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輕揚還欲說什麼,聶小樓似乎已經不願意在這既定的事情上多費脣舌了,他說道:“對了!有件事,亭衣讓我去查。我現在也只有一點頭緒。你有沒有聽說過雍朝蘇玉衡?你對他有什麼瞭解?”
他這麼問自然問的是宣氏家族對這個人的瞭解。
宣氏一族,可以說是商朝的勳貴世家了,除了與皇族關係匪淺之外,家族中很多產業也是遍佈各國的,所以,也更加順利的打聽到消息。
“玉面公子蘇玉衡?據說這人現在極受雍帝的寵信!在雍朝中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是我聽說,他好像得寵的時候也只有這幾年,爲什麼會在這麼快的速度中就晉升到這個地步?你不覺得事情有些蹊蹺麼?”聶小樓一雙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宣輕揚,“而且,他長得與君琰一模一樣!”
之前,他與左亭衣都誤以爲蘇玉衡就是君琰,後來才發現,他們竟然是兩個人。
“不對啊!”宣輕揚驟然想到什麼,他連忙說道:“我回宮的時候就聽說君琰身染重病,在家休養,已經快一個月沒有上朝了。”
“你說他不在京都?”聶小樓頓時一驚,想到之前他與左亭衣扮作軒轅玉川的手下負責監視慕述錦時,看到了君琰,後來又瞭解到,那人不是君琰,而是雍朝的蘇玉衡。
可是,如果君琰不在京都,那麼他們看到的那個蘇玉衡又極有可能是君琰。
這樣一繞,連他們都有些迷糊,這君琰和蘇玉衡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很多資料表明他們應該是同一人,又有很多資料來反駁他們是兩個人,而他們除了模樣相似之外,是否還有其他牽連?
“這事,我總覺得有些蹊蹺,我得讓人告訴亭衣。”聶小樓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唉!也不知道現在亭衣在什麼地方,我的人已經接連三天沒有找到他的下落了。”
“亭衣不見了?”宣輕揚手指着聶小樓,“你怎麼搞得?”
他反瞪他一眼,“亭衣若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去向,你能找到?”
這樣的事實竟然讓宣輕揚無法反駁。
此時此刻的帝都之中,有個人影在月色之下已經沿着皇城城牆走了很久,他應該對城內防設特別的熟悉,他沿着城牆行走,卻能輕易的避開巡視的禁衛。
他把罩着臉上的黑巾取下,卻是聶小樓遍尋不得的左亭衣。
左亭衣看着城牆,腦海裡迴響的全是玉川王的話,以及最近的遇到那些把他當做宣輕揚的人的話。
連宣族的人也把他誤認爲宣輕揚,他與宣輕揚真的那麼相似?
想到這裡,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來找那人當面問清楚!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這皇城之外待了整整三天,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這硃紅色的宮牆,曾經他身爲刑部尚書進出了無數次,現在卻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他竟然不敢踏足了。
最終,心裡的那團疑問如同火燒一般,他輕身縱躍,進了皇宮,他邁步走向後宮!
後宮的中央位置是中宮,而中宮乃是宣皇宮的寢宮,這是除了禁衛,素來是不允許大臣隨意進出的,而這裡人數更多,左亭衣悄然潛入侍衛房,再出來時已經更換了一套侍衛的衣衫。
他把佩刀往身後一順,跟着一支侍衛隊伍的最後面,接着隊伍拐角的機會閃身躲到一座假山之後,他等着另一對禁衛巡視過後,這才閃身而出,他把帽檐壓得極低,向着皇宮寢宮走去。
而當他避過宮女和太監來到皇后寢宮時,卻聽到宣皇后的聲音從寢室裡徐徐傳出,宣皇后好像在和人交談着什麼。
只聽得她說道:“你姐姐如今在宮中過的也是不錯,你成爲側妃,說來倒也是有幾分委屈,不過,這事是陛下欽定的,本宮也沒有辦法。”
宣皇后看着下首端坐的二人,沈家的姐妹兩人也不知道吹了什麼風特意跑到這裡來給自己請安。不過念在悅嘉公主的面上,她也不鹹不淡的說着客套話,語氣中只有七分高貴與三分疏離。
沈依瀾與沈依媛姐妹二人皆是一顆七竅玲瓏心又如何聽不出來,她們兩人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沈依瀾道:“臣媳不過是想念姐姐,這才央求了公主,藉着皇后娘娘這塊寶地,看看姐姐罷了。”
她嘴裡說着,心裡卻在想着,這宣皇后自從太子死了,本無靠山,以謝吟風的話來說,若是能取得她以及她背後整個宣氏一脈的支持,那麼君昊距離太子之位就是跨出了一大步了。
可是,今晚她多番試探卻發現宣皇后滴水不漏。
想到之前的御醫義診隊,這主意是君琰提的,可是,因爲宣皇后的親弟弟宣輕揚也帶隊出發,她親自刺繡玉帶,還派出宣家出錢出力,這就造成了一個假象,她那麼做究竟是在幫她弟弟呢,還是她想要拉攏君琰,以此輔佐?
今日她各種試探,卻依舊沒有結果,像是碰了一個軟釘子,正在這時,沈依瀾餘光一掃卻發現自己的姐姐在給自己遞眼色,她想了想,反正來日方長,姐妹兩人也只有起身告辭。
沈依媛被悅嘉挽着,說笑着走出宮殿,沈依瀾本走在後面,阮嬤嬤跟着送着閒聊着,正穿過中宮花園。
悅嘉不知道被沈依媛說了什麼笑了起來,她轉頭看着沈依瀾道:“那個沈依依小時候真的很蠢麼?”
沈依瀾眼角一陣痙攣,曾經那麼呆蠢的一個人,忽然之間就變得格外的厲害,這點她怎麼也沒有想通,正想這話該如何回答悅嘉,卻不想她先一步開口了。
“咦!依瀾姐姐,你的耳墜不見了一隻。”
她話語一落,沈依瀾伸手摸了摸耳邊,果然她右耳上的耳墜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
“掉了就算了。”
卻不想悅嘉格外的熱心,“那不行!人家說新婚的女子,耳墜一隻都不能掉,必須要一對的!”
衆人吃驚,也不知道悅嘉從哪裡聽來的,她連忙讓阮嬤嬤去找人來幫忙找。
這個刁蠻公主,阮嬤嬤的有些無可奈何只有先下去叫人。
沈依媛卻覺得在皇后宮中說自己掉了東西而讓衆人一同尋找,這本沒什麼,可是若是被人加油添醋的傳到皇后耳中確實不太好。
她連忙說道:“咱們這也沒走多遠,趕緊找找,實在找不到就算了。”她說着連忙給妹妹遞眼色。沈依瀾如何不知,可是連她也沒想到悅嘉公主對這時還真是執着。
她無奈的只有趕緊沿着來路去找,心想着趕緊找到趕緊走,這個刁蠻公主還真是出了名的刁蠻任性。
她沿着來路快步走着尋找,忽然在一處花盆旁邊看到自己那串掉了珍珠耳墜,她俯身撿起來,剛一擡頭,卻見到一道黑影快速的閃過。
沈依瀾心裡猝然一怔,尋着那黑影而去,卻見到那黑影已經跳上了屋頂,瞬間消失在皇后寢宮之中。
沈依瀾心如電轉,那人是誰?爲何會出現在皇后的輕功之中?看着那人離去的速度,便知道對方武功不弱,若不是自己俯身在花叢之中,對方一定有所發現。
她轉頭去看,只見那變已經亮起了無數的火把,想來應該是阮嬤嬤叫了人來幫忙尋找。不過眨眼間的功夫,沈依瀾已經決定跟上去看看了。
她躡手躡腳的跟去,卻發現對方已經進了皇后的寢室之中,她壓抑着劇烈的心跳聲,靠在牆壁邊,她取下頭上的銀簪,戳破窗戶上的宮絹紗窗,透過那個小洞,她卻看到一個黑衣人正站在宣皇后面前。
宣皇后好像被那人點了穴道正一動不動的坐在圓椅上。
“你是誰?膽敢夜闖皇宮,好大的膽子就不怕事發後被人碎屍萬段?”面對如此的困境,皇后卻沒有半分示弱,渾身皇后清貴無雙的氣場。
那人緩緩揭下了遮住面孔的黑巾,他說道:“我既然來了,就沒有怕過什麼。”
“你想要做什麼?”宣皇后看到那人的臉後,有些驚訝,但是那分驚訝也不過眨眼間,她越發鎮定的問。
“只是問一件事。”他向着皇后又走進一步,一雙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皇后,想要將她面上的每一絲表情都要研究透徹。
而他似乎也在極力的剋制着,他的氣息要比平日紊亂幾分,胸腔劇烈的起伏着,他全神貫注的看着宣皇后,竟然沒有發覺到身後門外還有一個沈依瀾。
他逼近道:“你是否有一個孩子?”
這個問題讓宣皇后目光驟然凝滯。
而沈依瀾心裡卻奇道:這人想說什麼?宣皇后的孩子不就是那死了大半年之久的太子麼?幾乎是在瞬間,她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宣皇后除了太子之外,還有一個孩子?此刻她忽然感覺到這事事關皇族秘辛,她再這麼聽下去對她而言是好還是壞?
沈依瀾本能的就想要離開,可是雙腳卻不受控制,她一雙眼愈發盯着房間裡的那兩個人。
宣皇后沒有回答一句話,可是,她方纔眼中的凝滯卻已經告訴了那人答案。
那人忽然俯身,單膝半蹲在宣皇后面前,本來,宣皇后坐着,那人站着,兩人之間距離有一種壓抑,現在那人單膝半蹲在宣皇后面前,兩人視線相平視。
“你的孩子今年是否與我同歲?”
宣皇后只是看着眼前這人,他能這樣問,想必也是知道結果了。她忽然笑了起來,笑容中帶着三分苦澀,四分無奈以及無窮無盡的痛苦。
“你都知道,爲什麼要來問我?”
左亭衣看着宣皇后,心裡有無數的情緒涌動着,更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出口想問,可是他卻不知道要如何把這些情緒表達,而這些問題千頭萬緒,他甚至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個,在沉默了許久,他纔開了口。
“我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麼不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