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鳳的指引下,左亭衣在地牢之中救出來已經是奄奄一息的聶小樓,繼而得知一個重要的消息便是,沈依依還活着。
聶小樓簡明扼要的說了他與沈樂康他們分手之後,他與凌鳳匆匆趕往葉克鐸郡,可是卻在半路上遭到了慕述錦手下的伏擊。
聶小樓被抓,凌鳳找機會逃了出去,但還沒有逃多遠又被人當做細作給抓住了,而這一支隊伍在押送回皇廷途中卻遇到了衛洛。
而見到左亭衣第一眼,聶小樓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快去皇廷救出依依。”
左亭衣與衆人連夜兼程的火速趕往皇廷,歷經千水萬山,在衆多波折與坎坷之後,他左亭衣再一次聽到了沈依依還活着的消息!
可是沒想到在他趕到皇廷時,卻在北門處見到了滔天的焰火,他們誤以爲是沈依依在想辦法逃出去,所以第一時間趕往的便是北門。
抵達北門之後,卻正好與聞訊趕來的禁衛軍們碰了個正面,一番激烈的交戰在所難免。而這時,左亭衣纔看到在北門製造騷亂的人,桑木的手在大火中收了點傷,桑桃正俯身給他包紮傷口。
桑桃身形與沈依依有些相仿,再加上混亂之中,一眼看去,倒讓左亭衣誤以爲那是沈依依了。他翻身下馬,急衝過去,喊了一聲依依,扳過桑桃的肩,卻是一個陌生的女子。
“你……”
桑桃驚詫的看着面前的人,這人眼中在看到自己之前的滿滿的溫柔,和在見到自己後那瞬間是失望,不用說,桑桃也能猜出來對方是誰了!
“大祭司他們在西門!你快去,我聽他們說慕述錦帶着人趕過去了!”
左亭衣連忙趕往西門,可是當他匆匆趕到時,卻只見到血泊之中的沈依依!見到這一幕,在場的人似乎都能感受到沈依依的那種劇痛。
他的目光凝聚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眼中愈發的驚詫,那一刻,左亭衣感覺到自己腦海中一片空白,而直到冷月蕪的聲音驟然尖聲響了起來,他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就在那些死士聽命於冷月蕪後,拔劍出鞘要置沈依依於死地。
嗖!嗖!嗖!
數聲破風聲驟然響起,慕述錦猛然回頭,卻見到身邊的死士後背上插滿了三棱鐵矢紛紛中箭倒地!
與此同時,有數箭射來,慕述錦退後兩步扶着搖搖欲墜的冷月蕪,避開了迅疾而來的箭雨,他把冷月蕪往肩輿上就是一放,驟然出手向着沈依依襲去。
左亭衣雙腿在馬鐙上用力一蹬,整個人凌空而起,雙腳在身旁牆壁上用力一踢,他向着慕述錦而去。
眼看着慕述錦手中重劍即將觸碰到了沈依依的身體,左亭衣一個凌厲掌風倒襲過來,這一擊恰巧正中重劍之上,硬生生的讓重劍轉移軌跡,誰承想,慕述錦就地一個轉身,重劍脫手而出,隨着左亭衣的掌力飛脫而出,他卻藉着左亭衣舊招使盡,新招未繼之極,對着沈依依就是一掌!
沈依依的腹部開始在動,隨着腹部輕微的涌動,撕心裂肺的喊聲從她喉間溢出,她滿頭大汗,卻只有眼睜睜的看着慕述錦對着自己一掌襲來。
就在這危機時候,左亭衣根本沒有辦法出招,他卻再也無法看到沈依依受任何一點傷,他身形一閃,挺身擋在了沈依依的面前,慕述錦的那一掌堪堪打在左亭衣的胸口之上。
所有的一切發生不過眨眼間,可是在沈依依眼中看來一幕一幕卻像是慢鏡頭似的在她眼前無比清晰的呈現。
左亭衣那一頭的銀髮在月色之下反射出一層薄薄的銀霧,他一襲黑衣,純粹得好像黑洞吸入了她所有的目光。
而就在他沒有一絲猶豫閃身擋在她面前時,她甚至還能看到他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眼中有再見到她的滿足。
“不要!”
掌落,左亭衣噴出一口鮮血,卻反手一掌擊在慕述錦的胸口,有肋骨斷裂聲輕微響起,慕述錦的身體像是脫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沈依依撐着牆壁而起,卻跌落在了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之中。
“你還好吧,依依……”他不顧自己的傷,一心記掛着她。
沈依依忍着腹中的劇痛,伸出手緊緊握着他的手。
暗衛們驟然而出,一把利劍壓在了慕述錦的脖頸上,左亭衣那一掌足足震斷了他數根肋骨,斷骨刺入他的五臟,他大口的吐着血,可是當他回眸時,卻絕望的看到冷月蕪的目光仍然在左亭衣身上,那一刻的絕望讓慕述錦頹然而笑,隨着他絕望的笑聲,口中不住的噴出鮮血,濺落在他紫色的衣襟上出現一種慘烈的顏色。
“依依,你怎麼了?”
左亭衣驚悚的發現沈依依情況不太好,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再沒有半點顏色,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在顫抖着,好似風中蕭瑟的落葉。
她的身下鮮血流淌,彷彿要帶走她所有的生命力。
那一刻,左亭衣徹底慌神了!他好不容易纔見到沈依依,這是他認定了的妻子,無論如何他也無法接受她在自己的懷中死去。
沈樂康爬過,他連忙給沈依依搭脈,這一搭脈後,他臉色都變了.
“怎麼了?她究竟怎麼了?你說啊!”
沈樂康有些茫然無措的把目光投向凌然,凌然匆匆點了自己的要穴止住肩頭的出血,他上前搭脈。
凌然嘴角有些抽搐,眸中有一瞬間的尷尬,他說道:“她動了胎氣,要臨盆了!”
在這裡,所有的人都是大男人,這事情驟然發生得太突然了,頓時所有的人都慌了神。
而就在這時,桑桃等人也跟着趕來過來。
左亭衣將沈依依打橫抱起就往裡面的房間走去,短短的一段路,沈依依身上的血卻是灑了這一路。
到了房間,左亭衣剛把沈依依安放在牀上,就聽到沈樂康在與桑桃說話的聲音。
桑桃連忙跑到沈依依腿邊,褪下她的衣褲,查看着她的具體的情況,可是她在在見到那一幕後,臉色蒼白的向後退了幾步,直到左亭衣釦住她的手疾聲問道:“你說啊!究竟怎麼了?”
大家都看着桑桃。桑桃囁嚅着嘴脣,半響纔開口道:“孩子!孩子要出來了,可是,我看到了他的腿……”
在場的人腦袋嗡的一下!
腿先出來,就意味着沈依依難產了!在這種醫療條件極爲簡陋的情況之下,腿先出來,就意味着產婦一隻腳已經踏入黃泉之路了。通常在這個時候,穩婆會問家屬是要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了,別無他法二者只能取其一……
沈樂康猝然之間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
“怎麼辦?怎麼辦?”桑桃對着沈樂康不住的發問。在場中只有沈樂康師從沈依依的醫術,大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可是讓他用毒還行,讓他在產婦難產的情況下接生,這簡直是要他的命!特別是對方還是沈依依,若有半點差池,他如何面對!
沈依依雖然疼得快要暈過去了,可是他們的話,沈依依卻還是一隻不漏的聽到了。她咬牙說道:“樂康,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還記得上次那個婦人嗎?”因爲劇烈的疼痛,沈依依說話的聲音都止不住的在顫抖。
被她這麼一提醒,沈樂康驚然想起在京都時,曾經有個孕婦也是因爲難產,穩婆沒有辦法特意遣人去找來沈依依幫忙,沈依依火速前往後發現,那產婦是因爲力竭,而讓胎兒頭顱卡在了產道之中,她以銀針止血之法倒是替那產婦催生下來了,最後母子平安。
而在回去的路上,沈依依與沈樂康討論過這個問題。當時沈樂康問她:“但凡是腳先出來的這種難產,能否以這種催生之法嗎?”
沈依依:“不能!難產最忌諱的便是腿先出來,那樣的話,孩子的身體是絕對無法從產道出來,時間一長,孩子會窒息,大人也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有生命危險。”
“那該怎麼辦?”
“沒有辦法!只有剖腹!”
“對!只有剖腹了!”沈樂康已經恢復了神智,聽到他說出剖腹二字時,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震驚不已!
“你胡說什麼?剖腹?是把腹部切開,把小孩取出來?那大人還能活嗎?”桑桃第一個表示反對!她可以不管孩子的死活,但是,她無法看着雪族的大祭司就這麼送掉性命!
沈樂康驟然怒吼:“這是最好的辦法!依依姐曾經說過,只要,只要一切都順利,就可以剖開腹部,取出孩子,再加以縫合,大人和小孩都能活下去。”他氣息極亂,身體都在顫抖着,顯然他都沒有太大的信心。
“這根本不可能!”
“聽我說,這是唯一的辦法,再這麼下去,依依姐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你會嗎?”左亭衣忽然上前在沈樂康肩頭輕輕一拍,這一拍帶着無盡的力量瞬間止住了沈樂康不受控制的發抖。
他轉眸看着他,“我聽依依姐說過一次,可是我從來都沒有……”
“我相信你!”左亭衣截住他的話,突然說道,這頓時讓衆人無比震驚。他看着已經快要陷入昏迷中的沈依依,他溫柔的抱着她的頭,替她拭去汗水,捋開臉頰上貼着的溼濡的髮絲,在她額頭上留下一吻。
“我懇求你替我救下依依母子,如果真要二者擇其一,你替我保住她!”
沈樂康用力點了點拖,他道:“放心!我一定會的,我用生命保證。只是現在我需要工具!”
正當衆人在房間裡手忙腳亂之際,卻不想一直坐在肩輿上沒出一言的冷月蕪倏然起身向着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