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
“……”
“道長,請您留步,小女子有話想問。”
景寧深吸一口氣,轉身看着已經停下了腳步的,蓬頭垢面的道士,心中彷彿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
“十日前小女子曾經有幸和道長有一面之緣,當時道長曾對小女子說過一番話,小女子愚鈍,不能理解道長話中的深意,今日有幸再次遇見,不知能不能讓道長解惑?”
十日之前,她就想這麼問了。
這個人所說的自己的壽命,就是上輩子,自己真正死去的年紀!
而這一次見面,所發生的玄妙的事情,則讓景甯越發的肯定,面前的這個人絕不是個普通的人,他隨口一提的自己的死去年紀,絕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姑娘,何必問那麼多?”
良久,對方纔終於開口。
“既然重回一遭,便是上天給予姑娘你的運氣,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拘泥於上輩子的事情?只是,在下要奉勸姑娘一句,命數自有定論,縱使姑娘改變許多,但是細枝末節的東西,不會改變最終的結局,在下言盡於此,姑娘珍重。”
話音一落,他喝了一口酒,一邊搖頭一邊離開了。
景寧眼睜睜地看着他朝另外一張牆壁走去,如同一個虛浮着的影子一樣,活生生的自牆壁中鑽過,消失不見。
另外一邊,文星則是驚慌的搖着景寧的身子。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難道中邪了嗎?”
顯然的,景寧的這一系列詭異的動作做法,引起了文星的驚慌。
景寧揮了揮手,低聲的道:“我沒事。”
文星驚慌不定的掃視了景寧,確定對方並沒有什麼事情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姐沒事就好,方纔小姐那個樣子,真的是嚇死奴婢了,小姐,我瞧着這裡怪邪門的,我們趕緊回丞相府吧!”
若是真的有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那就糟糕了!
“嗯。”
此時此刻,她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並沒有多作停留,同文星一塊離開了這裡。
只是在離開之前,景寧忍不住回頭朝着那扇對方離開的牆壁看去。
破敗的牆壁上長着青苔和雜草,上面都是斑駁起伏的傷痕,隨着一陣清風拂過,牆壁上貼着的紙張簌簌飄落了下來。
然而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忽然神色一變,不顧身後文星的喊叫,拋下文星就朝着那道士離開的方向追去。
該死的!
她隨身帶着的一塊暖玉不見了!
那塊暖玉是她從小到大起就隨身帶着的,一直掛在脖頸上,她確定自己一直到走出衚衕的時候,那塊暖玉還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直到那個道士和她搽身而過的時候,那陣冰涼就這麼消失了。
只是方纔她的所有心思全都放在了對方的那番話上面,根本就沒有將其放在心上,直到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了這個問題。
可是那傢伙偷自己的暖玉做什麼?
景寧趕到原地,面前卻只出現一塊牆壁,她想着方纔那個人就是從這裡鑽進去的,一時心急竟然也跟着撞了過去。
她以爲,着牆壁只是個障眼法。
然而撞上去的,卻是真真切切的石頭。
景寧:“……”
她忽然覺得頭疼,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就這麼暈倒在了地上。
……
這一覺睡了很久。
直到清醒過來的時候,景寧看到一抹夕陽的餘暉傾斜着自窗戶中穿過,照射在自己身上的被褥上。
是傍晚了。
她揉了揉額頭,忽然覺得不對勁。
面前狹小而殘破的窗戶,色澤昏暗的牆壁,乃至於身上蓋着的粗糙的被褥,都在明確提醒着她一個事情——
這不是丞相府。
“醒了?”
旁邊傳來一道乾脆利落的女聲。
一個面容普通的素衣女子捧着一碗粥,坐在了牀前:“你本就身嬌體弱,再加上中了毒,身子骨正是虛弱的厲害,否則也不會暈倒在地上,日後的日子要好好的休息調養。”
景寧正欲接過粥的手一頓。
“姑娘看得出來我中了毒。”
對方輕輕扯了扯脣角:“自然,我雖然不知道你中的毒是何名字,但是卻知道是一種*,一點一點的損壞掉人的身體,經年累月下來,死於非命。”
景寧目光一沉。
她原來還在懷疑,楊氏如何敢冒着被鄭安宴發現的危險給自己下毒,如今才知道,原來是因爲對方給自己下的毒要是*。
而且還是那種經年累月查不出來,只會一點點要人命的毒藥。
她心中冰冷,眼底漸漸升起殺意,然而當瞧見坐在面前的女子之後,眼中的殺意變完美的掩飾了下來。
“多謝姑娘,只是不知道,我暈倒了之後,怎麼會出現在姑娘這裡?”
按理來說,自己跑出去之後,文星理應追上來纔是,那麼自己此時便應該在丞相府,尤爲何會在這般素不相識的地方?
女子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這麼問,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訝。
她說道:“這事說來也巧,我採藥回來的時候,剛好瞧見你暈倒在地,額頭青灰,我以爲你是中了什麼毒,毒發了,便將你帶了回來。”
景寧:“……”
她可算是明白了,原來是對方在文星追上來之前就發現了自己,並且將自己帶了回來。
至於那額頭上的青黑……
大概是被撞出來的吧。
喝下稀粥之後,乾啞的喉嚨頓時好了許多,她咳嗽幾聲,道:“多謝姑娘相救,只是不知道我這毒,可有解法?”
說到這裡,她聲音隱約有些顫抖,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對方。
而一雙手,也是緊緊地握住了被子,捏的死緊。
她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纔重獲了一遭,有能力和機會去改變自己上輩子的錯誤和遺憾,她不希望在自己還未完成的時候,就要再一次的死去。
而且這一次死去,或許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死去了!
景寧盯着對方,細心的從對方的眼中發現了一抹惋惜和憐憫。
她的心中頓時一緊,似乎是猜到了結果。
果然,下一刻,她便看到面前的女子慢慢開口,吐出的話語,一字一句,盡數將她打入了地獄裡——
“實在抱歉,我的醫術有限,只能拖延你的壽命,但是卻無法徹底解毒。”
“那……姑娘所說的拖延,是一個月,還是一年……”
“若是你願意好好休養,不動怒不多思……”
她聲音一頓,緩緩地往下繼續說:
“我能保你二十三歲之前健健康康,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