被他這麼一番調笑,竟然紅了臉。
她輕咳一聲掩住窘迫,徑直向前,替他繫上紐襻,“我可是大夫,什麼樣的身體沒見過。不會是你害羞了吧。”
她說着,可是目光卻在他手臂停頓,這裡有一塊月牙形狀的胎記,可是,這塊胎記上面卻又故意被紋身覆蓋,那紋身描繪的是一隻鷹,犀利的眸子,尖銳的爪子,振翅高飛的雙翅強壯而有力。
沈依依明白,在這裡,紋身應該是有另一種含義的,只是他不願意說,她便不會問。
她把從那人套來的話告訴了他。
“真是不敢相信,你人還好好的活在這裡,京都卻在爲你辦着葬禮。”
衆人遍尋不着的左亭衣現在卻在這裡活得好好的。
他淡淡一笑,“有人巴不得我死呢,我一死,他們纔好行事。我若活着,豈不是礙事?”
沈依依搖了搖頭,重新找來草藥替左亭衣把身上的傷口清理上藥,“這麼辛苦的活着,還不如在崖底。”
她不過只是隨口一說,可是聽在左亭衣的耳中倒讓他頗爲觸動。
砰地一聲,外面好像有誰燃放起來了信號箭。
左亭衣掃了一眼,“是衛洛他們尋來了,你去接應吧。”
沈依依吐一口氣道:“他們可總算找過來了!”
衛洛進了房門,見到左亭衣連忙跪下請罪,“屬下無能,請主上責罰。”
“你先起來,把京都的事情詳細說來。”
見他們有要事要商議,沈依依便主動的退出來,剛一出來,卻見到在門外守候着的潞安。
潞安正擡眸看向沈依依,乍一見到她,她眼底明顯的震驚。可是,她卻在瞬間便垂眸上前恭敬的喊了一聲沈姑娘。
就算她再如何掩飾,沈依依卻是看到了。
她說道:“潞安姑娘看到我,好像很驚訝嘛。”
“姑娘的話,奴婢聽不太明白。”
“是否聽得明白不要緊,我只是想說,我這個人性格有些古怪,別人對我好的話,我就滴水之恩當涌泉,如果要是別人害了我的話,我絕對不會以德報怨的。”她說着,卻是笑意盈盈的看潞安。
潞安聲色不動,卻心如電轉,她在想着自己究竟什麼地方有過破綻,而當她見到左亭衣是與沈依依在一起時,她知道自己做錯了,當初如果不是想着能讓沈依依消失,她也不會故意抹去懸崖邊上的痕跡。
人算不如天,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左亭衣竟然會與沈依依一起落下的,而起還是他心甘情願的選擇。
事實上,沈依依如此針對她,不過是出於對危險的本能。她對潞安心裡多了幾分芥蒂也是從這裡的,此後對潞安,她都多了幾分心眼,可是她也沒有想到數年後,她還是在潞安手上吃了一次大虧,而那一次,讓她在痛苦中度過了多少了歲月。
自從數日前,九門關閉後,整個皇宮與外界隔絕了所有的聯繫,外面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而裡面的人也再也沒有出來過。京都的所有王公大臣們像是全都被囚禁在皇宮一般。
早朝從早持續到晚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可是持續數日這就絕對不對勁了。
大臣們的家眷在當日入夜時分後就察覺到有什麼事發生了,他們開始想盡一切辦法去探究皇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卻是一無所獲。
而在第二日,當所有大臣的家眷打開大門的一瞬間,他們見到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整個京都被宵禁了!
府門口外全部駐紮了官兵,這些官兵把所有府邸團團圍住,甚至連一隻蒼蠅都沒有放進去或者放出來。
而這些官兵只來自兩個地方,御林軍和刑部!
宣輕揚和聶小樓再一品軒最高的樓層,他們俯瞰着下面,這裡是除了皇宮外整個京都建築中最高的地方,看着所有大臣的府邸都被圍困住,他們臉色也沒有舒展過。
有暗衛不斷的來報說捉拿了很多各個大臣們府中出來的想要探聽消息的人,現在整個刑部大牢已經擁擠不堪,無法再繼續維持了。
隨着九門關閉的時間在延長,會有更多這樣的人,他們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得知消息。
而別說他們,此刻宣輕揚更想知道里面的消息。
那日他與聶小樓去偷屍體偶遇孟公公時,孟公公接機就塞給他了一塊兵符,那塊兵符正是調動御林軍的,他知道他們要的就是讓他控制御林軍,在京都御林軍可是關鍵,所以,他排了御林軍守住各大臣府邸後更封鎖了整個京都外城。
孟公公代表的就是陛下,將御林軍的調遣兵符交給他這事必然也是陛下的主意,爲的就是讓他守衛整個皇宮外圍。
如果說皇上現在在皇宮裡關門放狗的話,他就務必要把外面的所有事情做好。
可是,時間已經過去整整兩天兩夜了,按耐不住的人會更多,就怕到時候成爲無法控制的局面。
“你說,如果亭衣在的話,他會怎麼做?”宣輕揚用手肘捅了捅小樓。
“他一定會說,既然關不下,就殺!”
宣輕揚微一頷首,對暗衛道:“聽到了吧。”
暗衛領命下去,當他們殺到第十個想要暗中傳遞消息的人時,所有府邸現在暫時沒有了動靜。
外面是劍拔弩張,可是皇城中卻更是波詭雲譎!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左亭衣回到了京都!
知道京都是這個情況時,他沒有大搖大擺的進去而是帶着衆人從密道了悄悄的進入。
沈依依見到封鎖的京都,她第一件事卻是想回清月山莊。
可是,有句俗話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而左亭衣就是一尊難以送走的神。
“想要回陽草,就跟我入宮。”
在回來的路上,因爲左亭衣腿部骨折,行動多有不便,沈依依便在紙上大概畫了輪椅的雛形,衛洛得了畫也不過是先行一步打點,卻不想大半日的功夫,他就照着圖紙給左亭衣做了個輪椅。
此刻,左亭衣一襲白衣坐在輪椅上,揚眉看着沈依依。
她越想要脫離他,他就越要拖着她淌下這趟渾水。
“爲什麼?你們是要乾逼宮的事,這事說來可大可小,我只是一介大夫,治病救人就好,其他的其實也沒我什麼事。”
那日他們跌落崖底,沈依依費勁千辛萬苦才和左亭衣從懸崖下爬上來,不過也許是老天開眼了,當沈依依從懸崖下爬上來的時候,竟然倒讓她偶遇了一株回陽草。
只是現在這株極爲難得的回陽草卻成爲了左亭衣拿捏沈依依七寸的籌碼。
無奈之下,沈依依只有寸步不離的跟在左亭衣後面。
衛城從衛洛那裡得了消息,一早就在密道處等候多時,見到左亭衣旁邊的沈依依時的驚訝倒也不亞於沈依依對親眼見到皇宮密道的驚訝。
衛城扯了衛洛的衣襟,對着推着左亭衣的沈依依的背影努努嘴。
衛洛剛要回答,卻好像見到沈依依正對左亭衣瞪眼。
敢這樣對主子的人還真只有她。她還在埋怨主上把她拖在身邊,她哪裡知道,左亭衣這麼做也是爲了她的安全。
而她現在還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爲了報復,還故意推着輪椅去走泥濘的路。看到左亭衣因震動到傷口而微微擰起的長眉,她心情在瞬間就變得格外的好。
這一路倒也沒有行經多久,約摸一個時辰後,寂靜的涌到裡就多了一些雜亂的聲音,沈依依側耳傾聽發現這些聲音像是流水的聲音,難怪腳下的路越發的潮溼,這裡竟然是御湖下面。
“倒也真行,在偌大的御湖地下挖掘出密道來。”
她還記得榮叔說過,過了御湖,距離皇宮中心的太和殿就不遠了。而太和殿只有一個人居住,那就是整個大商朝的天子,軒轅雲霄!
潮溼的涌到漸漸幹了,流水的聲音被另一種雜亂的聲音所代替,那聲音卻讓在涌到內的所有人變色。
而隨着距離地面越近,聲音愈發的清晰,那是兵戎相見,以命相博的聲音,甚至空氣中都漸漸彌散開來濃重的血腥味,好似死神拖着索命的鏈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