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左大人!就是左亭衣!
這個名字好似魔音入耳!大家只是聽到這個名字就已經慌了神!
“左……左大人,刑部尚書……”有人一聽到這個名諱,頓時腿軟,周管事都是靠着身後的櫃檯,才免了當場跌到的尷尬。
“怎麼辦?”榮叔看向沈依依,他不介意自己捨命,而讓沈依依先走。
沈依依目光掃過那個孩子,雖然她和左亭衣有過交道的,可是收留瘟疫病患,這事情可非比尋常。現在左亭衣突然而到,這當中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
“開門!再不開門,我就砸門了!”
隨着一聲急切的敲門聲,緊跟着門就被人以強悍的手段給推開了。一切的發生不過就在眨眼之間的功夫,甚至以榮叔極快的身法都纔剛剛跨步到沈依依身邊。
屋裡的衆人都還沒有來得及從刑部尚書四個字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時,門就被踹開了!
爲首一人踹開門,卻見到屋內數人,個個都是以白布蒙面,這突然的一幕,讓那人一驚!
而隨後的左亭衣在見到這一景象時,古井無波的眼眸中也是微微一閃。隨後微揚的嘴角帶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痕。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今日出門,左亭衣只帶了衛城一人。而衛城在見到裡面無比詭異的情況時,立刻就要從刀鞘裡拔出刀來。
左亭衣一個眼神止住了。
衛城收了刀,躬身站在左亭衣身後。
左亭衣擡腿就要進來。
沈依依一見,連忙阻止。
說來放眼整個大商朝,膽敢直接拒絕左亭衣的只有沈依依一人而已。
左亭衣狹長的眼眸一掃,沈依依連忙說道:“你這樣進來不好!”她連忙從袖子裡取出一張手絹。
她遞給左亭衣,讓他學着自己的樣子覆蓋在面上。
看到外人遞的東西給主人,衛城下意識的就要阻攔,卻不想左亭衣快一步接過沈依依的手絹,極其自然的學着她的模樣將手絹覆在臉上。
這簡直是極爲驚悚的事情!
左亭衣素愛白衣,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爲此,軒轅雲霄還特准他入宮上朝覲見時穿着白色的特製官服。
這種就可以知曉,他應該是有潔癖的。
上一次沈樂康弄皺了他的衣服,他當即脫了丟棄,現在卻結果沈依依的手絹,覆蓋在口鼻之處,旁人的驚訝遠不如衛城的震驚!
左亭衣心思何等的細膩,一眼就見到了旁邊躲在門後的那個小孩。事實上,他之前在一品軒樓上就看到了這裡發生的一切。
既然他要進來,這是沒人攔得住的事。
衛城站在門外守着,左亭衣隨手關了門,他眼神清冷的看着沈依依。
沈依依還好,其他人卻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左亭衣掃了沈依依一眼道:“你既然收留了不該收留的人,自然應該知道有什麼後果?”
他這麼說顯然也知道事情的經過了的。
沈依依索性把話挑明瞭,她陳述道:“我無法拒絕一個母親的祈求。況且這個孩子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左亭衣凝視着沈依依的雙眸,黑色的眸子深邃無邊,好像宇宙中的星河要把微如塵埃的她全部吞噬。
一條人命!她卻從不去想自己的生命也同樣是一條人命!
今日之事,若是落到有心人的眼中,她非但救不了別人,也會連累自己的性命!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和沈家恩怨未斷,她不知道暗中有多少雙眼睛在虎視眈眈的看着她嗎?現在去不管不顧的在這裡救被瘟疫感染了的流民!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會對她的事情多加關注!
或許是因爲當初是她替自己解毒療傷的緣故吧……
左亭衣心裡多了莫名的情緒。
他一言未發,可是沈依依卻好像在他的眼中看懂了。她也知道後怕,可是一對清亮的眸子滿是堅毅。她不後悔救了這孩子。畢竟她不是這裡的人,從小的教育,讓她無法坐視不理。
只是現在人也救了,他再多說無益,索性就問問她有何打算!再者,他也知道瘟疫之事,也想看看醫術了得的她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人你已經救了,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理?”好容易左亭衣開口說話,也頓時讓房間內的壓力一減。
見他不追究責任,沈依依心裡也是驟然一鬆。
當下,沈依依開始囑咐衆人飲下一大碗板南根和其他藥草熬製的湯藥後,她再親自帶着那個孩子去了後面一處堆放柴火雜物的小院。
她挑選了一間向陽的房間,讓人徹底打掃,同時以醋燻蒸。
再帶那個孩子去沐浴更衣。
還專門爲這個孩子備下了乾淨的衣物,一應的物品都是經過沸水煮過高溫消毒。
大家對沈依依的做法很是不解。
她解釋道:“大災之後必有疫情,這是因爲災情過後,生活的條件變得極爲惡劣,很多人就算沒病,在那種環境下也會生病。”
她有條不紊的安置着一切,也同時讓王掌櫃和周管事家的女人們用很細的紗布縫製口罩。
原本大家都以爲這孩子是個男孩,可是沐浴後才驚訝的發現這是個女孩子。她說自己叫寇珠。
沈依依爲她把脈,發覺她身體極爲虛弱。又一一詳細問診,同時囑咐沈樂康詳細的記錄在一本手札上。沈依依暫時先爲寇珠開下一帖方子,囑咐周管事熬煮。
左亭衣更爲關注的是瘟疫的情況。
“襄贛地區現在除了洪災之外,已經爆發了大規模的瘟疫。你現在有沒有什麼良方?”
“寇珠說過,光他們村子裡死的人中,感染瘟疫的反映出各種不同的症狀。沒有經過望聞問切,我根本就無法對證。寇珠的病情還好一些,我發現她之前是得過天花的,得過這種病的人,康復之後,身體會對這類相應的病症有抵抗力,所以,她雖然感染了也是瘟疫,但是她並不算太嚴重。只需要調理了她的身體,再輔佐一些相應的藥物,不出半個月她就沒事的。”
沈依依說着,看向左亭衣時,眉心攏着一層陰霾。“我擔心的是其他的人。這次的瘟疫,我怕沒有想象中的簡單。”
她身爲醫者,向來都是實話實說。
左亭衣思索片刻後道:“我見你剛纔給我們服用了一些預防的湯藥,這類湯藥是否有效?”
沈依依聳聳肩,“那些都是清熱解毒的湯藥,只能起到一些防禦作用,但是是否針對這次的瘟疫,我沒有把握。”
“我的消息說,感染瘟疫者,十有九亡。以你的醫術來看,你有幾層的把握?”
第一次和左亭衣討論如此嚴肅的話題,沈依依見到專注時的他,身上的殺氣頓減,且與他對話時,那種感覺好像自己在前世時和上級討論時一般。
恍惚間,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我一層把握也沒有!”她鄭重而嚴肅的說道:“我手裡完全沒有任何我所能用得着的工具。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實驗!要是我能有個實驗室,說不定能有所突破,可是在這裡完全不行!”
實驗?實驗室?
對她所用的詞語,左亭衣長眉無意的挑起。想起了之前,她找來自己的暗衛查看他們血液時的手法。
這個女人就好像一座寶藏,而他只是在入口處看到了她的神秘,卻不知道里面還暗藏着什麼。
“你想要什麼,列舉一個單子,我盡最大的可能爲你收集。”
“真的!”沈依依知道左亭衣的本事,雖然她不確定自己想要的動作這裡有,但是若能儘可能的籌備一些,自己以後開設醫館也是很有用處的。
很快,她就書寫下來。
手裡紙條上用清秀雋雅的簪花小楷寫成的字體,可是裡面的內容卻一樣比一樣奇特和詭異,連左亭衣也忍不住幾次蹙眉。
他看着手裡的紙條,忍不住問道:“你確定你要的是這些?你拿活的小白老鼠做什麼?還有這玻璃是什麼東西?”
他自問自己的見識也算很廣了,卻對上面的東西都沒有聽說過。
“白老鼠是用來代替活人做實驗的。玻璃……”她猶豫一下,這裡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東西,或者說這裡是不是叫這個名字,“一種透明的,可以做成瓶子,也可以做成一扇平面的物體,能夠貼在窗戶上,或者鑲嵌在屏風上,也有可能用來代替杯子。呃,你懂我的意思嗎?”
沈依依偏着腦袋認真的說着,還不時用手比劃。
“你是說琉璃瓶!”
“有可能!”
一聽好像有這麼個東西,沈依依很開心,可是左亭衣卻疑惑起來,琉璃瓶是來自海外的,是極爲奢侈的尊貴物品。整個商朝只有皇宮纔有一對琉璃瓶,還是他國朝賀時,贈送的國禮。
而那東西的原料是大月國纔有的。
大月國距離這裡很遠,很少有人知道那個國家,更不要替見都沒有見過的琉璃瓶了。她是如何知道有這種東西的?
見對方面有異色,沈依依連忙解釋道:“呃,我曾經見過一本手札,上面記錄了除了商朝以外的其他國家,和很多奇珍異寶。但是我見到過有這麼一種東西。”
她感覺胡扯,也不知道左亭衣有沒有產生懷疑,她感覺扯開話題。
“我還要一些珍貴的藥材,和用得着的手術器械,以備不時之需。”她拿出自己藥箱裡的自制手術刀,“就是這種,只是我這個是在一般鐵匠那裡做的,有些略顯粗糙。如果能找到有些有用的元素,並在鍛造時加以改進,會好很多。”
她噼裡啪啦說了一大通,太多的信息量等待左亭衣去消化,而且疫情嚴重,他心裡縱然有很多的疑問,現在卻不是時候挑明來一一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