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涵的聲音卻在上方傳來,“我之前一直都想去探望你的,只是,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琢兒,你可會怪我?”
不得不說,當蕭君涵刻意對一個人好的時候,你從他的聲音裡,都能聽出來滿滿的情誼。謝如琢自認在這方面,她做不到。便只能回之一笑,道,“我不會怪二皇子的,您事情繁忙,怎能事事以我爲主呢。”
這話,蕭君涵卻以爲是她在埋怨自己了,他頓時有些悵然道,“琢兒,你自從傷好了之後,就與我疏遠了許多,可是我哪裡做的不好麼?”
“二皇子真會說笑。”謝如琢依舊裝傻,“男女私會本就是有辱名聲的下作事,琢兒身爲謝家的女兒,更加要注重名聲。以前不懂事,但是人總得長大不是。”
見她竟然擡出了名聲一事,蕭君涵心中不屑,嘴裡卻溫柔道,“你說的極是,好在你就快及笄了。屆時我與父皇說明你我的情誼,咱們就不用這麼苦苦煎熬着了。”
“姐姐也快及笄了呢。”謝如琢對他的話不點頭,也不拒絕,只是順勢扯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蕭君涵沒想到她跳的這麼快,當下就有些發愣。他這麼深情的近乎於告白的話,謝如琢竟然是這種反應?
謝如琢面上不說,心中卻忍不住冷笑。蕭君涵,你終於忍不住了麼?你我之間,誰先邁出第一步,誰就輸了。而如今,你卻放棄皇子的架子,主動跟我剖析心跡,今日你輸我一步,他日,我便會叫你步步都錯下去,終至一敗塗地!
“琢兒,我……”蕭君涵還想再說什麼,卻見謝如玥急匆匆的提着衣裙走過來。
“母親已經到了,她說找你有話要問,你怎麼還在這裡?”謝如玥連珠炮似的說了這一番,又有些歉意的看向蕭君涵,“抱歉,二皇子,沒想到您也還沒走呢。”
蕭君涵壓住心中的不悅,微笑道,“無妨,我原本也要走了。”
謝如玥點頭示意,見蕭君涵漸漸走遠,這才冷卻了神情,深吸一口氣,道,“你是不是還喜歡二皇子呢?”
謝如琢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卻被謝如玥認爲是敷衍的表現。
“琢兒,你聽姐姐一句勸,二皇子他接近你,純粹是居心不良,沒安好心的!我第一次見他,就覺得這個男人眼睛裡帶着一股邪氣,不像是什麼正人君子。你可要留心些,我只有你一個嫡親的妹妹,我不會害你的!”
謝如玥攜了她的手,一面向內院走去,一面苦口婆心的說了這一番話,見謝如琢反應不大,她嘆了一口氣,又道,“若是他當真極喜歡你,那就應該事事顧忌你的感受,可是他非但沒有,反而大有將你名聲推入深淵的感覺。別的不說,單說今日之事,這般貴人云集的場合,他都敢單獨拉你去一旁說話,被別人看見了,肯定第一個說你爲人不正!”
謝如玥一口氣說了這些話,卻見謝如琢只一臉的面無表情。她心中微微一慌,剛纔自己只顧自己說了痛快,卻忽略了謝如琢的感受。這話說的的確是重了些,她不會生氣了吧?
就在謝如玥忐忑的想要解釋時,謝如琢方纔開口,只說了一句話。
“姐姐,你放心。我現在不喜歡蕭君涵,終生也必不會與他有任何瓜葛!”
她與蕭君涵,原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今生她所做之事,只會將蕭君涵送入九幽地獄!
沈婧慈的口才的確好,有了她深情並茂的演說,和定北王妃的坐鎮,此次慈善義賣竟然籌集了三百萬兩銀子之多,除卻賑災之外,另有一部分歸入慈善會所管轄。
皇帝爲此還大大的表彰了一番沈婧慈。而沈家嫡女的名聲,也一時之間風頭無兩,名動京城。
轉眼便到了新年。這幾日謝如琢隨着喬氏一同送節禮,學習如何待人接物的應酬,每日回家之後,累的倒頭便睡,先前失眠的毛病倒是消了不少。
到了除夕這日,照例是要先去宮裡參加夜宴的。
謝如琢一向最怕這個,可是卻又不得不去。
到了下午,天公還降下雪來,大團大團的白色雪花從空中飄下,偶有刮到人臉上的,當下就融成一顆雪水,冰的人臉頰涼涼的。
謝如琢一路上唉聲嘆氣,喬氏斜睨了她一眼,笑道,“別人都巴不得進宮呢,偏你,竟像是要了你的命一般。”
喬氏指的不是別人,正是三房的人。宮中的夜宴三房依舊是不能參加的,老太太被三房陸氏磨得緊了,先是好言安慰,後來聽得陸氏竟然說出要給三老爺買個一官半職的話,頓時便氣得將陸氏大罵了一頓,那陸氏才灰溜溜的走了。
喬氏瞧着心裡痛快,卻也知道看妯娌笑話十分不妥,當下就收了嘲笑的心,轉而安慰老太太去了。
此刻她說起這話,謝如琢頓時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道,“有些人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只看到這表象的好處,卻不知伴君如伴虎。一個不慎,就掉了腦袋,哪有在家裡自由自在?”
“你這話倒是明白。”喬氏十分滿意她的懂事,將懷中睡着的謝淮霖抱得緊了一些,給他調整了個舒適的睡姿,這才又道,“可惜,有些人就是看不透啊。”
謝如琢微微一笑,不再說話。窗外的雪花不時的拍打着棉簾子,外間的雪下的又急了。
“也不知大哥現在怎麼樣了?這外間雪下的這樣大,也不知道哥哥有沒有凍着。”謝如琢無意識的問了一句,待回過神來,又有些失笑道,“瞧我,他才走了幾日,就是傳信,也是要年後了。”
喬氏知道她思念長兄,安慰道,“放心好了,他身邊跟着三千精銳,又有姜國公的親信精兵跟隨,定然不會有事的。”
那日從定北王府回來後,第二日,姜承曄便上書了皇帝,要與謝家一同押運物資南下。經得同意後,當夜就調遣了姜家五百親兵,收拾了行囊,在第三日時,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南下去了甸陽。
此時聽到喬氏這麼說,謝如琢也不由得失笑道,“是啊,我是關心則亂,都着急糊塗了。”
不多時,便到了皇城根下,喬氏命人遞了牌子,證明了身份後,謝家的三輛馬車方纔緩慢的進了宮。
夜宴設兩殿,正和殿爲皇帝招待官員所用,昭和殿則爲貴妃等人招待內臣命婦。
此時天亮剛有些昏,距離開席還有一些時間。宮女們便帶着各個命婦去了昭和殿的抱夏廳稍作休息。
剛一進門,謝如琢便只覺一陣暖意撲面而來。賢妃正坐在主位上,與夫人們說着話。
給二位宮妃請安之後,謝家諸人便隨着丫鬟們的指引下,尋了一處位置坐了下來。
謝如琢坐下後,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屋內的衆人。
除卻那些熟面孔之外,另有幾名身着宮裝的女子坐在一旁。謝如琢暗自留心了幾眼,便聽得一個似婉轉蛾眉的女聲道,“賢妃娘娘近來皮膚越發的好了,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您與我年歲相當呢。”
說話的,正是沈婧慈。她說話時不疾不徐,眼睛極爲真誠的望着對方。賢妃顯然對她的話很是受用,當下就笑道,“那還得多虧你給本宮推薦的方子呢,別說,不過幾樣小玩意兒,還真有效果呢。”
“只要娘娘喜歡,那就是臣女的福分了。其實您的皮膚原本就嬌嫩細滑,麗質天成,便是不用胭脂,依舊嬌豔動人呢。”沈婧慈一張嘴似抹了蜜一般,不停地討好着賢妃。
“你這丫頭,慣會說好聽的哄我呢。”賢妃越看面前的女子越順眼,再想起兒子曾經跟自己說的話,當下對沈婧慈也越發的親近起來。
一旁的章秀妍見狀,也前來湊熱鬧,“姨母您本來就是天生麗質,有了沈姐姐的胭脂,更是錦上添花呢。”
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直讓賢妃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謝如琢坐在下首,一面摩挲着手中的杯子,一面禁不住冷笑。這沈婧慈哄騙人的時候,倒是個中好手呢。只是不知道,她給賢妃的胭脂裡,會不會也加一些滑石粉等物呢?
一想到此,謝如琢忽覺得靈光一閃,卻又快的讓人抓不住。她恍惚覺得,前世裡的事情,她好像遺漏了什麼。
還未等到謝如琢想起,便聽得外面傳來公公尖細的聲音,“靜妃娘娘到——”
隨着公公的聲音落下,便有一名宮裝女子走了進來,着一襲桃紅的宮裝,頭上珠翠點點,眉眼精緻如畫,一張臉上媚骨天成,一雙眼乃翦水秋瞳,盈盈一笑,便引人如醉如癡。
隨着她的蓮步輕移,衆人只覺大殿之上盛開出一朵巨大的蓮花一般,而那靜妃,就仿若從畫中走出一樣,美不勝收。
謝如琢隨着衆人一同行禮,卻在心內搜索起這個靜妃的資料來。只是,她想破腦袋,也未曾想起,前世裡何曾有過這名叫靜妃的娘娘!
正在她疑惑間,便聽得靜妃道,“都起來吧。”
她一張口,謝如琢便如同一道驚雷從頭上滾滾而過,原來是她!
靜妃走到賢妃面前,柔柔的行了一禮,繼而便自顧的直起身,笑道,“賢妃姐姐萬福金安。”她與賢妃同爲妃位,這一禮算是她客氣。
賢妃的神色顯然沒有好看到哪裡去,可礙着衆人在,面上的工夫還是要過去的,“靜妹妹不是說不舒服麼,怎麼又來了?”
“今夜畢竟是夜宴,若是我不出現,怕是陛下也要不高興的。姐姐說,是也不是?”靜妃將這個話題重新拋給賢妃,而後便坐在了一邊的金絲楠木椅上,望着衆人道,“我來得遲了,諸位勿怪。”
蔣青嵐趁着方纔起身的工夫,一溜煙的跑到了謝如琢的身邊,此時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左側。
謝如琢將手邊未曾飲過的茶杯移動到蔣青嵐的旁邊,低聲問道,“這位靜妃娘娘,是什麼來頭?”
她的話音一落,蔣青嵐便一副吃驚的模樣道,“你竟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