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不自覺的帶出一抹難堪。明明在謝家的時候,她跟謝如琢平起平坐,可到了如今,對方卻高了她一等,怎能不叫她心裡窩火。
謝如琢倒是沒有留意到謝如瀾臉上的神色,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等到內侍監高喊着“謝家之女謝如瀾,留——”的時候,謝如琢才擡起眼來,看了一眼謝如瀾。
她本無意中看過去,卻見謝如瀾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樣,眼神裡帶着濃濃的苦大仇深。
謝如琢微微一愣,她什麼招惹謝如瀾了?
選出五個秀女之後,葉貴妃便擺手笑道,“這後宮的新人添置的差不多了,賢嬪妹妹不是說要看看有沒有閤眼的麼,可有相中的?”
賢嬪顯然早就有了人選,先是推辭了幾句,便含笑指着其中兩個女子道,“便是她們兩個吧。”
謝如琢順着她的手勢掃了過去,頓時便想要冷笑。這賢嬪還真是好打算呢。
一個是翰林院掌院學士的孫女程楚楚,一個是左翼前鋒營副統領的庶女莊子研。
一文一武,可是給蕭君涵漲了不少的勢力呢。
葉貴妃顯然也看出了她的打算,只是不着痕跡的閃過一抹不悅,轉而問向秦婉怡道,“齊王妃覺得這兩個可妥當?”
秦婉怡心內五味雜陳,面上卻還得做出一副歡喜的模樣道,“母妃選的自然是好的,兒媳沒有意見。況且王府裡的人丁着實單薄了些,等這兩位妹妹去了,肯定要比現在熱鬧的。”
賢嬪很滿意她的懂事兒,那兩個女子也早就跟家人通過信的,知道這事兒是板上釘釘的,當下便歡喜的前來謝恩。
畢竟當今聖上已經上了年紀,便是得寵也不過幾年的光景。可是那王爺可就不一樣了,尤其是這齊王還是未來最可能登上大寶的人,可謂是前途無量。
待得定下了這事兒,賢嬪又含笑看向謝如琢問道,“敬王府裡可要添置些伺候的丫鬟麼?”
聞言,謝如琢不軟不硬的回道,“敬王府如今人手夠了,不需要打雜的丫鬟。”
這話一出,賢嬪的臉上頓時就有些不虞,因道,“敬王妃這話說的就有些不懂事兒了,你如今身懷有孕,難不成還讓敬王十個月不碰女人麼?女子最重要的是賢惠大度,你這樣善妒,怎麼能管好後院?”
她這話說的就有些露骨,也有些過分了。只是賢嬪拿“善妒”這兩個字來堵謝如琢的嘴,隨隨便便的就給她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謝如琢冷笑一聲,眉眼一轉,旋即便看向葉貴妃道,“母妃,琢兒肚子有些疼。”
她這麼一說,葉貴妃想要出口的話頓時便收了回去,關切的問道,“怎麼回事,可是剛纔凍着了?”
謝如琢搖了搖頭,一臉的泫然欲泣道,“大夫說了,我最近身子不好,不宜受氣,想來是剛纔被氣到了。”
她不說被誰氣到的,可是賢嬪剛說完話,她就肚子疼,這可不是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麼。
聞言,葉貴妃看向賢嬪的眼神中也帶出了不高興的神色,因道,“既然齊王府的人都挑好了,明日本宮請示了皇上之後,下一道懿旨將人送去齊王府便是了。賢嬪若是沒事兒,可以帶着齊王妃先走了。”
說着,她不等賢嬪說話,又看向一旁的內侍監道,“起駕回宮,選太醫來給王妃看診。她肚子裡的是敬王的嫡子,可耽誤不得!”
葉貴妃這話像是一記耳光,重重的打在了賢嬪的臉上。既罵了她多管閒事,又不悅她差點害到敬王子嗣,叫賢嬪如鯁在喉,想要解釋什麼,也說不出口。
葉貴妃一走,賢嬪也沒有留下的道理,當下就帶着齊王妃離開,只是從她走時的步伐來看,胸口大概是憋着一股悶氣的。
謝如琢自然知道賢嬪這會兒肯定不開心,可是賢嬪越不開心,她就越高興呢。
念着,謝如琢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等到了葉貴妃寢殿的時候,謝如琢的臉上已然重新展開了笑意,施了一禮道,“多謝母妃方纔包容琢兒。”
見她這巧笑嫣然的模樣,葉貴妃微微嘆了口氣,笑罵道,“偏你是個鬼靈精。”
剛纔賢嬪那樣大的帽子扣下來,葉貴妃本來是想發火的,誰知道謝如琢卻巧妙的反擊了對方,叫她心裡也出了一口氣兒。
如今見謝如琢這樣,又怎麼會捨得怪罪她?
不多時,太醫便來了,診治了脈象後,恭聲笑道,“娘娘儘管安心,王妃肚子裡的孩子胎像平穩,一切安好。”
聽了這話,葉貴妃才真正放心下來,握着謝如琢的手笑道,“琢兒放心,有母妃在,不會叫其他人如願的。”
她沒有明說,謝如琢卻知道她的意思,鄭重的謝過了葉貴妃。陪着葉貴妃用完了中膳,二人又敘了些閒話,見葉貴妃有些睏倦,謝如琢方纔起身告辭。
絳朱先前在儲秀宮的時候並未跟上來,淺碧攙着她走到馬車那的時候,便見絳朱已然在那裡等候了。
見到謝如琢,絳朱先是行了一禮,見四周無人,方纔低聲回道,“回王妃,剛纔奴婢去打探了一番,說是五小姐昨日複選甄選時被篩下去了。只是這被篩下去的原因卻有些貓膩。”
聞言,謝如琢眼神一緊,問道,“什麼原因?”
絳朱有些難以啓齒道,“五小姐原本是準備在複試甄選時跳舞的,誰知道葵水提前,腹痛難忍,導致跳舞時動作做得七歪八扭的,教習嬤嬤看着不像樣,不由分說將她打包了行李送出宮去了。”
“葵水提前?”
絳朱點頭道,“是的,且奴婢問話的時候,白玉似乎緊張的很,奴婢猜着,這事兒怕是跟三小姐有些關係。”
聽了這話,謝如琢手中的帕子緊了緊,怪不得她今日見謝如瀾的眉梢處隱隱有些得意呢,合着這是算計自家人成功了呢!
不過這到底也不算一件壞事,依着謝如菲的性格,在這深宮之中想要生存下去,怕是有些難的。如今被放出去,這兩年尋個好婆家纔是正經道理。
謝如琢想明白了這些,長舒了一口氣,由着絳朱將她扶上了馬車,一面吩咐道,“待會回府之後,取一支百年老參給二嬸送過去,你知道怎麼說吧?”
絳朱點頭笑道,“奴婢明白,王妃放心。”
謝如琢安排好這些事情之後,回了府便去歇着了。
不想她一個午覺睡起來沒多久,正在發迷糊的時候,就見絳朱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喘着氣兒道,“王妃,不好了,三老爺和三夫人在撒潑,鬧着分家呢!”
聞言,謝如琢頓時便清醒了過來,道,“什麼?”
絳朱喘了口粗氣,解釋道,“奴婢去謝府的時候,二夫人正在跟三夫人爭吵,據說是因爲昨日複試甄選時候三小姐出幺蛾子。結果後來不知爲何又扯到了分家上面去了。”
聽了這話,謝如琢哪兒還有不明白的,她當機立斷道,“走,咱們回去。”
絳朱先前有些慌亂,這會兒倒是鎮定下來,小心翼翼的問道,“王妃,這樣會不會不妥?您畢竟是嫁出去的閨女。”
謝如琢一面穿外衣,一面道,“謝家出這麼大的事情,我不去看看怎麼行。”
有一點她沒有說,其實她比謝慎思一家更盼着分家。如今謝如瀾進了宮,以她的性子來說,定然不是個肯安分守己的。若是將來真鬧出來什麼事情了,分了家,謝家纔好將自己撇乾淨!
見謝如琢打定了主意,絳朱也不多勸阻,只是仔細的替她整理着衣服,主僕二人坐了馬車便匆匆的向着謝府行去。
剛過了二門的垂花門,便能聽到裡面的吵嚷聲,不是別人,正是陸氏的大嗓門。
“自己生的女兒沒本事,被複選篩選下來,要我說呀,那就是沒有進宮當貴人的命!你自己也不回去照照鏡子,癩蛤蟆吃不成天鵝肉,到頭來還怪人家天鵝飛得高了?真是笑話!”
陸氏說到興起,吐沫星子幾乎滿天飛。一想到謝如瀾成功進入甄選,不日就要當貴人了,她就覺得底氣足的很。再看向李氏的時候,更是雙手掐腰,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李氏被她這話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她的鼻子罵道,“陸氏,你要不要臉?你家謝如瀾身爲堂姐,不跟自家的姐妹扶持倒還罷了,竟然給我家菲兒的膳食裡下藥!若不是她使了那等的下作手段,被趕回來的可不定是誰家的女兒了!”
昨天晚上謝如菲被送回來之後,只是哭,哭累了便睡了。她原先以爲是謝如菲年紀小,受不得這個刺激,當時也沒有往心裡去。
誰知道今兒早上謝如菲紅着眼眶將在宮裡發生的事情跟她一五一十說了之後,李氏才發現,原來謝如菲之所以被篩選下來,竟然是因爲謝如瀾從中使了齷齪手段!
她雖然心疼女兒,不願意叫女兒進宮陪着皇帝,可是不代表她就能讓自己的女兒任人欺負!尤其是這個人還是陸氏母女!
一想到此,李氏的氣兒就不打一處來,再看見陸氏這張小人得勢的臉,更是恨不得上前將她撕碎。
“那也是你女兒沒本事,如今留在宮裡的是我的瀾兒,我看你是妒忌了吧!”說到這裡,陸氏又冷笑一聲,得意道,“總之事情已經定局了,現在你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我要是你,還是趁早去那些個歪瓜裂棗裡面巴拉巴拉,儘早將女兒嫁出去纔是,省的回頭當了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