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顫抖的雙手拭了拭眼角的淚,又哽咽道:“茶葉確實是老奴取出來的,但那茶葉乃是老爺前些日子讓人送來的雨前龍井,老夫人最近一直喝着,都不曾有事。便是燒開水的粗使丫環翠兒也是一貫服侍老夫人的,從沒有出過半點差錯。只是大小姐泡茶時,老奴和翠兒稍稍離開了一會兒,怎麼就會出了這種事呢?”
她微垂着眼眸,言語間沒有半句涉及陳靖蓮,話中之意,卻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陳靖蓮的身上。
被衆人環視的陳靖蓮緊緊地凝視着她,待她話落,卻是輕笑出聲:“呵,於媽不僅有一雙快手,更有一張利嘴啊。於媽的意思,莫不是說那毒是我趁着你們不在的時候放到茶水中的,而非茶葉和水裡本來就有的?”
“這是大小姐自己說的,老奴沒有這麼說。”於媽悶聲回道,垂了頭看着腳下。
“你沒說?你還要怎麼說?”陳靖萱氣得兩眼一翻,無所畏懼地一一指過於媽和秦玉娘、杜筱姝,叫道:“什麼叫你們不敢謀害老夫人?依我看,今日之事,就是你們幾個串起來使的一個陰謀。先是用言語逼迫我姐姐去給祖母泡茶,後又搶着要給姐姐取茶葉,現下出了事,就想一個個置身事外了?沒那麼容易!”
“三小姐,當着宣武將軍的面,你可不能如此胡說八道。污了我事小,壞了杜家的聲譽卻是事大啊。”杜筱姝眸底掠過一道異芒,右手抓住了身旁的裙襬,秦玉娘則是擡起淚汪汪滿含嫵媚的雙眼,悽苦哀怨地道,“老爺,您要爲妾身和二小姐作主啊。老夫人是妾身的姑母,是二小姐的親祖母,我們怎麼可能會害老夫人呢?便是於媽,也是杜家的老人,定不會存了害老夫人之心的。這毒究竟出於何處,老爺還是快請人驗驗茶葉和水吧。”
“老爺,我們敏兒從小膽小善良,也是定然不會害老夫人的。”許氏瞅見杜鶴望着陳靖蓮的臉上再次露出厭惡氣恨的神色,不由急道。被陳靖萱抓着的手,也因爲害怕和擔心而一直輕微的顫抖着。
她的敏兒一向善良,是斷然不會做出此等罪大惡及之事的。但是,現下一切矛頭都指向了敏兒,卻叫她如何辯白?
“膽小?”秦玉娘聲音一提,故意道,“大小姐一來就在大門口當面頂撞老爺,說話也多有逞強,哪裡還膽小了?”說完,還不忘看了張凌翔一眼。那意思分明就是要在張凌翔這個未來姑父面前敗壞陳靖蓮的名聲。
“我確實不再膽小,不再是原來那個可以任人欺凌辱罵的杜筱敏了。”陳靖蓮冷冷一笑,眼角再次斜了斜屋樑處,對上一雙幽深的眼眸時,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爾後,凌厲的眸光直視秦玉娘,“所以,今日我斷然不會再由着旁人設下圈套將謀害長輩的不仁不孝之名扣在我身上。”
陳靖蓮顯露出來的沉靜冷然不畏不懼的氣度,令得張凌翔看着她的柔和眸光中再添了幾分讚譽。一旁的杜筱姝看在眼裡,氣在心裡,抓着裙側的手緊了又緊,緊抿的脣瓣幾乎要被牙齒咬破。
對上陳靖蓮比杜鶴還沉冷銳利的眸光,秦玉娘竟莫名地生出幾許心慌來,卻在斂了斂心神後,冷笑道:“大小姐便是想洗脫自己,也不該說出些如此冠冕堂皇的話來。莫不是還想將謀害老夫人的罪名安到旁人身上?你可別忘了,老爺和宣武將軍可不像咱們這些婦道人家,是幾句話便能哄騙得了的。毒物究竟出於何處,只要查查便知道了。若是茶葉和水都沒有毒,大小姐再想想如何解釋吧。”
“那是自然,若人人都是那偏聽偏信的糊塗蛋,我今兒也無需多費脣舌爲自己爭辯了,還不如坐以待斃來得自在。”陳靖蓮脣角勾起,不冷不淡地拋出一句足以令杜鶴臉紅的話來,“秦姨娘既這麼迫切知道茶葉和水中有沒有毒,還是請父親早些讓人驗驗吧。”
杜鶴都已經當着外人的面打她的臉,置他自己的名聲於不顧了,她又何必再幫着他維護?
“去將剩餘的茶葉和水取來,並將原來三小姐養的那羣兔子捉來驗毒。”杜鶴臉上微微有些發熱,氣怒之下
只得將聲音壓得更低更沉。
諸丫環聞言,紛紛忙碌了起來,淚漬未乾的秦玉娘看了於媽一眼,脣邊綻出一抹陰狠的冷笑。陳靖蓮冷眼看着她,眸底寒光涌動,卻也綻出一抹詭異的笑來。
好戲還在後頭,你們既能以身試毒聯手導出如此好戲,我若不將計就計以此爲契機徹底將你的醜陋面孔撕破,豈不是顯得太無能了?何況,老天還特意將張凌翔送來了。
很快,剩餘的雨前龍井茶葉被取了來,燒水的粗使丫環翠兒提着剩餘的水也來到了廳中,沒一會兒,兩隻胖乎乎的白兔也被兩個丫環小心翼翼地抱了來。
粉嫩嫩肥嘟嘟的雪白兔子,豎着耳朵蜷縮着身子,兩隻紅寶石般的眼睛戒備地看着簇擁的人羣,一下便吸引了陳靖萱的眼球。看着她眼裡露出的喜愛之色,再看看兩隻無辜的小東西,陳靖蓮卻只得暗歎一聲:怪不得她心狠,若非如此,她又怎麼能洗脫自己並將惡名拋還給她們?好在,兩隻兔子只需犧牲一隻便夠了。
“把茶葉和水分別餵給它們吃,看看到底是茶葉還是水裡有毒。”杜鶴一聲令下,諸丫環便又忙着給兩隻兔子喂東西。看着一隻兔子貪婪地喝着水另一隻兔子卻不情願地嚼巴着乾澀的茶葉,秦玉娘眸底掠過幾許得意之色。
只要驗出茶葉和水裡沒有毒,看她杜筱敏還要如何狡辯。除了她,可再沒有任何人碰了那些泡好的茶水,她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啊,你看,你看!”不過片刻,便有丫環指着嚼了茶葉的白兔,臉露驚恐地叫了起來。
卻是白兔的三瓣脣漸漸露出暗黑之色,四肢顫了顫後,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又經過幾瞬的抽搐痙攣後,徹底失去了知覺。那症狀,卻是與紫雲相似,不過比她更爲嚴重罷了。
“這……”秦玉娘臉色的得意還未完全斂去,見着兔子中毒的模樣,臉色驟然一白,眸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爾後眸光陰冷地看向於媽。
難道,是她私自作主壞了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