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宋老國公看着宋舒問。
“我們不合適。”宋舒說,“我不喜歡靳鬆那樣的人。”
宋老國公神色有些不悅:“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本身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宋家情況比較特殊,宋舒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宋老國公當然是疼愛宋舒的,只是這種事也不會由着宋舒的性子亂來。
“哎呀爺爺!”宋舒笑嘻嘻地湊到了宋老國公跟前,“爺爺這是迫不及待想要把我潑出去了嗎?我還小呢,不着急。”
宋老國公鬍子抖了抖,想板着臉結果沒成功:“你還小?真是不羞!”
“人家就是還小呢嘛!”宋舒難得撒嬌,“而且我不想嫁到靳家去,我不喜歡他們家的某些人。”
“你這說的什麼話?”宋老國公瞪着宋舒說。
“爺爺,”宋舒突然正了正神色,看着宋老國公說,“我們都知道你跟靳家爺爺是兄弟,咱們家跟靳家是世交,但是靳夫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她對大嫂怎麼樣我們都清楚。她一直都看我很不順眼,好幾次大嫂被罰跪都是因爲我而被靳夫人遷怒的。靳家二房跟大房的關係擺在那裡,我要真嫁過去了,靳夫人就是我半個婆婆,那我豈不是要天天被她折騰?爺爺你忍心看我嫁過去受苦嗎?”
靳晚秋神色如常地坐在一旁沒有說話,並不覺得宋舒在她面前說靳夫人的壞話有什麼不對,因爲事實上宋舒說的都是實話。
不提靳夫人對靳晚秋的不喜,靳夫人對宋舒也相當不喜,很多次都因爲靳月在靳夫人面前告狀,靳夫人不能動宋舒就折騰靳晚秋來出氣。
而靳家二房事實上就是依附大房生存的,靳二夫人其實沒有多少主見,因爲方方面面的原因,不管她心中是否情願,都不可能跟靳夫人對着幹。而靳鬆的妻子,的確得把靳夫人當做半個婆婆來敬着。以宋舒的性格,要真的進了靳家的門,跟靳月不對付是必然的,被靳夫人折騰也是必然的。
聽了宋舒的話,宋老國公沉默了。他跟靳老將軍的確是拜把子的兄弟,只是如今靳老將軍已經不在了,靳放爲人其實沒啥問題,就是不管府裡的事情,而他那夫人偏偏還是個拎不清的。
這些年靳晚秋在靳家受了多少委屈,宋老國公其實都清楚。只是一個孝字壓着靳晚秋,宋老國公能管的也有限。宋老國公年紀是大了,但是很多事還是明白的,尤其是靳家的事情。他心知宋舒說的基本都是真的,靳夫人的確不喜歡宋舒,靳家那個三小姐靳月跟宋舒從小就不對付,如果宋舒真的嫁進了靳家的話,不管是忍氣吞聲還是鬧起來,都不是宋老國公想看到的……
原本宋老國公覺得這門親事不錯,畢竟兩家是世交,宋老國公也沒細想。可這會兒再想想,卻覺得正因爲兩家是世交,這門親事結不得……
本身宋家和靳家的關係已經很密切了,靳晚秋嫁進了宋家,兩家不僅是世交還是姻親。所以宋老國公明知靳晚秋受了委屈,最多也就只能仗着輩分訓斥一下靳放,做不了別的,畢竟不能真的撕破臉,對大家都不好。
如果結了這門親,宋舒再嫁到靳家去,兩家的關係固然更加密切了,但是太近了未必是好事,來往的時候反倒會更多了幾分顧慮。如果宋舒真的跟靳鬆成爲怨偶的話,豈不是傷了兩家原本的和氣?
“晚秋,你覺得呢?”宋老國公沉吟了一下,轉頭看着靳晚秋問道。
“爺爺決定就好。”靳晚秋微微一笑。一邊是她的堂兄,一邊是她的小姑子,她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好直說,而且她覺得宋老國公心中應該已經有決定了。
宋老國公嘆了一口氣,撫摸着自己的鬍子說:“舒兒年紀還小,就再多留兩年吧!”
這個世界女子十五歲及笄,十六七歲出嫁算是比較正常的了。宋舒今年才十五出頭,真的不算大。
對於宋老國公的決定,宋舒很高興,靳晚秋覺得在意料之中。一來結親是結兩姓之好,靳家和宋家並不需要再結一門親來鞏固本就很密切的關係;二來宋老國公是真的很寵宋舒這個孫女。所以宋老國公不會,也沒有必要罔顧宋舒的心意應了靳家的求親,就算回絕了,也不會真的傷了什麼和氣,因爲靳放不會因爲這個惱了宋家,靳家的事情還是靳放在做主的。
宋老國公本來想說讓靳晚秋回靳家一趟跟靳夫人好好說說,轉念又覺得不妥。靳夫人那樣的性子,如果靳晚秋回去轉達宋家沒有應下這門親事,她還不知道會對靳晚秋說什麼難聽的話。所以宋老國公決定自己去找靳放聊聊,乾脆也別讓媒人再上門來了,這件事如今知道的人也不多,悄悄解決了最好。
宋老國公走了之後,宋舒笑嘻嘻地拉着靳晚秋的胳膊說:“大嫂,我昨天跟靳辰說了,她明天跟咱們一起去望月庵,她還沒去過呢!”
看到宋舒高興的樣子,靳晚秋也沒再提剛剛那門突如其來的親事,微微一笑說:“舒兒是給小五寫了信嗎?”昨日宋舒並沒有出門,靳晚秋也沒看到靳辰上門。
“啊?對啊!”宋舒嘻嘻一笑。昨天靳辰是偷偷溜過來的,還是不要告訴大嫂了。
“好。”靳晚秋微笑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靳晚秋抱着裹得嚴嚴實實的宋安翊上了馬車,宋舒執意要騎馬,就隨她去了。而宋天行在接到賜婚聖旨的當天被宋老國公帶着進宮謝恩之後家都沒回,又去軍營裡了。
因爲跟靳辰約好了,等宋家的車馬到了靳將軍府附近的時候,靳辰已經騎馬等在那裡了,一行人很快朝着千葉城城門口而去了。
而另外一邊,齊皓誠一大早就跑到魏國驛館,把還在睡大覺的魏琰給弄醒了,非要魏琰跟他一起去城外望月庵……
“姓齊的你腦子有病吧?”魏琰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十分不情願地穿着外衣說。大冬天的睡懶覺多舒服,又沒有什麼事情必須要做。結果齊皓誠一來就掀了他的被子,非要讓他起來。
“快點,別磨蹭了!”齊皓誠催促魏琰。
“你要出家別拉上我啊?還去尼姑庵出家?真是腦子有病!”魏琰吐槽道。
“你纔要出家!”齊皓誠踹了魏琰一腳,“快點快點!”
這個世界的和尚廟不會拒絕女香客,尼姑庵也不會拒絕男香客,都是佛家弟子,最大的區別就是廟裡的出家人都是和尚,庵裡的出家人都是尼姑。
望月庵在距離夏國都城千葉城十里之外的望月山上,香火很旺盛,千葉城的夫人小姐都喜歡到望月庵去祈願禱告。而望月庵的後山就是望月山上一個十分有名的景觀,叫做飛流巖,是一個很大的瀑布,就算不去求神拜佛,也常年都有人去遊玩兒。
望月山山路不好走,雖然山下通往望月庵的路是修過的,但也只是能容兩人並肩而行的石階,車馬都上不去。所以望月庵的香客不管男女老幼,都要徒步上山,也是爲了向佛祖顯示心誠。
靳辰一行人在望月山下停了下來,能夠看到正在上山的人絡繹不絕。在這寒冷的冬季,依舊有這麼多人,足可見望月庵的香火旺盛了。
留了車伕和下人在山下看着車馬,靳晚秋抱着宋安翊,帶着宋舒和靳辰準備上山了。
“二姐,安安給我抱吧。”靳辰對靳晚秋說。靳晚秋神色之間有些疲憊,似乎昨夜沒有睡好。靳辰知道靳晚秋這兩年因爲宋安翊的身體一直有些心力交瘁。這山路不好走,前天下了雪,雖然石階上已經清掃乾淨了,但還都是溼的,如果滑倒就不好了。
“不用,我抱着就好。”靳晚秋微笑着搖了搖頭。
“靳小五?”
聽到身後傳來齊皓誠驚訝的聲音,靳辰心中默默吐槽,這絕對不是巧合,齊皓誠就是追着靳晚秋來的……
靳辰轉身,就看到齊皓誠微笑着站在不遠處,身旁還站着面無表情的魏琰。
“好巧啊!”齊皓誠笑着走了過來,目光從靳晚秋身上掠過,又轉回了靳辰身上,“既然碰上了,靳小五我們一起上山吧!”
“小五,我們走吧。”靳晚秋神色淡淡地說,對魏琰微微點頭示意,卻沒有看齊皓誠,抱着宋安翊往前走去。
齊皓誠眼眸微暗,宋舒拉着靳辰要走,靳辰回頭看了齊皓誠一眼:“還不走在這裡風乾麼?”
“哎呀呀!靳小五你說話怎麼這麼毒呢?”齊皓誠嘻嘻笑着跟了上去。魏琰表示,齊皓誠你追靳晚秋拉着我幹嘛?就是腦子有病!
於是一路上就能聽到齊皓誠嘰嘰喳喳的聲音了。
“靳小五你去望月庵幹嘛啊?”
“靳小五你不會不知道你娘原本打算讓你在望月庵出家的吧?”
“靳小五聽說你愛上繡花了?”
“靳小五……”
“閉嘴!”靳辰白了齊皓誠一眼。這貨爲了不讓別人知道他是衝着靳晚秋來的還真是煞費苦心,實在是太聒噪了!
齊皓誠看着靳晚秋烏髮之間插着的那根木簪眼眸微閃,脣角微微勾了起來,根本不在意靳辰說了什麼,默默地跟在後面往上走,一邊走一邊看着小腦袋趴在靳晚秋肩膀上,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宋安翊。
宋安翊對着齊皓誠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甜甜地叫了一聲:“誠誠叔叔。”
齊皓誠笑容滿面地伸手:“安安來叔叔這裡好不好?”
“好。”宋安翊乖巧地說。
靳晚秋神色如常地拒絕了:“不勞煩齊世子了。”看都沒看齊皓誠一眼。
齊皓誠再沒開口說話,就那麼默默地跟在後面往上走,魏琰拍了拍齊皓誠的肩膀,表示齊皓誠接下來的追妻之路漫且長啊!
望月山各處的風景都不錯,在上山的途中靳辰好好欣賞了一下,準備等哪天天氣好了過來爬山,如果有墨青一起就更好了……想到墨青,靳辰微微愣了一下,還不知道那貨這會兒在哪兒呢,這一走就音訊全無了,下次見面咬死他!
望月庵跟寒月寺的風格不太一樣,看起來更加清幽雅緻一些。進了望月庵,靳辰第一次見到了這個世界的尼姑。倒是看不到光頭,因爲都戴着帽子,看起來都是慈眉善目的模樣。
靳晚秋是專程來望月庵還願的。因爲宋安翊身體不好,所以靳晚秋每年年初都會來望月庵求佛祖保佑宋安翊平安,年底的時候再過來還願。
靳晚秋要去拜見望月庵的住持靈脩師太,交代了宋舒帶靳辰去後山看看風景,她會去找她們,而且把宋安翊交給了靳辰。自始至終,靳晚秋都沒有理會過齊皓誠。
靳晚秋走了,剩下的幾人都沒有要去佛前參拜的意思,靳辰看着穿得像個圓球的一樣的宋安翊微微一笑,然後伸手就把宋安翊遞給了眼巴巴看着他的誠誠叔叔……
齊皓誠神色一喜,小心地把宋安翊抱了過來,宋安翊小小的胳膊摟着齊皓誠的腦袋叫了一聲:“誠誠叔叔。”
魏琰在旁邊看着齊皓誠抱着靳晚秋的兒子笑得傻兮兮的樣子,無語望天……齊皓誠是怎麼把單身貴公子的一手好牌給生生打成了癡情苦逼男的,也是醉了……
宋舒對齊皓誠抱着宋安翊沒有任何意見,因爲她記得齊皓誠跟她大哥二哥的關係都很不錯的。
四大一小一齊朝着望月庵後山而去了,路上宋舒挽着靳辰的胳膊小聲說:“靳辰,我爺爺沒有同意靳家的求親。”話中掩飾不住的高興。
靳辰微微一笑:“意料之中,不然你今兒也不會這麼好心情了。”她知道昨天靳家找的媒人去過宋家了,今天宋舒心情不錯,所以那門親事絕對沒成。
“你懂我。”宋舒嘿嘿一笑,“我爺爺說我還小呢,不着急。”
“嗯,靳月都還沒出嫁,你的確不用急。”靳辰一本正經地說。
“就是,她比我老那麼多。”宋舒表示這也是一種優越感啊,誰讓靳月那麼討人厭。
齊皓誠正在專心逗宋安翊玩兒,而魏琰卻是把靳辰和宋舒的談話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中,表示跟他沒有任何關係,誰想娶宋舒趕緊娶了纔好……
還沒到後山,迎面碰上了一行人,正中那個容色嬌美儀態端莊的美麗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夏國皇室的八公主夏蝶衣,也是宋舒未來的二嫂。
“參見六公主,參見八公主。”宋舒愣了一下之後趕緊對夏蝶衣和她身旁的六公主夏玉竹行禮。
“不用多禮。”夏蝶衣微微一笑拉住了宋舒。
“宋小姐,不久之後你跟八皇妹可就是一家人了,何必這麼見外?”六公主夏玉竹容貌身段都不如夏蝶衣,不過長得也不錯,這會兒雖然在笑,語氣卻酸溜溜的。
說來也是,夏蝶衣之前被夏毓傑帶到雪狼國,和親失敗之後又帶了回來,成爲了夏國皇室中一個十分尷尬的存在。原本夏蝶衣就是夏國諸多公主之中最出色的那位,難免惹人嫉妒。從雪狼國回來之後,她的那些姐姐妹妹明裡暗裡對她冷嘲熱諷,夏蝶衣都一清二楚,因爲夏蝶衣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尷尬。
可誰知道,夏皇突然聖旨賜婚,讓夏蝶衣嫁給宋國公府的世子宋天行做世子妃!這對皇室公主來說,是相當不錯的親事了。宋家地位高,人口簡單,夏蝶衣嫁進去就是世子妃,不出意外的話還會成爲國公夫人,宋天行也早就不是從前那個紈絝子弟了,如今真的是個一表人才的貴公子。
那些還未出嫁,不知道自己花落何處的公主怎麼可能不嫉妒夏蝶衣?嫁給宋天行可比和親雪狼國好多了,但凡和親的公主,一般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秦驍的母親就是個例子。
不說別人,就是夏蝶衣自己得知夏皇給她賜婚的時候也很驚愕,因爲她原本都有些認命了,誰知道峰迴路轉竟然有了希望。夏蝶衣對宋天行其實很陌生,因爲皇室公主還不如一般大家小姐來得自由,她並沒見過宋天行幾次,但是絕對聽說過宋天行的事情,知道自己將要嫁給什麼樣的人。
夏蝶衣是高興的,作爲一個命不由己的公主,這樁親事已經很好了。只是她那些姐妹肯定是高興不起來的,尤其是夏國皇室未嫁公主之中年紀最大的這位六公主夏玉竹……
夏蝶衣沒接夏玉竹的話,微笑看着靳辰說:“你就是靳家五小姐吧?果然長得很美。”
在這之前,靳辰其實是見過夏蝶衣的,在她還是南宮柔的時候。印象中的夏蝶衣容貌出衆氣質不錯,而且性子很安分,在雪狼國的時候一切都聽夏毓傑的,看着是個聰明人。而且靳辰覺得夏蝶衣能夠被賜婚給宋天行,很有可能是夏毓傑這個太子促成的。
夏蝶衣跟靳辰說話,靳辰還沒開口,夏玉竹就神色不滿地看着靳辰說:“靳五小姐見到本公主爲何不行禮?”
靳辰面無表情,懶得理會夏玉竹,而魏琰神色一冷,開口看着夏玉竹冷聲說:“因爲你不配。”
夏玉竹的神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至極,看着魏琰說:“逍遙王這是何意?靳五小姐還沒嫁去魏國呢,逍遙王就這樣爲她出頭,不知道還以爲靳五小姐是逍遙王的未婚……”
夏玉竹話還沒說完,魏琰猛然伸手就抽了她一巴掌,聲音十分響亮,讓聽到的人都覺得疼……
夏玉竹直接被魏琰一巴掌給打懵了!夏國皇室沒有嫡出的公主,所以各位公主的身份地位都差不多。而夏玉竹一直在夏蝶衣面前很有優越感,是因爲她的生母還活着,而且是夏皇后宮中除了靳婉之外的另外一位貴妃。而夏蝶衣的生母不僅出身不好,而且早就死了。
所以夏玉竹在夏國公主裡面一直都相當跋扈,也沒人敢對她怎麼樣。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捱打,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回到了現實,心中羞憤不已。
魏琰冷冷地看着夏玉竹:“不會說話就閉嘴不要說,再讓本王聽到不想聽的話,後果你承擔不起!”
“不是要去後山看風景嗎?走吧。”齊皓誠根本沒有要爲夏玉竹出頭的意思,甚至都沒有看夏玉竹一眼。
夏玉竹這會兒才體會到心碎是什麼感覺,因爲她跟靳月一樣,愛慕的是齊皓誠,心心念唸的就是嫁給齊皓誠,做安平王府的世子妃。可是她被人欺負成這樣,齊皓誠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
夏蝶衣看着靳辰一行人越過她們朝着後山而去了,心中微嘆,傳言中那位靳五小姐就不是好惹的,結果靳辰今天一句話沒說,什麼都沒做,魏國的逍遙王就爲了她打了夏玉竹。
夏蝶衣倒是沒有覺得魏琰跟靳辰有什麼不對勁的,只是越發覺得那位傳說中的靳家五小姐有些神秘,魏國的逍遙王也絕對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那樣溫和。而夏玉竹,其實就是自找的……
到了後山,果然看到一處相當大的瀑布,這會兒已經結了冰,看起來美不勝收。還有不少香客都在附近遊玩兒,齊皓誠抱着宋安翊,魏琰神色淡淡地跟在一旁,宋舒看了魏琰一眼,然後拉着靳辰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邊兒。
“怎麼了?”靳辰看宋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靳辰,魏琰是不是喜歡你啊?”宋舒壓低聲音問靳辰。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魏琰那副模樣,跟他平時風流倜儻的樣子判若兩人。
“你吃醋了?”靳辰看着宋舒眉梢微挑。
“哎呀你胡說什麼呢!”宋舒作樣打了一下靳辰,“我是感覺魏琰剛剛似乎反應太大了一點兒。”
“不是我胡說,是你胡思亂想。”靳辰脣角微勾,“魏琰是個很護短的人,他最在意的就是他表哥墨青,所以當然不會容忍別人欺負我。”靳辰覺得自己說的其實都是實話……
“好像是聽說過魏琰跟墨王爺像是親兄弟一樣。”宋舒微微點頭,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恍然大悟一般,“我想什麼呢?如果魏琰喜歡你的話,怎麼可能幫墨青求親,讓你當他嫂子呢?這不是腦子有病嗎?”宋舒說着自己也笑了起來,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魏琰突然黑了的臉……
“靳辰,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宋舒又湊到靳辰耳邊小聲說。
“哦?”靳辰表示好奇。
“魏琰喜歡的,不會是……”宋舒似乎被自己的想法給驚到了,十分不確定地接着說,“不會是他表哥墨青吧?”
靳辰擡手敲了一下宋舒的腦門兒:“不準說我家美人相公的壞話!”
宋舒嘿嘿一笑,表示自己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而那邊魏琰看着宋舒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後腦勺戳個洞出來,咬牙切齒地想着這個姓宋的母老虎腦子真的是有病!
齊皓誠抱着宋安翊在瀑布旁邊站着,宋安翊嘻嘻笑着很高興的樣子。這時一個高大的男人肩膀上扛着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從旁邊走過,男孩清脆響亮地叫了一聲:“爹爹!”
宋安翊大眼睛眨了眨,有些懵懂地叫了一聲:“爹爹?”
齊皓誠心中一跳,就聽到宋安翊眨巴着大眼睛問他:“誠誠叔叔,爹爹?”爹爹是什麼?爲什麼他沒有呢?
對上宋安翊懵懂的眼睛,齊皓誠眼眸微閃,微微一笑說:“安安乖,叔叔帶你飛飛好不好?”話落齊皓誠直接抱着宋安翊飛到了旁邊的一塊大石上面,宋安翊很快忘記了什麼爹爹,抱着齊皓誠樂得咯咯直笑。
“大嫂,你來啦!”宋舒轉頭看到靳晚秋站在不遠處,高興地揮了揮手,“安安在齊世子那裡,玩得很開心呢!”
靳晚秋垂眸掩去眼底波動的情緒,微微一笑走了過來。她剛剛過來就看到齊皓誠抱着宋安翊飛起來的情景,她知道,宋安翊的確很開心……
齊皓誠抱着宋安翊又玩了一會兒,這纔看到靳晚秋不知何時已經過來了,這會兒正在跟靳辰說話。四目相對,兩人同時轉移了視線,齊皓誠抱着宋安翊飛了下來,把宋安翊遞給了靳晚秋,還一本正經地說了一句:“安安很乖。”
靳晚秋伸手把宋安翊接了過去,微微垂眸說道:“多謝齊世子。”
齊世子……齊皓誠心中微苦,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想去找好哥們兒魏琰的時候,就看到魏琰身邊站着一位小姐,兩人似乎在說着什麼。
齊皓誠走了過去,還沒走近就看到那位嬌滴滴的小姐一臉羞惱地轉頭快步離開了。
“什麼情況?你想勾引人家被拒絕了?”齊皓誠攬住魏琰的肩膀,似笑非笑地問。
“不,是她想勾引我,被拒絕了。”魏琰面無表情地說。
“你還真是招蜂引蝶啊!”齊皓誠感嘆了一句,看着魏琰問,“話說你剛剛對夏玉竹是不是太狠了點兒?她又不可能把靳小五怎麼着,你反應那麼大幹嘛?竟然出手打女人啊你?是不是心虛了?難道你移情別戀看上靳小五了?其實我有時候覺得靳小五跟你喜歡的那個南宮柔有點像哎!你說……”
齊皓誠還沒說完,魏琰面無表情地用手肘朝他胸口打了過去。齊皓誠沒想到魏琰會突然動手,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看着魏琰說:“你這是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魏琰沒有理會齊皓誠,齊皓誠轉頭看到靳晚秋,立刻把捂着胸口的手給放下了,神色如常地又攬住了魏琰的肩膀,喜滋滋地小聲說了一句:“安安剛剛管我叫爹爹了。”
魏琰:“你這白日做夢還不想醒了?”
齊皓誠……魏琰你到底是不是我兄弟?!
在望月庵吃了一頓素齋,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回到千葉城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了。
難得光明真大跟靳晚秋在一起待了大半天,雖然還有其他人在,雖然靳晚秋幾乎沒有理會過他,但是齊皓誠心情依舊不錯,還提議所有人一起去天香樓坐坐再喝杯茶,然而沒有人響應他,最終都各回各家了。
靳辰騎着小二回到靳將軍府,剛在星辰閣坐下,琴韻端了一盤水果上來,還給靳辰送來了一個消息。
“小姐,宋老國公今天來找過將軍,之後沒多久夫人就去了二房那裡,回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還打了好幾個丫鬟婆子。”琴韻說。
靳辰能猜到是因爲什麼。宋老國公應該是過來跟靳放聊了聊關於靳家向宋家求親的事情,以宋老國公的精明,想必是把親事回絕了也沒傷靳放的面子,靳放這個大男子主義的人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只是靳放跟靳夫人說了之後,靳夫人的心情恐怕就沒那麼美麗了,畢竟這件事就是靳夫人搞出來的,她本就別有居心,如今謀算落了空自然會很不爽。
不過靳夫人和靳月也實在是天真得可以,靳夫人的確能在靳家後宅一手遮天,靳月的確從小任性到大,但她們如果認爲宋家人也是能讓她們隨便擺佈的,那就只能說是很蠢了。
客觀來說,靳辰覺得靳月費盡心機做這些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她想嫁給齊皓誠當安平王世子妃,最應該做的是讓齊皓誠喜歡上她,如果這一點做不到,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手段用盡,也根本無濟於事。
吃晚飯的時候,琴韻像往常一樣擺好飯就下去了。如今不需要再準備兩副碗筷了,因爲那個突然出現的墨王爺又突然消失了。
琴韻剛回到星辰閣一樓,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響動,神色微變出門去看,就看到一隻灰色的小鷹落在了不遠處,用尖尖的嘴往爪子上面啄了一下,一眨眼的功夫又飛走了,而地上多了一個細細的管狀物……
琴韻走過來撿了起來,發現是一根竹管,裡面有一個捲起來的紙卷。她沒有把紙卷拿出來,直接回了星辰閣,上樓交給了靳辰。
“鷹?”靳辰拿着手中那根竹管眉梢微挑。這個世界的奇人異士還是很多的,鴿子能傳信靳辰知道,這利用兇猛的肉食動物鷹來傳信的,還是第一次見到,靳辰比較好奇這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靳辰把竹管中的紙卷取了出來,心中生出了一絲絲期待,會不會是墨青送來的信呢……
等靳辰打開那個紙卷,眼中的喜色一下子就消失了,手也微微頓了一下。
琴韻什麼都沒問,直接又下樓去了,靳辰看完紙捲上面寫着的兩行字,面色微凝,伸手把紙卷揉成了一個紙團。
小鷹送來的信並不是來自墨青,而是來自靳辰認識的另外一個男人,西門靖,或者應該說秦驍……
只是靳辰認識西門靖的時候她是南宮柔,認識秦驍的時候她也是南宮柔。而如今南宮柔這個身份已經被靳辰拋棄了,秦驍卻把給南宮柔的信送到了靳家五小姐的門口,這說明了什麼其實很明顯。秦驍知道,不管是猜到還是通過別的途徑知道的,他知道靳辰和南宮柔是同一個人……
靳辰其實不太願意跟秦驍這個人打交道,因爲秦驍絕對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武夫。他有野心,也有能力,所圖甚大,而他所謂的讓靳辰幫他,靳辰根本沒有任何興趣。
曾經靳辰跟西門靖的遇見就是個意外,之後遇到秦驍,發現秦驍就是西門靖是意外也是必然。靳辰一直都對秦驍敬而遠之,本以爲回到夏國之後,再不會跟秦驍有任何交集,因爲她現在已經換了一張臉,再見到秦驍的時候,大可以面無表情地問一句:“你特麼誰啊?”……
只是現在不可能了,因爲秦驍竟然已經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了,而且秦驍此時就在千葉城,因爲那張紙上面擡頭寫着“南宮柔”,落款寫着“西門靖”,中間就只有一行字,“今夜子時,臨風湖一敘”。
南宮柔,西門靖……都是假名字,所以就算那隻小鷹送錯人了,也不會有人把那張紙跟靳辰或者是秦驍聯繫起來。
靳辰把那個紙團扔在一邊,慢條斯理地喝完了一碗湯,讓琴韻上來收拾了之後,目光再次落在那個紙團上面,神色有些猶豫,要不要去赴約呢……
秦驍絕對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他竟然把信都送到靳辰的門口了,就說明他十分確信自己的判斷,認爲靳辰就是南宮柔。雖然不知他約靳辰見面的目的是什麼,但是靳辰清楚一點,如果她這次不去,必然還會有下次,對於秦驍的固執,靳辰早已經深有體會了。
臨風湖坐落在千葉城北郊,風景極美,不過因爲位置偏僻少有人去。而靳辰去過臨風湖,因爲那裡就是曾經宋舒邀請她遊湖那次所遊玩的地方。
冬夜的臨風湖邊一片靜寂,未化的積雪讓夜色並不那麼漆黑,在這寒冷的冬季,就連蟲鳴鳥叫的聲音都聽不到。
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落在了臨風湖邊上,之後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看着面前已經結了堅冰的湖面,彷彿已經與夜色融爲一體。
子時剛過,另外一道輕靈的黑影翩然而來,湖邊站着的高大男人轉身看了過來,就看到一個纖細的少女在距離他五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臉上的銀色面具在夜色之下熠熠發光。
“我該叫你南宮柔,還是靳五小姐?”秦驍的聲音。他沒有戴面具,只是那張臉十分普通,並不是他本來的容貌。雖然沒有看到眼前之人的容貌,但是秦驍似乎很確信,來的就是他等的那個人。
“西門兄,別來無恙?”靳辰的聲音帶着一絲莫名的意味。
“何必戴着面具?”秦驍看着靳辰說。他因爲某些原因來到千葉城已經好幾天了,這幾天不斷聽到千葉城中有人在說靳家五小姐是何等的天人之姿,只是他並沒有親眼見過。而秦驍的確十分確信一點,靳家這位剛剛歸家沒有多久的五小姐,一定就是他認識的那個南宮柔!
當初秦驍去金安城做客,住在墨王府的時候,就猜測身份來歷有些神秘的南宮柔一定另有身份,她並不是墨青的女人,也不是墨青的護衛,極有可能只是出於某些原因暫時保護墨青的而已。
後來發生的一切印證了秦驍的猜測。
雖然秦驍回了雪狼國,但是一直還派人暗中盯着墨王府的動靜。墨青和南宮柔一起離開魏國去了夏國,最終在寒月城雙雙消失了。而沒過多久,靳家人從寒月城外的寒月寺接到了離家九年的五小姐。
如果以上這些還能說是巧合的話,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在秦驍看來絕對不可能是巧合。
魏琰突然替墨青求娶靳家的五小姐,而是完全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就在靳家五小姐即將歸家的時候。
南宮柔消失,靳家五小姐出現,墨青喜歡的是南宮柔,魏琰替墨青求娶靳家五小姐……
別人不會覺得這些事情有什麼聯繫,是因爲很多事情世人都不知道,而秦驍卻知道並且一直都在觀望。而當聽說魏國墨王爺和靳家五小姐的親事定下來的時候,秦驍就無比確信,自己一直在猜測的南宮柔的真實身份,就是靳家的五小姐。何況那位在寒月寺抄經唸佛的靳五小姐,歸家之後所展露出來的那身高深莫測的武功也印證了這一點。秦驍並不相信世人所傳靳五小姐是寒月寺慧悟大師的關門弟子這件事。因爲一切都太過巧合,就說明根本不是巧合。
“彼此彼此。”靳辰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對於靳辰沒有否認她就是南宮柔這件事,秦驍並不覺得有任何意外。這是他見過的最捉摸不透卻又似乎特別簡單的一個姑娘,而秦驍這會兒不會再對已經恢復身份的靳家五小姐說讓她爲他效力的話,因爲聽起來會很可笑。
“有什麼事就直說,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這裡吹冷風真是有病。”靳辰淡淡地說。
秦驍換了一張臉,依舊是萬年面無表情,聽到靳辰的話,倒是覺得這姑娘的確是真性情,一點兒都不矯情,跟她說話其實讓秦驍感覺很放鬆也很舒服。
“跟我合作,殺了仇復。”秦驍的聲音也沒有多少溫度,也不像是在跟靳辰商量,似乎篤定了靳辰會答應他一樣。
“我拒絕。”靳辰沒有幾分猶豫。如果要殺仇復的話,靳辰並不需要秦驍就可以辦到,她不認爲跟秦驍合作有什麼意義。況且如今靳辰正在等着冷無憂那個瘋子對付仇復的結果,如果冷無憂把仇復給弄死了,根本就不需要靳辰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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