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梓便是微微有些猶豫。
這事兒老夫人知道容易,可是真等老夫人問起此事兒,大太太陳氏必是會懷疑是有人通風報信,所以肯定會心裡不痛快,到時候記恨我三太太寧氏也是情理之中。
謝青梓仔細的沉吟了一陣子,最後便是搖頭拒絕了此事兒:“不行,不能讓三嬸出面,真要行此事兒,我怕還是隻能去找二嬸。”
謝青檀立時便是有些不痛快起來:“二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的要讓她幫忙,還不得先將這些事情告訴她?若真告訴她了,只怕這事兒也休想再瞞着了。畢竟二嬸那個嘴——”
謝家上下都知道二太太古氏是什麼樣的。
謝青檀說的也是實話。
謝青梓苦笑一聲:“這事兒我也沒拿定主意呢。倒是也不着急。真拿定了主意,我若需要幫忙的時候,必是會找你們的。”
謝青檀恨鐵不成鋼的一跺腳,面上表情再是焦急不過:“怎的不着急?再不着急,我怕那阮蕊就要將大姐姐直接吃了!”
謝青梓仍是苦笑:“總要讓我想一想,這事兒要怎麼給祖母寫信。前因後果總要說清楚。”
謝青檀這才作罷了,又陪着謝青梓坐了一會兒,便是就才又想起來今日過來的事兒:“我今兒把鐲子脫下來了,隨手也不知擱在了哪裡,回去之後才發現找不着了。所以過來取。”
謝青梓不由得搖頭取笑:“你呀,總這般丟三落四的。三嬸知道又該數落你了。回頭真不見了,看你後悔不後悔。”隨後又叫了荷風進來:“你問問丫頭們,看看三姑娘的鐲子被她丟在哪兒了。”
以往這樣的事兒也不是沒有過,所以衆人倒是都見怪不怪了,笑嘻嘻的就去幫謝青檀找鐲子了。橫豎就擱在屋裡哪了,也不難找。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找了一圈兒,荷風面色有些尷尬的過來回稟:“回稟主子和三姑娘,卻是沒找着三姑娘說的手鐲。還勞三姑娘好好想想,鐲子到底放在哪了?”
謝青梓一愣,又看了一眼謝青檀:“莫非你記錯了?不是擱在我這裡了?”
謝青檀也是愣了,仔細想了一陣子,越想越是覺得印象縹緲,最後自己也是不大確認起來了,語氣更是不確定:“我也不大記得了。恍惚應該就是那會兒做胭脂時候,那鐲子碰來碰去的,我怕磕花了,就隨手脫下來,用帕子包着放在桌上了。”
謝青梓便是又打發人去找,誰知道仍是沒個結果。
這下謝青梓面色也是不大好看了——鐲子若是在她這裡不見了,她以後哪裡還有臉見人?
謝青檀看着這般情形,倒是也沒再多說什麼了,只笑道:“真不見了也沒什麼,不過是個鐲子罷了。畢竟也怪我自己亂放。”
“三妹妹彆着急,我再讓人仔細找找。”謝青梓如此安慰着謝青檀,心裡卻是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哪個小丫頭見了東西起了私心,便是偷偷拿走了?
只是這話到底不好當着謝青檀的面說,縱要問也得背後悄悄的,不然兩頭都難堪。
謝青檀心裡也是隱約明白,當下便是告辭匆匆走了。臨走的時候倒是又囑咐,讓謝青梓千萬別拖久了。可別讓別人惡人先告狀了。
謝青檀一走,謝青梓便是看了一眼荷風,只吐出一個字來:“查。”
荷風便是出去將飛花院裡的人都召集到了一處,然後沉聲道:“誰拿了三姑娘的鐲子,自己交出來罷。若是覺得難堪,偷偷送回來也行,大家都一處服侍主子的,我也不是非要攆人走,所以也可以給你們個機會。現在大家再去找找罷,若仍是找不出來——”那就少不得要搜一搜了。
真要鬧到這個地步,縱不會傳出去,卻也是難堪得很。
荷風說完這一番話,便是命衆人各自散了繼續去找鐲子。而她自己則是去謝青梓跟前覆命。
出了這樣沒臉的事兒,謝青梓自也是不痛快,臉色自也是不好看:“怎麼樣?可能找到?”
荷風搖搖頭:“弄不好怕是要搜了。“
“那也沒有辦法。”謝青梓皺眉,雖說心頭知道這樣做必是不妥,可是若不將謝青檀的鐲子找到,她更沒臉。不過想了一想,到底還是不願將事情鬧大,她便是又吩咐道:“就搜上午服侍的那些就行,其他沒幹系的,就不必麻煩了。不過……”
卻也未必找得回來。真起心藏,也未必是就能搜得出來。
“去將祖母給我的那個白玉鐲子拿出來,若是不行便是給三妹妹送去。三妹妹那鐲子卻是她過生日時候她外祖母送的,成色十分好。我這裡也就那個鐲子能比得上了。”謝青梓嘆了一口氣:“可到底還是沒臉。”
荷風有些心疼,卻也知道謝青梓這般做纔是對的。不過到底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讓我知道是誰,我定不輕饒了她!眼皮子忒淺了。”
謝青梓苦笑一聲。跟前的丫頭做出這樣的事兒來,她這臉上真是有些掛不住的。
最後,那鐲子果然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任由衆人將飛花院弄了個天翻地覆,也是沒再能將那鐲子找出來。
謝青梓又氣又惱,晚上連晚飯也是沒用。這件事情加上白日裡被冤枉的事兒,她心裡只覺得慪得厲害。同時卻也是又難免的有些擔憂——若是真大太太幫着阮蕊惡人先告狀了怎麼辦?
這樣一想,她心頭便是更加的煩躁起來。夜裡幾乎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大早,謝青梓便是在用早膳時吩咐竹露和荷風去三房那邊跑一趟。至於去的目的麼,自是要將那鐲子給謝青檀送過去。
竹露和荷風這去了三房那邊,卻是得知謝青檀正在三太太寧氏跟前。當下兩人便是隻得去了三太太跟前送東西。
三太太笑問一句:“怎麼三丫頭又丟三落四了?”
荷風微有些尷尬,支應了一聲後便是將裝着鐲子的盒子遞了過去給謝青檀。
謝青檀接了過來,隨手便是打開來,待到看清楚之後,便是微微一怔,而後皺眉:“怎的卻不是我的那隻?”話音未落,她自己倒是也一下子反應過來,想來她的鐲子是沒找到。而這隻鐲子,卻是謝青梓補給她的。
三太太自然也認得盒子裡的鐲子,登時便是也收斂了笑容,道:“大丫頭這是做什麼?沒找到也就罷了,要怪也怪三丫頭自己沒個收拾,到處亂放東西。怎的她還拿出自己的好東西貼補了?快拿回去。”
荷風出來時候得了謝青梓的囑咐,而且這個時候若真是將東西拿回去,自然也是不妥,當即便是笑道:“我們主子說了,三姑娘的東西丟在了咱們飛花院,東西不見了,也是她的責任。若是三姑娘不肯收,她卻是要覺得三姑娘這是惱了她了。三太太您也別叫咱們這些丫頭爲難,不然回去主子責罰我們沒辦好差事,您便是可憐可憐我們罷。”
三太太聽這話,不由笑着搖頭:“大丫頭就是心思重,罷了,鐲子留下罷。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對鐲子,回頭她和三丫頭一人一個,倒是也合適。”
說完三太太便是叫人去將鐲子取了出來。卻是一對碧玉的鐲子,晶瑩剔透,水光潤澤,一看就是好東西。最難得的是雕工,碧荷蓮葉的線條流暢不說,還將那碧玉的紋理都是契合了。
荷風有些猶豫,覺得太貴重了些。
三太太便是微笑一下:“這本來也就是想給她們姐妹的,大丫頭總替我帶三丫頭,這點東西不算什麼。你們只管放心收着就是了。另外,你回去跟大丫頭說一聲,就說她的事兒我知道了,若是需要幫忙,只管來找我就是。別的不說,這點小事兒卻也是能辦到的。畢竟她也叫我一聲三嬸呢,這點忙我卻是該幫。讓她千萬莫要和我見外。”
三太太這個時候能挺身而出,着實卻也是雪中送炭了。荷風聽着鼻子都是有些發酸,當即便是與荷露一起向三太太道謝。
三太太擺擺手,“你們也回去罷,我一會兒還有些事兒要出門。晚上我讓三丫頭去一趟,到時候把東西交給我就成。”
荷風兩人帶着鐲子回了飛花院,將三太太的話帶給了謝青梓。
謝青梓聽了那一番話,同樣也是鼻子有些發酸,就是眼眶也是溼了一下——都道是日久見人心,患難見真情,如今到了今日,她纔算是真真兒的領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
這件事情對於三太太來說,其實就是一件麻煩事兒。
可是三太太倒是毫無猶豫的伸出手來打算拉她一把——尤其是前提還是她極有可能就不是謝家的姑娘之下。三太太能有這樣的舉動……可見卻也是真心。
待到再看了那鐲子之後,謝青梓更是好半晌都沒再說話。最後只輕嘆了一聲:“三嬸卻是待我一如往昔。”
這自是好事兒。三太太肯幫忙,對於她來說,卻等於是困境之中的一根救命竹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