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瀾在謝吟風懷裡失聲痛哭,可是當她看到他眼中的野心後,那一瞬間,她有了一種覺悟。
自己看似沈家的掌上明珠,享受到父母的寵愛,衣食住行無一不是好的,就連身邊的丫頭吃穿用度也都是整個沈府中拔尖的。
可是,她一直以來知道自己將來一定滿足父母的期望要過得更好,而今天,希望破滅後,她才幡然明白,自己從來都是一顆棋子。
父母的寵愛,不過是爲了沈氏家族,而今天,謝吟風……
思來想去,當初沈依依以那樣極端的方式離開,如今看來,她捨棄沈家的一切,得到的卻是自由,或許那樣的方式纔是最好的!
只是,沈依瀾卻不甘心!
她慢慢的起身,雙手鬆開,原本緊緊揪住胸前裹住的絲被在她一鬆手時就從身上滑下去,謝吟風先是一怔,看着沈依瀾裸露在空氣中的後背,她的胴體毫無遮掩,性感卻又無比的神聖,那一刻,她由少女轉眼成爲了女人,心裡充滿了野心和報復的女人。
她從地上一一撿起衣服慢慢的穿上,神情淡然,彷彿之前的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似的,彷彿此時此刻,連謝吟風都沒有在她的身後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
她穿好衣服,拉開門,門外光線瞬間照射進來,逆光之下,她籠罩在光芒之中,好像下一秒就要融入光芒之中一般。
而當謝吟風反應過來時,卻發現房間裡空蕩蕩的,他低了頭,看着手,手裡有一滴晶瑩,那原本是沈依瀾的眼淚,只是,這滴淚早已冰涼但卻灼傷了他的眼眸。
她出門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僻靜的莊子,此時的她再不是之前的沈依瀾了。她目光中凝結成冰,外面的人看着她,下意識的都在側身讓過。
沈府的車伕蜷縮在門口,抄着手焦急的向着裡面打量。剛一擡頭,就見到沈依瀾,他連忙上前,“小姐,您沒事吧?小的本來在外等着的,可是不知道怎麼的……”
沈依瀾驟然擡了手,轉眸掃了那車伕一眼,車伕瞬間閉嘴了。
她冷冷的聲音傳來,“今日的事,你若說出去,我就勾了你的舌頭!”
“是!是!小的不敢。”車伕嚇得一瑟縮,沈依瀾的眼神冰冷的太嚇人了。
“好了,回府吧。”沈依瀾緩了緩語氣,擡步上了馬車,這一路,藏在袖中的手都緊緊握成拳頭,沒有一刻鬆開。
而直到回到沈府,她讓丫環打了洗澡水後,遣走了所有人,只剩她一人時,她才鬆開手,裡面是一張絲絹,只是這張絲絹上有斑駁的血跡。
她拿着絲絹慢慢走到火盆前,火盆裡的火燒得正旺,她把絲絹丟在火裡,火舌一舔,絲絹頓時蜷縮在一團,彷彿曾經的她,隨後成爲了灰燼。
沈依瀾一瞬不瞬的看着,直到絲絹徹底融入火裡,她這才轉身離開,眼角最後一滴淚水滑過,滴在火炭上,發出嗤的一聲,變成了一股青煙。
她把自己沉入溫水中,慢慢的浸泡着,心裡卻在飛速的想着。之前姐姐成爲昭儀,但是,姐姐腹中胎兒的事情,萬一有一天暴露了,這件事造成的後果總歸會連累整個沈家,父親雖然口中沒說,可是,她卻知道。
如今,自己已經這樣了,父親打算送自己入宮之事已然不成,謝吟風野心滿滿,他既然想要和三殿下聯手,爲了自己的將來,我必須得堵上一把!
沈依瀾把身體沉入水裡,當水漫過口鼻,窒息的感覺涌出,當她耗盡肺裡的最後一口氣後,這才浮出水面,她抹去了臉上的水和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氣。
“置之死地而後生原來是這個感覺!”忽然間,她笑了起來,笑容帶着幾分詭豔。
“君昊,你在我身上奪走的東西,我一定會要讓你十倍的償還!謝吟風……”
沈依依用匕首割了些藤條來,再用匕首細緻的把藤條上的倒刺剔除,再編成粗粗的繩索,同時每個繩索距離一定距離後就打成一個極爲特別的結。
左亭衣姿勢舒服的靠着好整以暇的看着。
“你這是做什麼?”
沈依依把藤條一甩,測量了長度後,又把一些藤條圍在身上,這看得左亭衣一個勁的皺眉。
“你不懂了吧。山人自有妙計。”
沈依依取出袖箭,在箭的末尾處繫上她搓好的麻繩,對準上面有些凸起的地方,然後猛地射出,箭帶着繩索向着前面射出,並且成功的勾住凸起的岩石。
沈依依用布條把肋骨處的傷口緊緊裹上,確保自己一會兒的動作不會加重傷勢後,這才揹負麻繩慢慢攀爬起來。
她的身形苗條修長,在山壁上攀爬顯得格外的輕盈。
爬到袖箭射出的地方,她停下來,把身上的繩索牢牢扣在岩石之上,又繼續向着高處射出袖箭,如此反覆多次,但凡她攀爬過的地方都有那種藤蔓製成的麻繩並且格外的牢固。
只是,這懸崖高達百丈,這樣的功夫,沈依依一共持續了數日方纔到達一半的距離。
每日重複這樣的事情格外的耗費體力,特別是在這崖底,除了一些植物再沒有其他能夠補充體力的東西。而她的身體本就有傷,基本上每一次的攀爬,都會扯動她斷裂的肋骨。
可是,她卻沒有辦法,雖然每天,左亭衣都與她調侃說笑,可是,她卻知道,他是在硬撐,他的身體狀況,她再清楚不過了,左亭衣的臉色越來越差,再不想辦法上去,他有可能會死在這裡。
所以,她也在強撐,強忍着傷痛攀爬着,務必要鋪就一條能行的“路”。
聶小樓一路疾馳,活生生的跑死了兩匹馬也總算抵達了火雲崖,見到衛洛時,他已經着人在這裡搜尋了好久日了,然而卻沒有一點消息。
聶小樓忍不住呵斥,“你們是怎麼跟着主子的!你們……”眼風一掃,這些暗衛臉色都不是很好,身上或多或少都還帶着傷,他知道他們之前與那些殺手有交鋒,可是也沒想到這些由左亭衣親自訓練出來的暗衛竟然遭受到如此的重創,可見對方的實力絕對的不容小覷。
責備的話也就壓了下去,他道:“你們有沈依依的下落沒有?”
衛洛搖了搖頭,臉上一片灰敗之色,“見到她的馬,卻沒有見到她人。”
聶小樓太眸子在整個山脈上掃過,這片山脈極爲廣袤,真要尋找兩人,無疑是大海撈針。最怕的就是這邊人還沒有找到,那邊殺手再一次的動手。
“希望亭衣與沈依依在一起,多少也能有個照應。”
他不過是無意一句,可是聽到這話潞安卻是一怔。她之前與人搜尋時,無意中發現過在一處有沈依依走過的痕跡,那裡還遺漏了她的藥丸。
但是隻有她一人見到,後來,她順着痕跡找過,後來她找到了懸崖邊,見到地下的腳印,她最爲擅長的就是跟蹤,從腳印上來判斷,她懷疑沈依依有極大的可能是摔下懸崖了。
當她看到那些痕跡時,她就打算告訴衛洛,可是,就在她剛要張開時,卻突然頓住了。
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畫面,左亭衣書房裡那張宣紙上,極爲工整的寫下的沈依依三個字。想到這裡,潞安心裡頓時冒出一個念頭,她不由自主的蹲下身體,伸出手來來卻是將地上的痕跡抹了去。
沈依依,你可不要怪我,我自知身份卑微,本就不奢求能與主上有什麼,只求能盡心盡力服侍主上一生一世,但是,你的出現……情報上說你曾經自殺過,其實你若是真死了倒也不失爲解脫……
她選擇對這件事視而不見,心存的就是希望沈依依就此消失。
“潞安!潞安!”聶小樓喊了她幾聲,卻發現她好像在神遊太虛一般,根本就沒聽到他的聲音。
衛洛眉頭皺了皺眉,見一旁的潞安還是沒有反應,悄悄扯了她的衣襟。
潞安這纔回神過來,她目光帶着幾分慌亂看了聶小樓一眼,連忙斂衽垂眸。
聶小樓心想她或許是太累了,也沒太往心裡去,便道:“你最擅長追蹤術,可有發現?”
潞安心裡咯噔一下,她擡眸看了聶小樓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聶小樓長眉微微一擰,潞安是左亭衣的心腹,她不會背叛他的,可是,他怎麼覺得今日的潞安有些不對勁。
衆人尋找了數日皆是疲憊不堪,聶小樓心急如焚,奈何這如同大海撈針的事也不是他急就行了的。
如此過了一日,第二日一大早,衆人再次出去尋找,卻只帶回了左亭衣一件染血的衣衫,一併的還有三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你們在哪來尋來的?亭衣他人呢?”
“回樓主,這衣衫是在草叢裡尋到的,想來是尊主受傷後丟棄的。”
聶小樓眉心緊鎖,他仔細打量着這三具屍體,發現他們都是被利刃割破喉嚨致死,可以說是一刀斃命,這樣的手法有些像左亭衣的手段,可是,以他對左亭衣的瞭解,他卻是不會這樣做。因爲,鮮血濺出會污了他的眼。
剩下一個可能就是沈依依了!
只是,這三具屍體麼,聶小樓心如電轉,卻遣走了所有人,他取出匕首扳過一具屍體,以刀割破衣衫,屍體的背部暴露在空氣中,肌膚上除了死亡帶來的屍斑外,其背部中央處赫然有個紋身。一隻面容猙獰的狼頭。
“果真是她派來的人!她還沒放棄!”聶小樓心驟然一緊。
而就在這時,一騎輕騎飛速向着這邊而來。
來人抵達後,翻身而下,卻是女扮男裝的蝶韻,她全身風塵僕僕。她一見到聶小樓後急忙道:“樓主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