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說着,手一指,在一旁的椅子上上坐下,她道:“既然這樣,就把把脈吧,我也想看看,你究竟得了什麼病,會不會是頭上長瘡腳下流膿?”
她對沈依瀾完全沒有好感,自然嘴上絕對不會留情!這也是她極力壓着脾氣的結果,否則,她一定會把沈依瀾生生丟出去的。
沈依瀾看上去無比的溫婉文靜,她也不介意沈依依話中的棍棒,坐到椅子上,把皓腕放在桌上。
沈依依把脈道:“你的身體沒病,可是要是你的心是黑的,我也看不到,也治不好。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沈依依話一說完,一旁的張媽忍不住抿嘴噗嗤一笑,這姑娘什麼時候嘴那麼貧?
沈依瀾臉色變了變,她縮回手道:“實不相瞞,今日我也不是來看病的。”
“那你是來自討沒趣的?”
沈依瀾縱然多加忍耐,眼神也閃了閃。這和當年的包子一樣的沈依依完全不一樣了。現在的她變成這樣?是會不會是因爲左亭衣的關係?
她對他們兩人的關係越好的好奇。
今日來,她的目的就是爲了查探虛實的。
“依依,不管怎麼說,你始終是沈家的女兒,你就忍心你的父親被關在刑部大牢裡?再過兩人就是年節了,你讓他一個年邁的老人孤身一人在牢裡過?你可知道,他是被左亭衣關的,已經好幾個月了,無論我們怎麼努力,也沒有通融到刑部,所以……”
“所以,你是想我在左亭衣面前說說好話?”
沈依依不耐煩的截口道:“那很抱歉了,我可沒那麼能耐!一來,我說過,我早已不是沈傲天的女兒,所以他的生死從今以後與我無關。二來,我和刑部不熟!愛莫能助!你的話說完了,好了,請你走吧。”
沈依依下了逐客令。
言罷,沈依依起身,再也不管沈依瀾,更不去看她一眼,挽着張媽媽的手就走了。
沈依瀾被一個人丟下,從來沒有受到過如此冷遇的她,還真的在那裡怔愣了好久。
看着沈依依的背影,她嘴脣微微揚起,一抹詭異的笑轉瞬即逝。
“沈依依啊沈依依,原來,我倒是小瞧了你!沒有想到你還有這份能耐。不過,我倒要看你,你的這份能耐能仗着左亭衣撐腰到幾時?”
出了清月山莊,沈依瀾的臉色很不好看,車伕都不敢多問。“二小姐,現在是回府嗎?”
沈依瀾回看了身後的清月山莊一眼,她說道:“不!去謝府!”
張媽暗中對沈依依伸了個大拇指,“哼!以前在府裡的時候,我就見這丫頭不慣,真是作!”
沈依依卻心裡在思考着什麼,她對張媽說道:“別管她。但是,以後見到她,你就儘量繞着走,別和她對面。我覺得她一肚子壞水,小心的爲好。”
張媽點了點頭。“對了!姑娘,那位左大人,我看他人也挺好的,原來謠傳還是不可多信的。人家都說他是活閻王,可是這些日子我見他,也不是那樣的。上次他送你回來時,把全身的衣服都給你了,大雪天只穿着一件單衣,一定會着涼的,對了,我都聽過他咳嗽……”
張媽絮絮叨叨的說,可是沈依依卻聽進去了!
咳嗽?細細想來,那天的確聽到他掩脣輕咳過。
當時她完全沒有在意,現在卻發現過了那麼久了,他着涼之後,還咳嗽了那麼久,之前他受傷傷到過肺部,現在再着涼了,要是由一般的咳嗽變成了肺炎可怎麼好!
想到這裡,沈依依再也坐不住了,她給張媽媽說了聲,有事出去,就帶着必備的草藥騎馬而去。
到了左府門口,她勒馬,看着門口森然,心裡卻又多了幾分猶豫,這要不要進去。
門外的侍衛見到有人在左府門口轉悠,自然要上前去呵斥,而這時,衛洛碰巧從裡面走出來,見到沈依依,他咦了一聲。
“沈大夫!您怎麼在這裡?”他看着她躊躇,說道:“您要見主上?他正在府中。”
剛纔要來這裡只是一時衝動,可是到了這裡,她卻又有了幾分猶豫了。而就在她正打算要走的時候,卻偏偏遇上了衛洛。
而衛洛一見沈依依,頓時就笑逐顏開起來,無比熱情的把她迎接入府。
衛洛在左府的地位可是不低的,他可是左亭衣的心腹。門口的侍衛看到連他都對沈依依都如此,他們立刻對沈依依另眼相看,態度自然也就恭敬了很多。
沈依依架不住衛洛的“熱情”,幾乎是被生生的推進府中的。
他領着她來到書房院子外,見到了潞安。
衛洛還有事在身,就委託潞安帶沈依依進去。
潞安手裡捧着一個紅木托盤,托盤上卻是一套衣衫。沈依依一眼就看到那套衣衫可不就是之前自己親手洗過的。
潞安跟着左亭衣多年,何等的敏銳,她見沈依依的目光在衣衫上流轉片刻,忽然想到什麼。
她漫步而行便隨後說道:“這是我家主上的衣物。我家主上的衣物通常穿着也不會超過兩次,只是奇怪了,這套衣服近來他很是喜愛。也不知道誰給他洗得都變了形,主上還捨不得丟棄,沒辦法,我只好讓繡娘比照着重新做一套。”
她伸手理了理托盤上的衣衫,接着說道:“你瞧,這衣料上的暗紋可是以劈絲刺繡而成的,並非織就的,若是入水,水溫稍熱一絲,這些劈絲就會變形。這樣的好衣料就這麼生生的洗廢了。”
她說着,揚眸掃了沈依依一眼。
沈依依眸光一閃,她那裡知道什麼劈絲不劈絲的,還劈死呢!這麼大冷天,誰知道這衣服不能見熱水啊,她也沒用多熱的水,那裡變形了嘛,她看上去好端端的,也不知道這丫頭的眼睛是x光掃描儀嗎?
她脣角抽搐一下,說道:“長知識了。”
潞安淡淡一笑,“也沒關係,主上不知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要把瑣事替主上處理好。左府不留廢人的。”
沈依依眸心一跳,再看向潞安時,眼中多了幾分瞭然了。
她淺笑道:“那潞安姑娘,在下本來也沒什麼事,既然左大人很忙,那在下就先告辭好了。”說着,她打算轉身就走。
“依依!”
就在沈依依轉身之際,書房的門被人推開,一道清冷的身影站在門口。
潞安襝衽施禮,“主上!”
左亭衣自然會把剛纔的話聽進耳裡了,他掃了潞安一眼,說道:“潞安,卻把翠苑水榭打掃出來。”
潞安一怔,驟然擡頭看向左亭衣。一雙鳳眼瞪得大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不過數秒鐘的怔愣,她這才福身一拜,“是!”
沈依依見到潞安反應這麼大,心想,作爲一個下人,打掃個庭院也沒什麼啊,再說了,看樣子這個潞安在府中地位也不低,她喊幾個人去掃不就行了,那麼激動的神情,好像不是讓她打掃水榭,而是讓她下油鍋呢。
潞安走了,左亭衣負手而立,走下臺階,看着揹着大大藥箱的沈依依,他奇道:“你這是幹嘛去?都快過年節了,你揹着個大藥箱要義診嗎?估計這個時候大家可都不想得病哦。”
難得見他說笑。
沈依依剛纔還在因爲潞安的話心裡起疙瘩,現在卻不由一笑,說道:“難得見你貧嘴啊。”
左亭衣也笑了笑,極爲清淡的一個笑,可是卻很好看。
沈依依都有些看得出神。
左亭衣掩脣輕咳了兩聲。
輕輕的聲響,才讓沈依依反應過來。她說道:“這大冬天的,你穿這麼少,難怪你感冒好得那麼慢。快進去,我今兒是來給你看病的!”
她不由分說的就把左亭衣往裡面推。
到了書房,立刻給他把脈。
她道:“果然,寒氣入肺了。我給你開一帖藥,按時服用,過不了多久就好。”
“原來是爲了我啊。”左亭衣慵懶的靠在椅子上,還特意用靠墊靠着,他以手撐着下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沈依依感覺自己臉有些發燙,幸好這是室內,光線不算太好,他應該沒有看到。
沈依依準備充分,把應用的藥草也都準備好了,她沒用多一會兒,就把藥配齊了。沈依依說道:“好了,可別忘了。”
她趕緊收拾東西,就打算走,因爲從剛纔一開始,左亭衣的目光就一直在她的身上。縱然她臉皮再厚的話,她也扛不住的。
“既然你也知道是我救了你,那你就不打算親口對我說一聲謝謝麼?”
沈依依一愣,看着左亭衣,她有幾分疑惑,好像從那晚他找她喝了酒後,好像,兩人再相處的感覺就多了幾分微妙的不一樣。
想想也對,她還真應該好好給他說一聲謝,否則,現在的她也就不可能在這裡了。
她放下東西,她輕咳一聲,整理了衣衫,說道:“我沈依依非常感謝左大人的救命之恩。”她說罷躬身致禮。
左亭衣本來就是一句戲言,見她真如此了,他起來出手相互,卻不想沈依依偏巧在這個時候擡頭,她的後腦勺一下撞到了左亭衣的下巴上。
“哎呦!”沈依依捂着撞疼的後腦勺,看着左亭衣,他也是正在強忍着。兩人一見,頓時相視一笑。
沈擎天回到府中時,這才聽到夫人把事情的經過細說,他的臉色頓時劇變。渾身氣得直哆嗦。連聲嘆息,“天要滅我沈氏一脈啊!”
沈夫人之前被沈依瀾吼過了,所以現在她要比沈擎天冷靜幾分,她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小巧的錦盒,打開掃了一眼裡面放置的一枚丸藥,塞給沈擎天說道:“給!想辦法拿給依媛!沒了那個孩子,左亭衣也拿我們沒辦法!”
拿着那個錦盒,沈擎天手都在哆嗦着。
沈夫人同時也拿出了一罈子鹹柑橘,說道:“依媛還不是爲了咱們沈家,誰讓你平日逼他逼得那麼緊?”
“我……”
“別我我我的了!趕緊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沈擎天唉聲嘆氣接過東西,臉色不霽的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