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湖,畫舫在岸邊停下,而岸邊一早就拴着四匹駿馬。
衛洛解釋道:“從這往西行,八十里路後就到火雲崖,只是這一路全是山林之地,小路崎嶇難行,馬車多有不便。”
沈依依卻暗中鬆一口氣,幸好騎馬,都是各騎各的,如果再與左亭衣一同坐在馬車裡,她還真會有幾分尷尬。
沒等衛洛說完,她解下一匹馬繮,翻身而上,向着西邊打馬先行一步。
約摸兩個時辰後,天色全部暗了下來,而烏雲壓頂,眼看大雨就要下了。衛洛一早就有所準備,讓衆人在前方不遠處的一處破廟內歇息一晚。
可是,衆人還未趕到破廟,大雨就傾盆而下。
到了破廟時,衆人衣衫全溼透了。
左亭衣有潔癖,雖然身處在破廟,衛洛和潞安也是盡力把破廟打掃乾淨整潔。支了火,衆人開始烘烤衣物。
沈依依其實就是在半路被左亭衣威逼利誘給帶來,她根本就沒有更換的衣物,左亭衣行事都是思慮周全的,可他好像是有意無意的,壓根就沒有給沈依依準備。
這時冬季,渾身溼透,不及時更換衣物容易着涼,沈依依本打算想問問潞安有沒有多餘的衣物。
潞安都準備去取了,衛洛卻在這時投來一個眼風。
左亭衣隨意的從包裹裡取出一襲衣袍,無比隨意的兜頭丟給沈依依,“借給你,記得漿洗乾淨了還我!”
跟着主上這麼久,要是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也就真是白混了。潞安豈有不明白的,她抱歉的拒絕了沈依依。
沈依依看着手裡的衣服,她憤恨的瞪了左亭衣一眼,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放心!一定洗得很乾淨!”
左亭衣身量本就挺拔修長,他的衣服套在沈依依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但好在沈依依身高也並不矮小,寬寬大大的衣服套在身上,越發顯得清瘦俊雅。
她故意坐在距離左亭衣較遠的地方。
沈依依靠着柱頭閉目養神,左亭衣卻藉着火光翻閱着什麼。潞安一旁小心侍候,衛洛則站在外面警惕的守衛。
“都到這個時候,你就不打算給我好好說說,那個火雲崖究竟是個什麼地方?”沈依依歇了一會,睜眼忍不住相問。
可是左亭衣一心就在手裡的書冊上,根本不理睬她。
沈依依撿了地上的小石子對着左亭衣丟去,小石子落在左亭衣腳邊,他這才徐徐擡頭,不緊不慢的說道:“要知道,過來說話。”
沈依依拿他沒辦法,心裡默唸一百遍忍!方纔挪身過去。
“你難道不是商朝人?”左亭衣不答反問。
“什麼意思?”
“但凡是我大商人無不知曉火雲崖這個地方。”
沈依依眼角微微抽搐一下,她的確不是商朝人,不過事後她也惡補過,可是也沒有注意到火雲崖這個地方。
好在左亭衣沒有繼續追究,他道:“火雲山是商朝唯一的一座山體特異的山,此山山體內部虛空,內裡堆積了無數火紅的液體。據史料記載,上百年前,這座山體內部的液體還向外噴發過。”
說道這裡,沈依依立刻明白了,這就是一座火山,噴發過,應該是座活火山!火山周圍溫度都比較高,且溫泉礦產豐富,這樣的地方的確適宜回陽草的生長。
大致瞭解了相關的情況後,沈依依默默點着頭,心裡好像在盤算着什麼,雨聲霖霖好像催眠曲,沈依依慢慢的也就睡去,只是睡夢中卻很不安穩,外面大雨中好像隱約夾雜着什麼聲響。
沈依依並不知道,就在距離他們不遠處,又有十多名刺客喪生在左亭衣的暗衛刀下。
在另一邊,林清遠在客棧的房間裡,他看着窗外的雨像是線般一絲一絲不斷,他的額頭滿是汗水。
他嚥了口水,喉頭動了動,一滴豆大的汗珠落下。他趕緊掏出手巾抹了抹,眼神哀怨恐懼的看着坐在一旁的男子。
聲音帶着顫抖,“那些人真的能殺得了左亭衣?”
二十多名集結的刺客真的能殺得了讓整個帝都聞風喪膽的左亭衣?當時,他簡直就是被人給生拉硬拽的弄到這裡來的。
只是好在,在他臨走前,丟了線索在房間裡,希望沈依瀾能夠看到,救自己一命吧。
那人冷笑的看了林清遠一眼,眼中的不屑顯而易見。“放心!我們也並不是真要殺了左亭衣,只是探探虛實而已。”
笑話,當初,他們好不容易纔找到機會動手,卻不想左亭衣竟然在一百多人的圍攻下還能逃出來,他身上中了一支毒箭,本來該一早歸西的,沒想到他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不過這一次,他應該不會再有命活着回到京都了。
聽到這人這麼說,林清遠才哆嗦的哦了一聲,他的雙腿早就軟了,唉!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命苦,和這些人攙和在一起了,如果左亭衣知道是自己做的,那自己還能有命活嗎?想到這裡,冷汗又下來了。
沈依瀾果然沒有辜負林清遠的期望,當她遣人在屋子裡沒有見到林清遠人後,她知道他們已經行動了!
當下,她便來到林清遠的家裡,在抽屜裡看到留言,她沒有片刻停頓,當即回府。她本想借助父親的人脈打聽消息,卻不想回家正見到父親在一名心腹說話。
像沈家這樣的大族深諳要想能徹底的立足必須要有足夠的消息網。所以,這名心腹正是爲沈家收集消息的。
“你說,左亭衣今日沒有早朝,甚至也沒有告假,他會去哪兒?”出了沈傲天的事後,沈擎天對左亭衣越發的忌憚,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是關於左亭衣的,他就無比的緊張,想要徹底的弄清楚左亭衣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屬下多方打聽,據說左亭衣人不在京都。”
沈依瀾回來找沈擎天時,剛好在書房外聽到這裡,她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推門而入,“父親,你說左亭衣人不在京都,他在什麼地方?”
見到沈依瀾突然的闖進來,沈擎天臉色自然不好看,剛要呵斥,沈依瀾便快速把有人要暗殺左亭衣之事和盤托出,卻故意隱瞞了此事是謝吟風決定的。
“如果真有人能殺了左亭衣,老夫今夜就能好眠了。”
“可是,父親,要是左亭衣不死,而他又知道這事與我們沈家有關係,您所他會一點動作都沒有?”沈依瀾雖然不知道謝吟風爲何要這麼做,但是她還是說出了當中的利害關係。
沈擎天臉色驟變,“你把事情說清楚!”
“有人要利用林清遠去暗殺左亭衣,左亭衣死了就罷了,要是他還活着,查出來指使之人是林清遠,您以爲他會相信林清遠有這個能耐和本事刺殺他嗎?而林清遠可是沈家的遠方表親,他唯一能夠懷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沈家!”
沈擎天聽罷此話,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快!即刻備馬!說什麼也要阻止林清遠這個混蛋,什麼事不做,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招惹那個活閻王!”
“來不及了父親!林清遠早就沒影了。”沈依瀾道。
她的話剛一說完,沈擎天眼中浮現一抹石灰,他栽倒在椅子上,臉色灰白,喃喃說道:“天要亡我沈家一族!”事情太過突然,再加上之前沈傲天以及沈昭儀之事,爲了這些,沈擎天早已四處奔走疲憊不堪,乍一聽到這事,頓時也沒有了主意。
沈依瀾見狀連忙端茶又替父親順氣,她想了想,腦海裡靈光一閃說道:“父親,您現在去宣府吧!”
沈擎天不明白,眼神詢問。
沈依瀾思索片刻後方道:“爲今之計,我們只有如此棄車保帥了!左亭衣與魏國公關係匪淺。父親您若此刻把林清遠要行刺之事告知魏國公,一來賣個人情給魏國公,二來,若是左亭衣無事,也可表明沈家的清白,咱們與林清遠毫無瓜葛的。”
聽罷,沈擎天臉上頓時恢復生氣,他連聲誇讚,“好主意!好女兒,若這一事了結了,你就是我沈家大功臣啊!”
話及此處,衆人便分頭行事。
沈依瀾在父親走後,也跟着出門,卻是來到謝府,之前,她並沒有把這事謝吟風是主謀告訴父親,可是,她卻要去打聽清楚,謝吟風此舉究竟是爲了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衆人醒來,本該守夜的衛洛卻是靠着柱頭睡得死死的。
左亭衣眉心一擰,第一眼就望向沈依依處,卻見沈依依還蜷縮在衣服堆裡睡着,他一個眼神,潞安便上前去說要搖醒沈依依,可是,她這一搖,卻驚訝的發現,昨晚在沈依依躺着的地方只堆着一堆衣服,她用衣服包着稻草做了個假人,造成她還在這裡睡着的模樣。
衛洛一怔連忙出去打探,卻發現他們騎來的馬,此刻一匹都沒有了。
衛洛連忙嘬脣爲哨,一陣清嘯後不久,不遠處跑來了三匹馬。
左亭衣跟着出門看到這一幕,他嘴角揚起笑意道:“這丫頭……”難怪昨天肯紆尊降貴的打聽,原來打着這算盤。
而此時此刻的沈依依騎馬早已馳騁着。
她昨晚半夜時,就捏碎了懷中的藥丸,藥丸裡藏着迷香。她安置好一切後,便換了衣服,做了假人,騎馬開溜了。
臨走前,還故意放跑了其他馬。
她從半夜開始走,一路走一路觀察打聽,此刻終於看到了遠處高聳的一座山。
“果然是座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