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慈見謝如琢三兩句便將自己摘了出來,眉眼一轉,頓時走過來,低聲道,“妹妹,這戲好看麼?”
乍一聽到沈婧慈的聲音,謝如琢只覺得心頭一緊。她剛想說話,就聽見沈婧慈又接着道,“唉,的確是那章秀妍不對在先,你就是報復一下也是應該的呢。”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離着章秀妍又遠,自然不會被章秀妍聽見。若是謝如琢不瞭解沈婧慈的話,還真以爲沈婧慈這是在跟自己說體己話呢。
可偏偏她就眼睛好使,一眼就看到了距離自己不過兩步之遙的章家丫鬟。
謝如琢眼圈兒一紅,委委屈屈的看向沈婧慈,道,“沈姐姐,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如琢秉承祖宗家訓,向來以禮待人,以誠待事,怎麼敢有那麼惡毒的想法!”
謝如琢因着氣憤,連身子都有些顫抖,她雖然沒做實質性的動作,可那模棱兩可的話,卻叫衆人成功的把目光轉向了這裡。
沈婧慈心中暗恨,又不得不哄着謝如琢,“如琢妹妹,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這謝如琢是真的這麼善良,還是城府太深了,竟然不上當?
然而,還不待她有下一步的動作,便聽得外面一個聲音響起,瞬間便叫沈婧慈如墜冰窟。
“皇上駕到,二皇子駕到!”
太監尖細的聲音剛落,涼亭內外便都齊刷刷的跪了滿地,“參見皇上,參見二皇子。”
因着原先站立的位置,此刻謝如琢和沈婧慈便跪在了最前面。
地面是冰涼的石頭,沾了水的衣服捱上地,帶來的冰涼觸感叫人渾身一個激靈。
謝如琢的頭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狠狠地咬着下脣,本就泛白的脣上滿是腥甜的氣息。她的手掩在披風之下,用力的掐着腰上的*。此時此刻,唯有刻骨的痛意,才能讓她的理智重新回來。
“都起來吧。”
皇帝看着這亭子裡都是溼漉漉的女眷們,不由得皺起了眉。他本是循着茶香過來的,卻不想,竟然看到了這樣一副局面。身爲京城貴女,這些人的模樣,實在是不成體統!
不過,倒不是所有人的表現都那麼差勁。起碼最前面的兩位貴女,雖然衣服不像話,可那模樣倒是難掩沉穩。
皇帝暗自點了點頭,衝着二人道,“你們兩個是誰家的姑娘,擡起頭叫朕瞧瞧。”
聞言,沈婧慈心中一喜,謝如琢卻是霎時繃緊了神經。
沈婧慈緩緩擡頭,露了一個最標準的笑意,柔聲道,“河南道臺沈玉明之女沈婧慈,叩見吾皇萬歲。”她剛纔落水之後,妝容便花了,可沈婧慈一向機警,當下就將臉上的脂粉盡數抹掉。是以,此刻她雖然未着脂粉,看到皇帝眼裡,倒是別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感覺。
“原來是沈愛卿的閨女,難怪出落的這麼水靈。”皇帝頷首一笑,不着痕跡的打量了幾眼,卻在看到她裸露的小腿之後,便瞬間淡了神色,轉而看向謝如琢。
謝如琢拼盡全力纔沒叫自己衝上去撕了二皇子,此時見皇帝看自己,只得壓制住狂躁的心神,努力的平靜着情緒,道,“奴才謝氏如琢,叩見皇上。”
滿朝之下,也只有一家姓謝,皇帝倒是認得她,頓時笑道,“這不就是前些時日替老三擋箭的丫頭麼,傷可大好了?”
謝如琢恭謹道,“多謝皇上體恤,奴才已經大好了。”
皇帝見她此時不驕不躁,雖然渾身溼漉狼狽,卻難掩眉目的沉穩大氣,心中倒是生出了幾分滿意。
二皇子蕭君涵見這局面,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沈婧慈,轉而向着謝如琢笑道,“琢兒這些日子倒是看着精神好的多,不像剛受傷那幾日,瞧着就叫人心疼呢。”
聽得這話,謝如琢頓時低下頭,咬住了下脣。一聽到蕭君涵的聲音,她強自忍住的情緒就會瞬間崩塌。她恨不得上去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看在蕭君涵的眼裡,這卻是謝如琢害羞的表現。他自然知道這丫頭對自己有意,雖說這樣一個草包他蕭君涵並看不上,可一想到這丫頭身後的謝家……
蕭君涵剛有些盪漾,就聽得謝如琢清冷的聲音響起,“二皇子愛惜臣子,如琢感激不盡,只是女兒家清譽到底重要,還望二皇子慎言。”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跟他不熟,他甭瞎套近乎!
蕭君涵鬧了個沒臉,一張臉頓時冷了下來。只是皇帝在他身前,他並不好發作,只乾乾的笑了一笑。
皇帝倒是沒注意這些波濤暗涌,只是走到涼亭上內,頗爲感興趣的問道,“這茶是誰泡的?”
雪山霧尖能不能香飄三日倒是未知,可是這香氣到現在都沒散,卻是真的了。
聽得皇上問話,謝如琢這才斂了心神,回道,“奴才茶藝粗鄙,叫皇上見笑了。”
“丫頭,這茶是你泡的?”皇帝顯然沒想到這茶會是出自一個十五歲少女之手,頓時有些詫異。
說着,他又端起一杯,品嚐過味道後,頓時笑道,“謝公果然會教養女兒,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茶藝,了不得。”
謝如琢只微微一笑,道,“皇上謬讚,臣女愧不敢當。”當今聖上愛茶,尤其愛雪山霧尖。上輩子她在茶藝會上出醜之後,回去便被蕭君涵旁敲側擊了一頓。謝如琢是個不服輸的性子,五年時間用心學會的一道雪山霧尖,又怎麼會差?
皇帝在此,衆家小姐便是凍得有些瑟瑟發抖,也是不敢說一句話。可是話不能說,噴嚏卻是忍不住的。
只聽得一個“阿嚏”出聲,那罪魁禍首霎時便捂着了嘴,臉上寫滿了惶恐。
謝如琢倒是神色鎮定,行了禮,道,“皇上,請恕臣女無狀。臣女跟幾位姐姐方纔不小心落了水,容我們先去換衣服吧。”
她這話一出,皇帝似是才注意到這個情況,當下便笑着拍了下額頭道,“是朕疏忽了,你們快去吧。”說着,他又喊了身邊的近侍道,“小勝子,你去尚宮局取幾件織錦,給這些小姐們換上。”
聞言,衆人頓時相視歡喜,紛紛謝恩。
謝如琢謝過皇帝,隨着衆人離開湖心亭後,又不由自主的回頭望了一眼蕭君涵。
那一張熟悉到刻骨銘心的臉,此刻是多麼的謙虛而恭謹呵。遲早有一日,她會狠狠地剝掉這個人的僞面具!
宮中每舉行大型宴會,都會着尚宮局備下女子的衣服,此時倒是派上了用場。因着都是大家貴女,這換衣服的地點也都得是獨門單間。領頭的宮女帶着她穿花拂柳的走了許久,這路,卻是越走越偏了。
謝如琢心中暗自警惕,不由得開口問道,“姑姑,這路是不是走的有些遠了?”
那領頭的宮女回頭皮笑肉不笑道,“謝小姐,今兒個落水的人太多,離得近的都被佔了,總得一一錯開不是?”
聞言,謝如琢只點了點頭,道,“勞煩姑姑了。”方纔所有人的丫鬟都來接應了,唯有她的丫鬟沒有蹤影!淺碧那丫頭雖然心大,可是絳朱卻是個沉穩的,斷斷不會出這等差錯。謝如琢拼命的回想前世裡還發生過什麼,可是前世裡她落水之後,是直接被喬氏接走,送回家了的。
眼下這種情況,又是怎麼回事?
謝如琢打定主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方穩定了心神,就見那宮女道,“謝小姐,請吧。”
面前的宮殿名喚慈恩殿,位置算不得偏僻,卻距離宴會較遠。不過,這裡倒的確是一處專供換衣的宮殿。謝如琢點頭謝過宮女,走了進去。
屋內的衣服掛了整排,其間還散發着幽幽的香氣,有八寶琉璃宮燈打着旋兒,倒是頗爲整潔乾淨。
剛纔在外面炙烤了這麼久,她外面的衣服已經幹了,只是貼身的小衣*的很,穿着格外不舒服。
謝如琢謹慎的查探了這屋子,見的確沒有可疑之處,這才微微放了心,將自己的衣服解下,挑了一套鵝黃的宮衣,換了起來。
只是,她剛繫上釦子,便聽得門外隱隱傳來男女的調笑聲!
她前世已然經了人事,對這喘息的聲音亦不陌生。當下就繃緊了神經。聽得那聲音越來越近,謝如琢顧不得思考其他,將自己換下的衣服一股腦塞進了牀下,四處打量一圈之後,頓時爬上了桌子,扒着窗戶便要向外跳。
可是,她的腳卻生生的頓住了,因爲,那窗子的下面,竟然又是一個偌大的湖!
只聽的咯吱一聲,門便被人大力推開,下一刻,有女子如蛇一般纏上了一同進來的男人。
男人伸腳便將門反掩上,一把抱起懷中的女子,扔到了牀上,直接便撲了上去。
女子伸出藕一般的胳膊,軟軟的撐着男人的身子,媚笑道:“瞧這猴急的樣兒,莫不是你府上的人沒有滿足你麼?”
男人邪佞的一笑,道:“她們哪有你伺候的舒服,好人兒,可想死我了!”說着,男人的脣便吻上了女子的臉。
羅帳之下,一片的春色無邊。可惜,謝如琢卻絲毫沒有興趣欣賞這出活色生香的活春宮。因爲——
微風襲來,水波不興。碧色的湖面上,有零星的荷花開着,隨風將清雅的香氣送到了女子的鼻端。
而這位女子,此時正費力的扒着窗戶的外牆,青蔥一般的指甲早已折斷,指頭緊緊地扣着青石磚的縫隙。而她整個身子懸空在外,稍有不慎,便會落入湖中!
正是烈日當空,謝如琢額頭上早已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她緊緊地咬着下脣,身子已經疲乏到了透支的地步,她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屋內的呻吟聲還在繼續,她卻只盼望這一場活春宮能早些結束,只有那屋內的二人離開,她纔有機會逃出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