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秦婉怡也不賣關子,伸出一雙芊芊細手,指向了他身後的沈婧慈,一字一頓道,“就是她!”
見秦婉怡不像是開玩笑的神色,再看她眼中的鄭重,蕭君涵頓時沉下了臉,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婉怡冷聲道,“回王爺,妾身今日來,就是求王爺主持一個公道。敢問王爺,她沈婧慈謀害皇嗣——該當何罪?”
沈婧慈終於忍不住,段數卻是比秦婉怡高明的多,當下就含着一汪淚水,咬着脣問道,“王妃,不知嬪妾是如何得罪了您,竟然讓您扣上了這麼大的一頂帽子?”
“你也不必這麼惺惺作態,到底是我公報私仇,還是你做賊心虛,王爺自會有論斷的!”秦婉怡說話的口氣硬,看向沈婧慈的目光也多了些憤恨。
可她不知道,這樣的自己卻叫蕭君涵多了一絲不喜。
女人,就該如沈婧慈這般柔的像水纔好。
念着,蕭君涵沉聲問道,“王妃這麼說,可有證據?”
“自然有。”秦婉怡說到這裡,又嘲諷似得一笑,道,“若是沒有證據,我怎麼敢鬧到王爺面前,說不定還會被人反咬一口呢!”
說着,秦婉怡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喊道,“將人給我帶進來!”
她的話音一落,就見兩個丫鬟被婆子們推了進來,赫然是翠兒和莊側妃院子裡的丫頭。
一見到翠兒,沈婧慈的眸子微微一緊,這兩日她的毒發作的越發嚴重,竟然忘記了時候處置這個丫頭了,如今留下來把柄,當真不妙的很!
只是她知道,眼下自己保持沉默纔是上策,因此便做出一抹無辜的神色來,睜着一雙眼睛看着蕭君涵。
蕭君涵原本還有些狐疑,可看到沈婧慈這般,心裡的天平便不自覺的偏向了她這邊,下意識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秦婉怡沒有留意到二人的神色,只厲聲道,“將你們早上同我說的,再說一遍!”
那兩個丫鬟不敢有隱瞞,當下就將事情重複了一遍,翠兒含淚說完之後,不敢看沈婧慈,只咬牙道,“奴婢若有所欺瞞,定糟天打雷劈!”
蕭君涵皺起了眉頭,卻是先問沈婧慈,“慈兒,可有這種事情?”
沈婧慈哪裡會肯承認,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哭道,“王爺,妾身對您的心,難道您不明白麼?這種事情,我歡喜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去陷害王妃呢?毀了王爺的子嗣,難不成對我有好處麼!”
她說到這裡,又盈盈淚眼看向秦婉怡,道,“只是不知嬪妾如何得罪了王妃,竟然要這般陷害我,還請王妃示下!”
“你!”
秦婉怡恨得咬牙切齒,可是被沈婧慈這麼一說,竟然成了自己陷害於她!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沈側妃,本王妃倒是不知,你的嘴伶俐到這個地步!可是事實真相擺在這裡,若不是你蓄意謀害,本王妃怎麼會好巧不巧的就到了那裡,好巧不巧就被你們二人給殃及!”
秦婉怡氣得眼圈都紅了,看着沈婧慈恨不得上前將她撕爛。
她們秦家一向規規矩矩,何嘗有過這種齷齪事情?便是嫁了人,孃家也是教她要恪守婦德,遵規守矩的。成婚不到半年,夫君便接二連三的納妾,可她守着規矩可曾說過一字不肯?誰料便是如此,還屢屢被人陷害!
念及此,秦婉怡便委屈的掉下淚來,顫聲道,“我秦婉怡做事向來坦坦蕩蕩,從未敢違背祖上教誨。若非今日抓住這丫頭,我還不知道竟然被人這般齷齪的對待!今日前來,就是求王爺給我一個公道的。王爺若是覺得妾身有半字虛言,儘可以善妒之名一紙休書扔我臉上!我秦婉怡絕不說二話!”
她這麼無意中提起秦家,頓時便叫蕭君涵心中起了火氣。他今兒要真敢這麼做了,秦家那羣老頑固,明天就能參的他在朝堂上擡不起頭來!
蕭君涵其實倒不是真的相信沈婧慈,沈婧慈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是真的是柔弱的女子,他當初也不會跟她勾結在一起。
只是蕭君涵不大相信沈婧慈會對自己的後院下手,畢竟在他看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身爲女人就該有女人的自覺性,變着法兒的討好自己纔是正道。
蕭君涵心思轉得快,沈婧慈轉的更快,當下就跪了下來,含着淚水不肯讓它落下,道,“王爺,事已至此,嬪妾自己招認了吧,都是嬪妾的錯,不該被莊側妃蠱惑,做下這等喪盡天良的事兒,求王爺責罰我!”
她知道,在秦婉怡擡出秦家的那一刻,蕭君涵就會做出最有利自己的決定。既然都是要懲罰她,那她就自己給蕭君涵臺階下,日後也有轉圜的餘地!
見她這般說,蕭君涵登時便大怒,指着她的鼻子罵道,“枉本王這麼寵愛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本王的麼!來人,將這個毒婦給本王關到柴房去,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出來!令傳本王的命令,莊側妃心氣暴躁,帶去佛堂抄經,什麼時候抄的心平氣和了再出來。”
說完,他又壓抑着怒氣,回頭安撫道,“王妃覺得本王這樣可妥當?”
見他一口氣處置了兩個側妃,秦婉怡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謝恩道,“謝王爺。”
蕭君涵隨意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凝兒道,“還愣着做什麼,扶你家主子回去歇着吧,還有,在找太醫來看看,千萬別動了胎氣。”
他目光掃視了一圈場上,看到那兩個瑟瑟發抖的丫鬟後,眼睛眯了眯,迸射出一抹寒光來,“如此背德欺主的奴才,要了何用?來人,將這兩個丫鬟拖出去亂棍打死,扔到亂葬崗上去!”
眼見着他雷霆風暴的處理了這些人,秦婉怡不知爲何,心裡竟然生出一股懼怕和涼意來。這樣的男人,真的知道什麼叫情字麼?
只是她心裡胡思亂想,面上卻沒有表露分毫,只是謝恩之後,便隨着凝兒出去了。
這天進了臘月,是越發的冷了。
齊王府裡的好戲沒多久便被有心人傳播了出去,就在外面的人消化着這齣戲的時候,劇情卻又來了個大反轉。
蕭君涵當時信誓旦旦的說要懲處沈婧慈,可到了晚上的時候,凝兒去給秦婉怡端晚膳,回來的路上便碰見了侍墨。
她下意識的喝止住侍墨,皺眉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沈婧慈此刻被關了柴房,這侍墨不在那裡陪着,怎麼會來廚房?
侍墨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過,繼而便硬聲道,“我來做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
偏在這個時候,那廚房的嬤嬤捧着食盒走出來,一臉討好的笑意道,“侍墨姑娘,這是側妃娘娘要的膳食,老奴已經做好了,您趁熱——”
這老嬤嬤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一臉不可置信的凝兒,頓時便住了嘴,有些尷尬道,“凝兒姑娘還沒回去麼,可是有什麼吩咐?”
凝兒也是個忠心護主的,登時就氣得將她手裡的食盒劈手奪過來。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大怒道,“好你個老刁奴,竟然敢陰奉陽違!王爺說叫沈側妃關柴房,你竟然拿這等好吃食去孝敬她,看我不告訴王妃!”
她說着就要走,卻被老嬤嬤攔住,一臉的難爲道,“凝兒姑娘您消消氣兒,這事兒原也不是咱們說了算的,都是上面的吩咐,您就別讓老奴難做啊!”
凝兒心中狐疑,剛想問這個上面的人是誰,就見一旁的侍墨趾高氣昂的替她解了疑惑。
“你還真當你們家主子懷了身孕就能翻天了麼?若不是看在她肚子裡那塊肉的份上,王爺纔不會做戲給她看呢!我們側妃是王爺的心頭寶,一向是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明着是關柴房,可誰敢真這麼做?不過是給你主子一個面子罷了,你識相的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省的讓你主子再氣着!”
侍墨這話說的格外囂張,凝兒肚子裡的那把火氣,算是徹底的被她給點燃了。
“你此話當真?”
見凝兒一臉的陰沉,侍墨心裡偷笑,面上的不屑卻是越發的明顯,“我至於跟你撒謊?不過我警告你,別以爲你是王妃身邊的人就有什麼了不起的。處置不了別人,處置你一個小丫鬟,我家主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凝兒的心思本就不重,此刻被侍墨這般一挑釁,氣得當下就扔下了食盒,恨聲道,“有本事你就等着!”便回院子去稟報秦婉怡了。
直到凝兒不見了蹤影,侍墨方纔收了臉上的表情,回頭似笑非笑的看向老嬤嬤,道,“剛纔王妃身邊的丫鬟仗勢欺人,不給我主子飯食吃,這事兒嬤嬤您可看清楚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又拿出一塊明晃晃的銀塊來,暗自裡塞在了老嬤嬤的手裡。
那老嬤嬤能在這王府裡待着,自然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當下就堆滿了笑臉,賠笑道,“姑娘放心,老奴都明白的。”
侍墨走到廚房裡面,拿出一盤做好的糠野菜和饅頭,重新走到剛纔凝兒站立的地方,將盤子直接便扔到了地上。
地上霎時便濺開了一地的飯菜,看着格外的狼藉。
侍墨緩緩勾起一抹笑意,轉頭問道,“那嬤嬤可否重複一遍剛纔發生了什麼?”
老嬤嬤聞言,立刻做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道,“剛纔那凝兒姑娘也忒不像話了些,拿惡毒的話中傷側妃便罷了,竟然還將側妃的飯菜給打翻了,實在是有些仗勢欺人了。”
侍墨很滿意這嬤嬤的懂規矩,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一笑,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