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蓮緩緩地咀嚼完嘴裡的菜,半晌才道:“有些時候,想要得到,就必須先行付出。這兩日,無論公主如何對我,或是我做什麼、去哪裡,你都給我乖乖地待在馬車裡。”擡起頭,她的神情中多了幾分嚴肅與鄭重,“我所說的話你必須放在心裡,半步也不可離開馬車,聽到沒?”
陳靖萱有些被她凝重的神情所唬住,愣愣地點了點頭後,才道:“可是,”
“沒有可是,我必須讓那些懸在我們頭頂的長劍,徹底地消失。”陳靖蓮眸光微眯,臉上的神情不容置疑。以公主的xing子,怕是未必能等到後日吧?
“姐姐!”不知爲什麼,陳靖萱覺得心裡慌慌的,有幾許莫名的擔憂與害怕。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姐姐是她唯一的依靠與情感寄託,讓她感受到了前世始終渴望卻未得的溫情。她害怕姐姐出事,害怕再如前世失去母親一般,失去姐姐,再次孤零零地生活在這個異時空。
“聽姐姐的話,萬事有姐姐,無論如何,姐姐都不會讓你有事,亦會好好地珍惜自己的生命。”陳靖蓮輕握着她的手,溫言細語似春日的暖風拂在心頭,讓她感動的同時,亦覺出了幾分安定。
晚飯過後,陳靖蓮未等客棧裡的夥計前來收拾,而是自己將碗筷送去了後面的廚房裡。
“老伯,還沒收拾完吶?”偌大的廚房裡,只有一位鬚髮花白的老者在案前收拾着剩下未做的蔬菜,陳靖蓮將碗筷放在一旁,淺笑着打了個招呼。
“就快好了,”老者見着陳靖蓮,和氣地點了點頭,見她站在一旁沒有出去,遂客氣地問了一聲,“姑娘有事?”
陳靖蓮信手將幾片完好無損卻凌亂的菜葉放進竹筐中,客氣地道:“老伯,我想向你討點東西,不知道行不行?”
“什麼東西?”老者輕問一聲後,見陳靖蓮的目光落在一旁裝着白麪的木盆上,便笑道,“姑娘可是要這乾麪粉?”
“嗯,”陳靖蓮含笑點頭,“我想向老伯討要一小把麪粉。”
“
行!”老者停下手裡的活兒,在一旁的乾布上擦了擦手,“姑娘要多了我老頭子給不了,一小把還是能作主的。來來來,姑娘,我給你找個什麼東西託着,免得沾了水糊了。”
“我身上有帕子,裝在帕子裡就行了。”陳靖蓮從腰間拿出常用的粗布帕子,在手上攤開,見老者笑着伸手在面盆裡狠狠地一抓,忙道,“老伯,用不了那麼多,您給多了也是浪費,只給我一小把就行了。”
“沒事的,一兩把沒事的。”老者甚是熱情,在陳靖蓮一再地勸說下,才最終抓了一小把放在她的帕子上,臨了還不忘叮囑,“姑娘若用着不夠,一會兒還來找我啊。”
這一丁點兒的乾麪粉糊好了可是連做兩個餃子都不夠呢,也不知道這姑娘拿去幹什麼。
笑着向老者道了謝,陳靖蓮捏着帕子走出了廚房,左右看了看後,又緩步走向了客棧西面不遠處的幾株樹旁。細小的雪屑,稀稀疏疏,如柳絮般隨風飄灑。落了兩個多時辰,地上亦不曾見落白。
客棧小道兩旁的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堪堪照亮眼前的路。粗壯茂密的樟樹,在晚風的吹拂下,簌簌作響,在夜色中輕輕搖曳,與投射在地上的暗黑樹影相互映和着。
陳靖蓮走路時腳步極輕,晚風將她的髮絲輕輕撩起,柔柔地擦着嘴角。她擡手將髮絲拂到耳後,緩步行到其中一株樹下,蹲身用手撥弄着樹根處的泥土,感覺太硬後又蹲身向前來到了樟樹的內側,整個身子隱在了樹影之下。
她摸索着撥了撥稍顯蓬鬆的泥土,抓了一把十分乾燥的在手裡輕輕地捻碎後,就着暗黑的夜色,放進了帕子裡,並迅速地將之與裡面盛着的麪粉抓拌均勻。
將帕子包好收起,她脣角一勾,正欲拍手起身,卻聽得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衣袂拂空聲,伴着一股似曾熟悉的氣息,有一人輕飄飄地落在了她頭頂的樹枝之上。
陳靖蓮屏息之際,來人突然又縱身而起,踩得她頭頂的樹枝發出更響的簌簌聲後,向着另一邊飛撲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
之中。藉着微弱的光芒,她能看到對方穿了一襲侍衛服侍,手上握着一柄長劍,身形卻格外地瘦小。
“不好了,十三死了。”一道男子的喊叫聲在寂靜的客棧裡被無限放大,令這冬日的黑夜更添了幾分猙獰。陳靖蓮擰眉看着方纔那道瘦小的暗影縱身離去的方向,回憶着先前鼻間縈繞的氣息,轉瞬,她的眸間掠過驚色:竟是她?
陳靖蓮背靠着樟樹樹幹,並不敢立即起身走出,既要緩一緩心中的震驚,更害怕那人去而復返發現她的存在。待她等了片刻平靜地緩步走回居住的小樓時,便看到小樓樓道口圍了一衆人,諸多燈盞的光亮將人羣正中那一抹長身玉立的身形襯得越發挺拔。只是,他微蹙的眉峰和緊抿的菱脣,亦讓他的神色間更添了冷峻之色。
“是她,定是她將十三殺死了。”不及陳靖蓮走上前,人羣中突然有人踮了腳指着她一臉地氣恨,直聽得她一愣。
“候爺,屬下方纔趕到時遠遠瞧見那一抹穿着我們同樣服飾的身影與她的身形差不多,想必便是她女扮男裝的了。”燈光映照下,陳靖蓮看得真切,那人竟就是今日早上在背後議論她的人。只是,他這樣的話,無疑將她推到了輿論的頂峰,圍觀的衆人均向她投來懷疑的目光,俞朗博看着她的目光則是高深莫測。一貫的淡漠中,似乎更添了幾許意味不明的東西。
剎那間,她竟有一種百口莫辨的感覺。當她再轉目在人羣中尋找時,卻見得那抹熟悉的身影隨在公主的身後,正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到人羣中。
聽到侍衛的指認,對方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的眼神一停留,讓對方懷疑自己察覺到了什麼。若是如此,她可以肯定,對方肯定會悄無聲息地把自己給解決了。
“你胡說,我姐姐手無縛雞之力,怎能輕易殺死一名護衛。再說,我們與他往日無怨,素日無仇,好端端地爲什麼要殺了他?”順着衆人的目光發現侍衛所指竟是陳靖蓮後,陳靖萱心下一急,一邊擠進人羣,一邊大聲分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