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家老小從來都聚居在這個安靜祥和的小鎮子裡,誰承想會突然飛來這個橫禍,他觀人入微,看得出來聶小樓是那種說到做到的黑麪煞神。
他頓時磕頭如搗蒜,“大爺饒命啊!大爺饒命啊!”他看着躺在牀上的孕婦,面露難色,不是他不盡力,而是……
蘇摩兒的聲音再一次在門外怒吼道:“聶小樓,你已經被我們團團包圍了,這一次你是插翅難飛,乖乖出來受死!本將留你個全屍!”
他話音一落,倏然破風聲響起,一道極快的銀光撲面而來,這速度極爲迅猛,來勢洶洶,蘇摩兒正開口大罵着,這一來勢,他竟然避無可避,倏的側頭,可是卻還是遲了一步,那銀光就在他側頭的那一眨眼功夫已經到了面門。
蘇摩兒從感覺到這東西襲來到他躲避也不過眨眼之間,但是還是沒有對方快,他嘴驟然一痛,緊跟着有東西塞住了他的嘴。
他張嘴就吐了出來!
卻見到混着血沫的是一小塊碎銀子,而在碎銀子的上面還鑲嵌着一團小小的白色的物體,他一看,頓時勃然大怒!
那碎銀子上嵌的竟然是他的大門牙!
他摸了摸有些麻木的嘴巴,赫然發覺自己門牙少了一顆!
他霍然轉眸,嗖嗖嗖……
驟然之間,醫館大門轟的被人從裡面踹開,緊跟着無數銀光向着端坐在肩輿上的慕述錦襲去。
慕述錦嘴角揚起一抹極淡的笑意,顯然根本就不把這些銀光放在眼中,他眼簾微垂,半眯着看着這無數銀光中心之處,霍然出掌,掌風一掃那些銀光頓時改變了運動的軌跡,叮叮噹噹的落在地上,竟然是一把細碎的銀子,被聶小樓當暗器使了。
而慕述錦去勢未歇,強勁的力道直衝而去。
夾雜在無數銀光之中卻有一道極爲罡勁的內力,慕述錦迎着那罡風而去,轟然一聲,兩掌相對,四周頓時激盪起一圈氣浪,掀起塵土漫天。
周圍的人頓時被這氣浪襲擊得睜不開眼。
片刻之後,大家這才睜眼看去,之間慕述錦站立在肩輿椅背之上,一襲濃郁的紫袍,衣袂翻飛,無風飛揚。
他一雙狹長的眸子蘊含殺氣看着前面。
聶小樓與他對接一掌之後,藉着掌力驟然退後,站在醫館大門前,他負手而立,神態輕蔑而高傲,可是背在身後右手卻輕微的顫抖着,慕述錦的實力比之前又更強了,他若真與他抗衡也只能拼個勉強,更何況現在的他早就受了內傷,再加上這一路抱着沈依依奔波,他就算是拼命也不一定能護得住沈依依。
慕述錦向來多疑,看着剛剛與自己一掌之後,聶小樓還能好好的這麼站着,看來自己會不會低估了他的實力。
慕述錦冷冷說道:“把人交出來,我放你離開。”
“哈哈!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當真是笑話,這事要是傳出去了,你讓我在風衣樓還怎麼混?”
聶小樓故意在拖延時間,一來能儘快恢復內力,二來,爲了沈依依……
也許慕述錦看出了端倪,他道:“你就算拖延時間也沒用,沈依依必須死。”
聶小樓長眉一挑,他胸前抄着手,一副不正經的模樣,奇道:“欸,我倒是覺得奇了怪了,你說你單戀着冷月蕪,而她心裡掛着的一直就是一個左亭衣,現在左亭衣一心撲在沈依依身上,你正好就少了個與你爭的情敵,這多好,你幹啥非要和沈依依過不去?”
慕述錦愣了愣,這問題好像他真的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一直以來,心裡的那個人高興,他便高興,她若生氣,他一定辣手除之。
聶小樓一見,頓時來勁了,他繼續說道:“沈依依與左亭衣兩個人雙宿雙棲了,你和她這不是纔有機會的麼。別告訴我你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真的可以有。”
慕述錦眼眸一寒,身形驟然而動,誇大的紫色袍袖忽然如同大鵬展翅一般向着聶小樓撲了過來,聶小樓完全沒料得他說翻臉就翻臉了,剛纔不還聊得好好的麼。
他霍然側身,險之又險的避開慕述錦驟然襲來的一擊,這一掌直打在聶小樓身後醫館的門框之上,平滑的門框赫然出現一道掌印。
聶小樓手中軟劍已然出鞘,瞅準這個機會,對着慕述錦後背刺去。慕述錦倏然轉身,劍氣卻還是在他衣襟上拉了一道口子。
聶小樓忽的收劍,趁着這個機會道:“依我看,你現在就應該好好促使依依與左亭衣,這樣你纔有機會,如果,亭衣放棄了依依,他去找了冷月蕪,你自己好好想想看,到時候你還有機會麼?”
“我先殺了你,再說其他的也不遲!”慕述錦冷冷說道,驟然又是凌厲的一掌,聶小樓連忙閃身躲開,可是,內傷驟然發作,他腳下步伐一凝滯,眼看着慕述錦這一掌即將拍在他的肩頭。
突然間,樓上的大夫骨碌碌的從樓梯上滾了下來,他雙手全是鮮血,一臉驚恐的對着外面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聶小樓也顧不得自己會被慕述錦打中,他臉色驟然一變,對着大夫就吼過去:“怎麼了?”
慕述錦也在這時掌風而至,一掌拍在聶小樓的肩頭,他身形不穩向前踉蹌數步,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大夫嚇得大驚失色,“她,她出血不止……”
聶小樓如一陣風般倏的掠去。
蘇摩兒上前道:“將軍,這……”
慕述錦手一擡,止住蘇摩兒的話,一雙魅惑的眸子卻看向醫館深處,瞳心裡卻閃過一抹詭異的光澤,他有片刻的猶豫,驟然擡腿而入……
商朝皇宮之中,左亭衣正坐在御書房之中,所有人噤若寒蟬,每個當值的人來到這裡無不屏息靜氣。
門外,孟公公正低聲嚴肅的提醒着奉茶而入的宮人。
“今日你們幾個都小心侍候着,斷不能出了差錯。陛下心情不佳,你們自個估摸着自個項上人頭。”
聽到這話,大家越發膽戰心驚。
負責奉茶的宮女捧着茶杯的手也禁不住哆嗦起來,孟公公一見眉頭皺的越緊。心裡不由急切起來,這樣下去終究也不是個辦法,自打夫人這一走之後,陛下的脾氣是越發的嚴厲了,侍候的宮人但凡又一點差錯,無一不是重罰。夫人終究也是陛下心裡的結,而要能解開這個結的人也只有夫人,可是,夫人快五個月沒消息了。
孟公公正想着,卻聽到房間砰地一聲,他整個是瑟縮一下,轉頭去看,卻見到剛剛奉茶進去的宮女一臉灰白的被暗衛押了出來。
那宮女渾身發抖,看到孟公公時,她因爲過度驚嚇連話也說不清楚了,卻伸直雙手向着孟公公,祈求他救命。
孟公公無奈的搖了搖頭,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暗衛把人帶了下去。
他向着身後看了一眼,喃喃說道:“夫人,您究竟去了哪兒?”
而就在這時,旁邊一個小太監一路小跑過來,在孟公公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孟公公臉色驟然一變,他低聲說道:“你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來傳?”
那小太監皺了皺眉眉頭道:“師傅,之前我奶奶病重,也是多虧了洛王殿下找來了沈大夫,這情,弟子不得不還啊!”
孟公公在他頭頂上狠狠敲了一個,“你可知當時的沈大夫就是夫人麼?”
那小太監微微點了點頭,“師傅,讓弟子試試看吧,萬一,陛下同意了呢?”
孟公公道:“如果夫人在,這話雖說都不是事,可是,現在什麼情況你看不懂嗎?”
“什麼事?”忽的,一個清冷寡淡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孟公公心猝然一緊,連忙轉頭,緊跟着他這一帶頭,所有人全都跪了下去,“參見陛下。”
左亭衣看着衆人,他目光有些深遠起來,曾經,他以爲他要的就是報仇,並將應屬於自己的一切全都奪回來,那是他人生所有的意義,卻不想時至今日,他得到了這一切,心裡卻有個角落空蕩蕩的疼着,並且越來越疼。
他終於發現了,原來沈依依在他心裡重要到了這個地步,沒有誰能夠替代了。
左亭衣看了看孟公公身邊的小太監,道:“什麼事?”
孟公公遞了個眼色過去,卻不想那小太監鐵了心。
小太監雙膝跪地,以頭叩首道:“陛下,洛……洛王求見。”
孟公公連忙道:“陛下恕罪,這小太監不懂事,還望陛下勿要責怪。”
“洛王?”左亭衣微微眯了眼。
宣輕揚在大腿上用力一拍,驟然起身就要往外走,可剛走一步,他又反轉回來,看着靜靜坐在那裡的宣輕煜,經過血蠱一事後,現在的宣太后身形越發的清廋,也顯得她那雙有些渾濁的雙眼更加的大。
她什麼也沒說,卻睜大了眼睛看着宣輕揚。
“姐姐!”他徹底的無語了,直接喊了一聲,“您知道的,這事我實在是做不了主啊!”
宣輕煜道:“沒有讓你做主,只是讓你告訴他。”
“姐姐,我去告訴他,您覺得這合適麼?”
“怎麼不合適?琰兒對他根本就沒有造成任何威脅,他強留琰兒做什麼?再說了,阿蘅與琰兒在雍朝好好的過他們自己的小日子,他若是不願意見我這老太婆,大不了我跟着琰兒去雍朝,眼不見爲淨!”
宣輕煜說着把手裡的團扇往旁邊一扔,繼續道:“身爲姐姐,我可從來沒有求過你,這次就當做是我求你!”
那神態簡直有一種撒潑無賴了。
宣輕揚沒想到姐姐連求字都用上了,他更是萬般無奈,他說道:“姐姐,也罷,我最多就只有去與陛下提一上一句了。但是我事先可說好,這事我可真做不了主。”
宣輕揚撂下這句跑似的出了宮門,他直接前往御書房,左亭衣卻意外的不在,他看到正從裡面出來的孟公公,這才得知左亭衣去了洛王府,“陛下去洛王府做什麼?”
他眉頭一皺,又趕緊的急吼吼的往洛王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