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院裡的兩個人互訴衷腸,喬氏等人則忙着整理端王府送來的聘禮等物。
待得天色黃昏之時,蕭君夕纔在謝家人的相送下離開了謝府。謝如琢站在二門,一路看着他走遠,直到不見,她才收了臉上的笑容,悵然若失的回了自己的院落。
絳朱看出了她的魂不守舍,因笑着安撫道,“小姐,再過幾日就是您出嫁的日子了,屆時您就可以跟王爺日日廝守了。”這話與其說是安撫,倒不如說是打趣呢。
聞言,謝如琢回眸看了眼絳朱,輕笑道,“絳朱,你怎麼也跟着她們幾個學壞了?”
一旁的淺碧忙得擺手道,“小姐,可不是我帶壞的。”說着,她又眉眼彎彎道,“況且,絳朱姐姐也沒說錯呀,小姐這相思病以後都不用再犯了吶。”
這話一出,屋內幾個丫鬟都掩着嘴吃吃的笑了起來。謝如琢嗔了這幾個丫鬟,回身坐到椅子上道,“還真是慣得你們,瞧瞧現在這無法無天的樣子。”只是自己倒是先笑了。
大房這邊熱熱鬧鬧了一天,三房那邊卻是持續的低氣壓。
白日的時候,眼見着那聘禮一擡一擡的往謝府進,這些人只有眼饞的份兒,卻連個上前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到了這晚上人走了之後,又見大房開始整理出嫁的嫁妝,更是恨得三房咬碎了銀牙跺壞了大理石。
自從陸氏回來之後,柳氏的日子便有些難過了起來。陸氏現在學乖了,不跟她明着吵架,只拿自己的主母身份施壓。再加上一個流雲時時在謝慎思面前示弱討好,柳氏如今是越來越難以見到謝慎思了。
謝如茵的日子也不好過,她跟蕭君奕的事情被戳穿之後,蕭君奕找她的次數就少了。雖說還有聯繫,可她明顯覺得後者對自己的感覺淡了許多,這叫謝如茵很是着急。
原本因着先前的事兒,謝如茵就恨極了謝如琢。今日見到她這般盛大,更是氣的在屋內不停地嘟囔,“姨娘,憑什麼?敬王是王爺,五皇子當初也是王爺!可是我想嫁給五皇子的時候,就被爺爺罰,可是她謝如琢卻能被這樣鄭重對待!就憑我是一個庶女麼,我不甘心!”
柳氏何嘗不生氣,卻也只能安慰自家女兒,“你且放寬心,再熬一段時間,你畢竟是謝家的女兒,等到及笄後,必定虧不了你。”
只是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信。
這謝晟禮和季氏本來就偏心,她現在又不得謝慎思的寵愛,指望陸氏幫謝如茵找一個好婆家,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她能想到的事情,謝如茵也能想到,當下就冷笑道,“姨娘這話,您自己相信麼?我到如今也不瞞着您,郡王已經跟我說了,只要咱們謝家肯支持他,正妃之位就是我的。”
一聽到這話,柳氏頓時便唬了一跳,道,“茵兒,你如今還跟郡王聯繫呢?”
謝如茵點頭道,“沒錯,如今我不爲自己打算,誰又能考慮到咱們娘倆呢?”她如今已經十二歲了,年紀雖是謝家最小的,可是在這大家族裡浸淫的女子,誰又能真的毫無心機?更何況謝如茵還有一個柳氏這樣的娘。
聞言,柳氏霎時有些興奮,可是興奮過後又是擔憂,“茵兒,他的話可靠麼?”雖說端王如今已經被降級成了郡王,可是到底也是天潢貴胄。謝如茵雖然是謝家女,卻只是一個庶出,郡王他當真能看上謝如茵麼?
謝如茵悄悄將嘴覆上了柳氏的耳朵,低聲的說了幾句話後,柳氏的臉色頓時變了,“茵兒,你這樣做會不會不妥啊?”
謝如茵堅定道,“姨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況,謝家對我原本就無情無義,我又何苦對謝家好呢?你放心,只要咱們熬着這幾年,等到我及笄之後,郡王必定會娶我的!”
柳氏也被那巨大的誘惑衝昏了頭,點頭道,“好,若果真如此的話,娘也會幫助你的。”
母女二人相視一笑,便聽得門外有丫鬟送來一封信。
謝如茵接了信,神情頓時一喜,道,“姨娘,郡王要請我出去賞花,您記得替我掩護。”
柳氏順着她的手將那封信看了一遍,果然見信上寫的是綿綿情話,心中也放心下來,道,“你且去吧,家裡一切都有我呢。”
蕭君奕的確請了謝如茵去看花,可是這看花是假,打探消息纔是真。
至於他爲何會突然心血來潮的想到了謝如茵,還要歸功於家中馬伕的一番話。
這日馬伕前來找他,試探性的告訴了他一件事,“當日奴才帶着那章家小姐出酒樓的時候,似乎看到了謝家小姐。我當時不確定,可是今日敬王帶人送聘禮,我特意跑去看了眼,發現那天遇到的女子果真是謝家四小姐,這才趕緊來向您彙報了。”
蕭君奕原本就多疑,此刻聽了這話,更是自行聯想了起來。
那馬伕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且齊王的人馬似乎也是在謝家小姐離開之後沒多久來的,您說會不會是謝家小姐跟齊王合謀害您啊?可是,她是即將過府的敬王妃,怎麼會跟齊王合作呢?”
蕭君奕先前也有些費解,待得想到早些年京中的傳言後,頓時便冷哼道,“姦夫淫婦。”
他與謝家原本就有解不開的仇恨,此刻前仇舊恨夾雜在一起,頓時對謝家的不滿便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
只是,在此之前,他還需要確認一下。而這個確認的對象,便是謝如茵。
那謝如茵是個沒腦子的,被他幾句話誘哄的便心甘情願做了監聽謝家的棋子,但凡謝家有一舉一動,蕭君奕都會第一個知道。
謝如茵來的時候,蕭君奕已經在酒樓裡坐着了。爲了見蕭君奕,謝如茵特意打扮了一番,她雖然年紀小,可是模樣卻是一等一的好,這刻意裝扮之下,倒是顯現出了好模樣。
豆蔻梢頭二月初,正是女子情竇初開的年紀,混合着稚子的青澀和稚嫩,比不得熟女的風情,卻格外有一股乾淨的氣息。
蕭君奕便是拿她當棋子來看,可哪有男人不愛色的?當下就將謝如茵摟了過來,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低聲道,“最近可想本王了麼?”
謝如茵到底是女兒家,當下就羞紅了臉,呢喃道,“王爺,自重。”
蕭君奕嗤笑了一聲,眼底的不屑一閃而過,轉而道,“美人在懷,我怎麼能自重?”說着,一面勾了她的一縷頭髮,漫不經心的在手指上纏繞着。
與謝如茵膩歪了半日,蕭君奕方纔說到了正事上,“我被降職的那日,你可曾見過你四姐出去?”
聽到他問起那日謝如琢的行蹤,謝如茵也不起疑,歪頭想了想,方纔道,“那天姐姐的確是出去了,且還一臉的匆忙,我記得她很晚的時候纔回來的。”
這些時日,謝如茵一直在謝家裝乖巧,也漸漸地重新得回了一些寵愛。所以她想要打探消息,並不困難。
聽了這話,蕭君奕頓時便可以確認了馬伕的話。那日的事情,果真有謝如琢的摻和!
蕭君奕心內打定了主意,將謝如茵打發走了之後,又去了勾欄院去找雲容。
今夜謝慎思不在,雲容正在屋內梳妝,不妨身邊的侍女過來傳話,道是,“主子來了。”
驚得雲容連忙收拾妥當了自己,朝着主子的屋內走去。
見到雲容,蕭君奕直接便詢問了謝慎思最近的狀況。
雲容略微想了想,道,“那謝慎思最近倒是沒有別的異動,不過他好像對謝家老太爺十分不滿,謝家現在是這位老太爺掌家,他們幾個兄弟都是沒有實權的。”
聞言,蕭君奕摩挲着下巴,頓時便來了主意,“既然這位老太爺礙事,那我就將這塊絆腳石搬開!”
說完,他又囑咐雲容,“你這些時日留心些謝慎思,最好能挑撥的他將你納進門纔好。”一個謝如茵還是太嫩了些,根本就不能探聽到太過重要的事情。
況且,若是雲容進了門,還會有其他的作用,而這些事情,是謝如茵做不來的。
雲容莞爾一笑,“主子,屬下明白。”
謝慎思之所以今夜沒有去勾欄院找雲容,其實是被柳氏給纏上了。
他原本不耐煩,可待得看到柳氏一臉楚楚可憐的模樣,再想起她的滋味,心中也起了些火,便順勢歇在了柳氏這裡。
柳氏費勁心思的討好他,叫謝慎思舒爽之餘,又念起了柳氏的好。
到了後半夜時,柳氏方纔輕聲的將謝如茵的親事提了提,因道,“我看那郡王對茵兒倒是一心一意的。爺,恕妾身說一句不識分寸的話,老太爺和老夫人着實有些偏心了。您經商這麼些年,看似風光無限,可是誰不知道聖上的政策便是重農輕商?眼下既然有郡王願意跟咱們三房結親,等到成婚之後,那好處還能少了咱們三房的麼?”
謝慎思被她說動了心思,再加上他原本就對謝晟禮不滿,也有些嘆息道,“可不是麼,雖說生身父母不能說違逆的話,可是爹也確實太虧待三房了!”
柳氏卻是有另外的想法,“老爺,有句話妾身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吧。”謝慎思的手摸着她的背,隨口道。
“若是茵兒跟郡王的事情確定了的話,咱們不如就分家吧。謝家有好處的時候咱們沾不上邊,憑什麼到咱們得勢的時候要讓他們趁呢?”
柳氏想要分家,其實還有另外一個最重要的事情。謝如茵當初就因爲蕭君奕的事情被打,這次難保謝家老太爺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若是再阻止茵兒,那可是誰都攔不住的。
可是一分家就不一樣了,謝慎思是個什麼脾氣她比誰都清楚,只要是說動了謝慎思,那別人誰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