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員外!”清叔同樣上前一步,趕在張嘴的陳靖萱說話之前,沉聲道,“陳姑娘乃是我們柳大人請回來的貴客,是爲了養傷纔來到此處的。吳員外擄人一說,實在是無稽之談,還請吳員外不要亂說話。”
說完,他轉向陳靖蓮,一向無波的臉上竟染上了幾分看似溫和的笑意,語氣也柔和了幾分:“二位姑娘可是因着傷養好了準備離開?我這就讓人去通知大人派人給你們備馬車,你們稍待片刻便好。”
話音方落,他便轉身召來身旁的下人,欲要讓他去向柳成傳話。那神情之中,竟是無一絲做作之色,彷彿一切原本就如他所說,陳靖蓮二人確實是在柳成的照顧之下來此養傷的。
“清叔太客氣了。”陳靖蓮不動聲色地打斷了清叔的吩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叨擾了柳大人這麼多日子,我們姐妹已是深感不安,哪裡還能勞煩柳大人送我們離開青平縣。此時哪怕那些想要謀害我們的人仍然沒有放棄,我們也不好再在此躲避下去了。畢竟,該來的總要來的,我們總不能一輩子藏在這兒。”說着,她刻意將視線在吳富貴的身上落了落。
清叔沒料到似乎一向脾氣極好的陳靖蓮會在此刻說出這樣的話,頓時臉色驟變,神色越發陰沉。吳富貴則是直接跳了起來,臉上露出忿忿之色,指着清叔道:“你聽聽,這是我在污衊你們大人嗎?你們分明就是藉着抹黑我吳某來實現你們無恥的擄人勾當,當真是陰險奸詐至極。”
好不容易抓到柳成的把柄,他怎麼着也得盡力把這事兒鬧大些纔是。
“那吳家的人也太無恥了一點吧,不過是品鑑會上輸了,用得着派馬車追殺我們姐妹嗎?還翻了天地到處搜尋我們,害我們姐妹只能像縮頭烏龜一樣藏在這兒。”陳靖萱睜着一雙無害的大眼睛,嘟着嘴巴埋怨般地說道。那看向吳富貴的眼神氣憤而又透着傾訴之意,彷彿她並不知道面前的人便是所謂追殺她們的元兇。
“什麼?”吳富貴的神色幾乎可以用氣急敗壞來形容了,他指着清叔的手一個勁兒地顫抖,胸膛
上下起伏着。那模樣豈是憤慨二字能形容得了的。
陳靖萱一句狀似無意識抱怨的話,在暫時處於平靜的人羣中激起了一輪新的波瀾,並及時將清叔還欲狡辯的話全堵在了嘴裡。陳靖蓮悄然轉頭,對着仍舊嘟着嘴一副單純模樣的陳靖萱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
除了有時言行過於怪異,情急時候會幫些倒忙外,這個妹妹的機智靈敏還是值得稱道的。況且,這樣的話,由她說出來,再配上她無害的神情,顯然比從她這個做姐姐的人嘴裡說出來更具感染力。
淡淡地望着清叔在吳富貴和另外幾位穿着不差的男人或氣憤或不忿的指責之下臉色越來越難看,陳靖蓮脣角掠過一抹嘲諷的笑意。自作孽,不可活。柳成當初一番做戲用這樣無恥的藉口將她擄來此處,難道就不曾想過詭計終有被拆穿的一日?他或許做夢也不會想到,她竟有與吳富貴當面對質的一日吧?
“陳姑娘,我吳某乃是本分的生意人,一輩子本本分分地做着買賣,何曾起過害人之心?天地良心,那一日聚寶樓姑娘舌燦金蓮,我吳某輸得心服口服,敬姑娘還來不及,何曾起過謀害姑娘之心,這一切都是柳大人居心叵測罷了。他竟爲了一己之私不惜壞了我吳某的名聲,更不顧全體青平縣人的聲譽,其心可誅。”吳富貴收起滿臉的憤懣,再度上前一步來到陳靖蓮面前,說得痛心疾首,就差沒有捶胸頓足了。
心中暗笑吳富貴的無恥自誇,陳靖蓮沒有忘了自己該有的反應。她抱着包袱害怕地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驚愕之色,不太相信地看着他。見她似乎不信,吳富貴急了,慌忙指了指身後同來之人,道:“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問問他們,他們可以替我作證。”
那同來的幾人聽吳富貴如此一說,忙都點頭附和,雖有幾個神情間難免閃過遲疑之色,似乎仍有些顧忌如此做會不會將柳成徹底得罪了,最後卻還是在幾位耿直之人的感染之下一一出言作了證。
“竟有此事?”陳靖蓮神情一凜,轉頭雙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清叔,“清叔,那一日柳大人
分明說吳員外父子正在四處搜尋捉拿我們姐妹二人,難道這一切都只是你們的糊弄之言?”言辭鏗鏘,氣勢一如當日在聚寶樓裡質問吳友寶時。
清叔臉上的肉抖了抖,神色難看,陰沉的眸中卻閃過思量之色,正琢磨着如何將這個事實掩飾過去。陳靖蓮不及他想出應對之言,直接甩了甩包袱,冷聲道:“柳大人如此敗壞吳員外名聲,實應給吳員外一個交代。至於我們,不過是虛驚一場,倒也罷了,只是再藏在此處便有些貽笑大方了。吳員外,我們還是先去找柳大人吧。”
吳富貴帶人闖窯場這麼大的事兒,清叔一定悄悄地派人去向柳成通風報信了。雖然接觸的時間並不長,陳靖蓮卻深切地感受到,柳成乃是個不容小覷的角色,他能屈能伸,更可以爲了長遠的利益將眼前的利益得失甚至是臉面都暫時置於一旁,與這樣的人打交道,她越想越覺得害怕。
爲免遲則生變,她最好是能趕在他到來之前離開此處。
“啊?好!”吳富貴被氣憤衝昏了頭,卻沒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聽陳靖蓮主動提出與他一同離開,他心頭暗喜,對着清叔恨恨地道,“現在我就去與柳大人當面對質,看看究竟是誰污衊了誰,哼!”
說着,他對着身後的人一揮手,吩咐道:“照顧好兩位陳姑娘,要是她們有個什麼閃失,全青平縣的愛瓷之人都饒不了你們。”
看似訓斥下人的一句話,硬生生地將欲要上前攔人的清叔bi停在了原處。他若要堅持將人留下,便成了與全青平縣的愛瓷之人爲敵了。
對着身旁的人狠狠地使了個眼色,清叔無法攔阻之下,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陳靖蓮在吳家兩位家丁的保護下,隨在吳富貴等人的身後向着窯場外走去。煩躁地踱了兩下步子後,他匆匆地跟了上去。
看來,這位陳姑娘並不像一直以來所表現出來的那般乖巧聽話,但願大人能夠趕得及,想出應對之策。要不然,今日不但得乖乖地放人,柳大人還得背上令全縣人唾棄的罵名。到時,真可謂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