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騎並行邁上一處山崗,左亭衣看着下面蜿蜒而行的隊伍,目光瞬間就落在其中一輛馬車之上。
他掃了旁邊一臉壞笑的聶小樓道:“除了那幾箱子衣服,你還給依依準備了些什麼?”
“沒有!真沒有了!”聶小樓忍住笑意連忙澄清,這件事打死都不能承認的!
左亭衣掃了他一眼,料想他能做的也就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無需計較那麼多。
“你既然人都來了,怎麼不下去看看她?”聶小樓說着看向他。他給沈依依準備的衣衫對她的心意,可是那些東西卻還真不是他原本的打算。從相熟以來,聶小樓就多次的慫恿沈依依穿些顏色鮮豔的衣衫。
而三日前他真的打算給她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可是得知消息的左亭衣立刻吩咐下去,並且一應的顏色款式都是他親自過問。
他基本上可以肯定現在看到那些東西沈依依一定會露出滿意的微笑的,而現在他還有事情要做,所以,目送着那支隊伍遠去後,左亭衣策馬回府。
“走吧,回去後,還有事要做呢。”
傍晚將至,大部隊加快了速度,趕在天黑前趕到一處地勢較爲開闊的山坳下落腳。
在旁邊還有一條清澈的溪水,圍繞着山坳,選在這裡安營紮寨實在是最好不過了。
因爲有軍隊隨行,所以士兵們就在最外圍形成一道拱形的陣型,再往裡面就是那些自己出錢跟隨而來的醫館們,十七家醫館的人大約有三十輛馬車,三十多個營帳。
再往裡則是奉旨出行的醫館,這些也大約有十五輛馬車,近二十個營帳。
第四層的最中間乃是普華寺的僧侶們。很微妙是卻剛好把宣輕揚與謝吟風兩邊的人橫隔開來,宣輕揚居左,謝吟風居右。
沈依依的沈氏醫館因爲有宣輕揚特意的囑咐,所以,她的營帳就安置在宣輕揚營帳的旁邊。
一應人住下後,不一會兒就有炊煙裊裊升起,飯菜的香味四溢出來。
大半日的趕路,用過晚飯,很多人都進入夢鄉休息了,而沈依依卻睡不着,帶着隱隱的興奮,她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坐着休息。
可是就在她剛剛坐下時,她卻聽到身後傳來咔嚓一聲極輕的聲響,她猝然轉身,身後除了零星幾個樹之外,並無一人。
她微微眯了眼,感覺有些不對勁!那種感覺就好像背後有一雙眼始終在覬覦着自己一般。
“誰!?”她剛要邁步去查看,就看到前面尋着自己過來的沈樂康。
沈樂康用手勢比劃着,意思是說,他打來了熱水,讓沈依依先回去洗漱。
沈依依沒再多想,便牽着沈樂康的手回去了,可是就在她離開不久,一棵大樹後面閃出一個黑影來,有個人把自己埋在黑暗中,一雙眼卻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沈依依離去的背影。
沈依依感覺到有人看着自己,她下意識的回頭,依舊毫無發現。
大多數營帳內都熄燈休息了,可是宣輕揚的營帳中卻依舊是燈火通明。
他跳亮了燈芯,遣走了所有人後,他這才取出那條腰帶來。
他還記得當時軒轅雲霄的眼神,所以,他在亮光之下細細打量着這條玉帶。他還是瞭解自己姐姐的,宣皇后最擅長的是文墨,至於女紅就太馬馬虎虎。
這麼精美的玉帶絕對不是出自姐姐之手,那麼陛下那麼說很明顯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暗示他這玉帶之內另有乾坤。
他細細查看了半響,卻沒有任何發現,正感到納悶時,他忽然發現玉帶內竟然有夾層。他用匕首細細挑開線頭,果然發現裡面還真是另有乾坤的。
玉帶的夾層內是一封密函,密函上蓋有密璽,很明顯這是軒轅雲霄特意留下的。他取出密函認真的看了起來,越看卻越發覺得自己後背發涼。
他哀嚎一聲,“姐,你可知道,這才你給我找了個什麼差事啊!”他鬱鬱寡歡的把密函就着燭火燒成灰燼,對着外面喊了一聲,一名心腹進來。他說道:“你這就去刑部尚書府,對他說,事情真如他所料。我們現在先行趕往浙北,解決了浙北的事情,讓他動作快一點!”
心腹領命下去,可是躺在牀榻上的宣輕揚再也無法入眠了。
就在他渾渾噩噩剛剛入眠的時候,外面頓時吵鬧起來。
他那是一宿沒睡,起牀氣甚大,披上睡袍挑開簾子正要大罵,卻看到外面的情況時,一羣大夫正圍着沈依依,言辭激勵的正說着什麼。
而距離這羣人不遠處,謝吟風正好整以暇的看着。
不用說,宣輕揚也猜到是怎麼回事,謝吟風定是鼓動了這些人來刁難沈依依。
果然,其中一人對着沈依依一臉不屑的說道:“一介女流之輩卻妄想尊爲首位,在其位謀其事,可是你究竟有什麼能耐?”
沈依依壓根就不屑與這些人爲伍,見他故意針對的是聖旨上的排名,只是淡淡說道:“我自然是沒什麼能耐,要不,這位先生自己去與陛下說說,讓他把這第一的位置寫上您醫館的大名可好?”
不鹹不淡,不輕不重一句話的回過去,那大夫卻氣得臉色漲紅!讓自己與皇上說,這怎麼可能的事,這分明就是在譏諷自己沒本事。
可是他竟然不知道怎麼說回來。
“你……好你個丫頭,牙尖嘴利。”
旁邊有人幫腔道:“你和這丫頭置什麼氣,京都前些日子傳的是風言風語,她能有今天靠的是什麼本事,不是顯而易見嗎。”
這話說得極爲惡毒,沈依依臉色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些男人圍着她一個女人欺負,打算用這些話來刺激她,就是打算看到她當衆情緒崩潰,哭泣丟人。
可是,他們太小看她了吧。
不過眨眼間,沈依依驟然欺身而去,那速度快的說話那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只感覺到自己眼前一花,膝蓋後面驟然一痛,自己整個人頓時就跪了下去。
這一變故太快,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
而那人就已經雙膝跪在地上。
沈依依就站在他的面前,以俯視的姿態高傲的看着他,冷笑道:“洪大夫您這是怎麼了?大家說話不過是閒聊而已,你下跪,這樣的大禮,我可消受不起呢。”
她說完冷冷笑着,卻轉身離去。
洪大夫卻是滿頭大汗,他嘴裡連忙說道:“快扶我起來!”
那些大夫這纔回過神來,也不去管就這麼走開了的沈依依,而是伸手去拉洪大夫,可是剛一碰到他的身體,他們就感覺手上一麻,有人低頭一看,只見碰到洪大夫的地方竟然變得黑紫起來。
那人啊了一聲!“別碰他!快看你們的手。”
他這一喊,衆人連忙查看,卻赫然發現自己的手也是一匹詭異的黑紫色。“他身上有毒!”
這下大家全都撒手了,而洪大夫卻發覺自己四肢就好像被控制住了,完全不由自己了,他本想喊衆人幫忙,卻看到大家再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乖乖的。
“怎麼了?怎麼?”
有人不忍說道:“洪大夫你的臉……”此刻他的臉竟然全是那種黑紫色,幾乎覆蓋了他身上所有的皮膚。
直到那時,他感覺到了悚然!
不用說,這一定是沈依依做的!但是大家都不敢去碰他了,眼睜睜的就看着他跪在那裡,大清早的這麼跪着,不一會就引來了衆人的圍觀。
本來打算看好戲的謝吟風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他轉身離開。
這下輪到宣輕揚好整以暇的抱着手靠在營帳看着這邊,嘴角笑意漸漸濃郁起來。沈依依還真是個不吃虧的主啊!亭衣還擔心她被人欺負,看來,她不欺負別人,別人就該偷笑了。
不管怎麼說,這人畢竟也是位大夫,屬下在旁邊提醒着宣輕揚,“國公爺,您看要不要……”他對着那邊努努嘴,意思是這種事情您還是得出面啊。
誰知宣輕揚把頭一扭,伸個懶腰向着榻上走去,“哎呀,時間還早,我再睡一會。”壓根就不管外面的事。
誰欺負沈依依,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也該讓她在這些人中間立立威了。
沈依依回到營帳,時間尚早,沈樂康剛剛起來,估計是他在洗漱的時候聽說了沈依依被人欺負的事,趕緊跑回來,他二話不說拉起沈依依就上下打量,看看她受傷沒有。
沈依依失笑道:“放心,我沒事的。”
他見她笑語晏晏的模樣真不像是有事,這才放下心來。
這事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可是,各方勢力的反應卻是不一樣。
謝吟風緊鎖着眉頭,他沒想到沈依依竟然當衆就給那位老大夫難看。而那些人之所以能公然的去爲難沈依依,也是因爲他。
謝吟風猛地一掌拍在桌上,“豈有此理!她簡直就沒把本王放在眼裡!”
而就在這時,外面有好幾位大夫急着求見。
“小公爺,求您趕緊想想辦法吧。洪大夫現在還在外面跪着呢,他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妖女下了什麼毒,沒人敢碰他。”
大家現在極度痛恨沈依依,可是這痛恨之中卻還是帶着幾分畏懼。
謝吟風本就在氣頭上,見他們這麼說,他越發怒不可遏,“你們這些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現在要本王出面,難不成是要本王去求她嗎?”
那幾名大夫面面相覷,藏在袖子裡的手還在發麻。他們剛纔攙扶洪大夫時也中了毒,最可笑的是,他們壓根就沒猜出來那是什麼毒,而沈依依又是如何下的毒。本想着讓謝吟風出面,可是他們那裡知道,謝吟風與沈依依也不是第一次交手的。
以謝吟風對沈依依的瞭解,就算他出面她也不會買賬的,更何況,他纔不會爲了這幾個無關緊要的人去找沈依依的。
這可怎麼辦?
這些大夫驟然感覺心都涼了幾分,在來謝吟風這裡之前,他們就去找過宣輕揚了,可是宣輕揚更甚,直接說還沒起牀,壓根連面都不見,可是,站在帳外,他們分明聽到裡面有人說話的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宣輕揚在吩咐人預備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