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韓濤的回答,於清華再次點了點頭:“那你可知,左相他們對待太子有何看法?”
韓濤略微凝神:“長公主何以有此一問?”
於清華則道:“人人都知道,本宮的父皇,當今的天子只有太子一子,可是,卻是不知,這個太子早就被左相一行視爲眼中釘子,他們根本就不會令太子順利登基,坐穩江山,太子與他們本就勢不兩立,所以,他們不會就這麼坐以待斃,他們會採取任何措施,都要將太子從這個位子上面拉下來。”
說到這裡,於清華頓了頓,轉過頭來看了看面色有些驚疑的韓濤,又緩緩說道:“太子,也就是本宮的皇兄。他如今正身處在一個水深火熱的高處,他的身邊,時時刻刻都被無數雙眼睛盯着,他們想要看他從那個位子上面跌落下來,他們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們會開始一點一滴的實施自己的計劃,他們會慢慢地,將太子一手摧毀。”
說完這話,於清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再次澄清的目光緊緊的盯着面色驚詫的韓濤:“太子哥哥有難,本宮不能坐以待斃。”
韓濤目光帶着探究和不解:“長公主?您這是在和韓濤商議嗎?”
於清華面色一緊:“不是商議。”
她鄭重的開口:“是懇求。”
韓濤被她這話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長公主。”
於清華與他目光相對,不緊不慢的說道:“前段時日,太子奉父皇之命到邊關的軍營之中接受磨練去了。”
“巧合的是,在這樣的時刻,玉妃居然也向父皇推薦自己的侄子喬子凡入軍營。”
說罷,她緊緊的盯着韓濤:“韓公子,從這之中,您可以看出什麼來?”
韓濤大駭:“莫非?”
於清華凝重的點頭道:“正是你所想之事。”
“如此緊迫之時,本宮也顧不得這些阻人的規矩了。”
“今日約你來此,正是爲了這件事情。”
韓濤蹙着眉頭:“長公主的意思是?”
“本宮想請你與那喬子凡一同入軍營,輔佐在太子左右。”
韓濤一聽,面上一驚。
然於清華則繼續說道:“太子哥哥他生性純良,爲人溫和敦厚,但卻並無多少計謀。”
“然那喬子凡則是不同,他老謀深算,詭計多端,一向是一個陰狠毒辣的主。”
“有他在我太子哥哥的身邊,恐怕早晚要出事。怕只怕這些都是左相的陰謀,本宮不敢掉以輕心。今日之所以厚着臉皮來懇求你,那已是走投無路,此番,若是讓他們得逞,那麼我太子哥哥也就完了,而我大商的未來也可說是命數堪憂。”
韓濤聲音艱澀:“長公主久居深宮,何時知道如此多的事情?”
而於清華則是目光越發清冷:“你以爲,皇家的孩子,有幾個是能真正無憂,平安度日的?”
她目光一凜:“若是不想成爲他人口中之食,那麼就必須要學會怎樣將他人視爲食物,再將那些食物一點一點的吃進腹中。”
韓濤這時才發覺,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少女似乎不像是自己認知的那樣,她不僅有卓越的才華,她甚至還有更多的,令他不爲所知,令他驚詫的東西。
這個人,當真是隻有十四五歲的無知少女?
答案是:不。
“那,爲何要找上我?”
於清華笑了笑:“因爲我相信你。”她沒有用“本宮”二字,她只說:我相信你。
韓濤被這句話觸動了,他動了動脣角,卻想不到要說些什麼,這個少女,她究竟是經歷了何事,纔會變得如此凌厲?爲何她需要如此地爲自己的親人披荊斬棘,掃平阻礙,爲何,她才十五歲?
她不是大商最尊貴的帝女嗎,她不是應該做一個年少無知,單純可愛的少女嗎?爲何,她會用這樣的一面來找自己,求自己爲他的哥哥保駕護航?
“那麼,我需要怎麼做?”終於,韓濤動了動嘴脣。
於清華笑了:“早前我已向父皇推薦了你,相信到時他會命你與喬子凡一同入軍營的,到時,我希望,不管是遇到何事,你都能保住我的太子哥哥,因爲,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只能告訴你,此一去,必定艱險萬分,你須得做好送上性命的準備。”
“然而,那喬子凡定不會讓你好過,所以,此次一去,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末了,於清華微微嘆了口氣:“太子他,真的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兒,但是,他就是太溫和了,所以我纔會更加不放心,而你的才華必定會被太子所賞識,到時,如何引太子步上正途,就要看你的了。”
韓濤只覺得自己胸口到現在還不曾平靜,他喘了喘粗氣,才道:“今日,真是令我驚詫不已。”
於清華只是輕輕笑了笑:“是嗎?”
“你不怕死?”
韓濤則哈哈一笑,他道:“我是沒有想到,平常看似無害的長公主殿下居然是一個心思深沉的謀士,倒真叫我打開了一番眼界。”
“死有何懼,若是怕死,那我韓濤也早就同那些貪官污吏混作一處了。”
“身爲大商子民,爲的不過就是大商的千秋萬代,我韓濤今日能得長公主賞識,輔佐當今太子,倒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於清華也笑出聲來:“果真,我沒看錯人。”
“我知道你是一個輕易不服於人的人,但是,我還是要說希望你可以監視喬子凡的一舉一動,然後再,一一報告於我。”
說完,於清華就緊盯着韓濤:“哪怕是我的父皇問你,也請你要爲我保密。”
韓濤眼神泛光:“長公主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竟然連你的父皇也防?”
於清華則柔了柔嘴角:“你以爲,我的父皇是真心爲了我的太子哥哥?”
“他不過是想利用一方牽制另一方罷了,我們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而他,則始終是那個主宰者。”
於清華聲音有些飄渺:“父子之情,這也僅僅只侷限於尋常百姓之家,然於皇家,確實從來的忌諱。”
韓濤聽了這話喂喂怔了怔。
於清華繼續道:“我只是要保住我自己,保住母后和哥哥,而至於父皇,他更多的則是自己,對於他來說,只要危害到他的利益,那就是死。”
“只是不知,出於這樣私心的我的請求,你可還會答應?”
韓濤頓在那裡。
答應……是的,他一定會答應的,韓濤不由得自嘲:其實,早在那首詠月詞一出,他就真心的將她置於內心之中了。他這人,只要是認定了一人,那邊是無怨無悔。
“好,我答應你。”
韓濤話一出,於清華則是一笑:“謝謝你。”
韓濤道:“不用謝我,我答應
你並非是爲了其他,只是因爲是你拜託我的,所以,我才答應。”
“我韓濤,從來都是認定一個人就不會後悔,我既然肯定了你,那便不會反悔,幫太子,幫皇上,於我來說,並無二意,只要是爲了大商,我就算即刻身死又有何難?”
於清華道:“呵,也好,謝與不謝,全在心中。”
二人相視一笑。
韓濤轉過身看向窗外的夜色:長公主,於清華,也許,你是真的與衆不同。
天橋,一個白衣勝雪的身影站在那裡,從遠處看去,那人身形修長,髮絲如墨,一手執扇,翩翩而立,好不瀟灑。
不遠處,於清悠一臉迷醉的注視着那個白衣人兒,臉色早已緋紅一片:表哥,好久不見,你還是這般令我心醉不已,只是不知,你可還記得我呢?
“四公主。”身邊的一個小侍女開口喚了喚沉醉在回憶之中的於清悠。
於清悠回過神來,不滿的看着小侍女:“何事?”
小侍女有些害怕地說道:“我們不回去嗎?”
於清悠當下一陣惱怒,她爲了支開衆人歷經了多少困難,現在這小侍女居然要自己回去?開玩笑,她可還沒見過表哥呢。
然後她又瞪了一眼這個木訥的小侍女,原先本是雲蘭要跟來的,可是她怕帶她來會讓她壞了自己的好事,所以就找個藉口讓她留在宮中了。
要知道,雲蘭可是她母妃一手培育出來的人,若是被她知曉自己沒有按照母妃的意思去辦事,那還能有好?所以,她當機立斷的將她留在宮中,就帶了個小侍女出來了。
不過,眼下看來,這個小侍女當真木訥的可以,不像雲蘭,只要她一個眼神,就可以讀懂她的心事。
真是煩人。
“你先在這裡等着,本宮去去就回。”於清悠可不想帶着這個笨笨的侍女在身邊壞事,索性,還是把她支開。
小侍女雖然心有不願,但卻不敢反駁她,於是只好低首:“是,四公主。”
於清悠又瞪了她一眼,這才理了理髮絲,踩着小碎步,緩緩向天橋之上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身影,於清悠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突然,那人一個轉身:“華兒?”
於清悠被嚇得怔在了原地,只看到那轉過身來的人兒俊美的容顏,和他那面上還未來得及消退的笑容。
看見他見到自己面上笑容一點一點逝去,於清悠的心裡充滿了酸澀。
於清華那賤人,什麼都要跟他強,這次,她定不會再將表哥讓出去。
見到來人不是於清華,喬儲良的心中不是一般的失落,他只好有些心不在焉的向於清悠賠了一禮:“對不起姑娘,我認錯人了。”
說着,喬儲良就要轉身離開,於清悠見狀趕緊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角:“等下。”
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喬儲良詫異的轉過身,看見是眼前這個一臉嬌羞的女子,他心下閃過一陣厭惡,當下便對這個女子有了輕浮的定義。
而於清悠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羞澀當中,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此刻的舉止已經給自己造成了壞的影響。
“姑娘,有何事?”雖說心中不屑,但一向在女子面前都保持良好風度的喬儲良並沒有翻臉,而是耐着性子,詢問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