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這位正妃進門之後,便處處都在立規矩。她本以爲蕭君涵會站在自己的身邊替她出頭,誰料想,一連幾次,蕭君涵都有意下了她的面子,且還在秦婉怡的屋裡連睡了好幾次!
這對沈婧慈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可是她鬱結在心,卻連發泄的地方都找不到,只得暗地裡又砸了許多的東西。
而最讓沈婧慈心中不安的,卻還有另外一件事兒。
先前謝家將蘇碧心直接扭送見官之後,那蘇碧心便牽涉到了沈家。當時沈婧慈並未往心裡去,只以爲一個棋子翻不起太大的風浪。可是直到她派出去的殺手都鎩羽而歸之後,她才覺察到了不對頭的地方。
一個小小的京兆尹府自然攔不住她精心培養的殺手,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在暗中保護着蘇碧心!
若保護她的人是謝家之人還好說,她現在卻有些後怕,若是保護蘇碧心的人是靖帝派去的。那可怎麼辦?
沈婧慈不知道,這世上的事情本來就是怕什麼來什麼。而她所擔憂的事情,更是成了真。
當日蘇碧心在京兆尹府毫不客氣的將沈婧慈給賣了,那京兆尹也不是糊塗的,當下就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夜便將這件事兒呈報到了靖帝的案頭上。
靖帝將此事壓了下去之後,便派了人在暗處守着,一面留心觀察着天牢的一舉一動。只是,卻故意的透露出了幾許的風聲。
這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若是沈家對此事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會出陰招纔是。然而沈家卻讓他失望了。
聽得御林軍來報,說有人在蘇碧心的飯菜裡下毒,幸好被他們攔下之後,靖帝這心中便怎麼都不是個滋味兒。
“老三,這件事兒你怎麼看?”
方纔御林軍彙報的時候,蕭君夕也在身旁,此刻聽到靖帝問他,蕭君夕頓時便拱手道,“父皇,這朝政之事一向不是兒臣願意評判的。只是,兒臣卻有句話不得不說。”
蕭君夕頓了頓,方纔鄭重道,“您在宮中的消息,沈家都能得知的如此及時。這沈家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些?”
這句話正戳中了靖帝的心事,他沉聲道,“朕原先還想着沈家算是耿直之臣,這沈玉明原先在河南任上時還十分忠義。怎麼一回京城,就跟變了個人一樣,眼中盡是奸猾之相。”
蕭君夕沉吟一番,方纔道,“父皇聖明,想來自有決斷吧。”
靖帝不語,好一會兒纔回頭看着他道,“老三,你現在身體也在日日大好,原先沒這個念頭,我便由着你了。可是如今,你當真不想些什麼麼?”
他說的隱晦,蕭君夕卻不傻,他倒是沒有誠惶誠恐的模樣,只是微微笑道,“父皇,這江山社稷如此大,兒臣的肩膀太小,只容得下一個女人,再無其他。”
“難不成有了天下,就容不下一個女人了麼?”靖帝對他的想法不甚贊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老了,你是朕最看好的兒子,這大好河山終有一日會是你的,知道麼?”
蕭君夕卻搖頭道,“父皇,您的江山,可容下母后了麼?”
葉皇后的死,一直是靖帝心中的一個痛。此刻聽他提起,頓時面目愴然,良久才道,“是朕對不住她。”
屋內一時靜默,直到良久,靖帝緩緩嘆了口氣,道,“罷了,朕到底對你有諸多虧欠,你願意做什麼都好,只要你平安健在。”
對於這個他和愛人唯一的孩子,他希望的也只有這一點了。
蕭君夕心中感動,正要說什麼,忽聽得外間有內侍監尖銳的聲音響起,“皇上,邊疆八百里急報!”
靖帝登時便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覺,連忙回身道,“快傳。”
眼見着靖帝霎時又迴歸了那個威嚴的皇帝,蕭君夕心中不由得百味雜陳。若是皇帝當的容納天下萬事,那留給摯愛的時間便必會少之又少。可琢兒是他心中的摯愛,怎麼捨得讓她日日在後宮蹉跎歲月?
所以這個看似被所有人都矚目的皇位,實則是他最厭棄的位置。
不多時,便有士兵匆匆跑進來,一張臉上身上皆是風塵和血跡,他將奏報雙手高舉,顫聲道,“皇上,越國出其不意攻城,將聊城攻克了!”
聞言,靖帝的臉上頓時變了又變,不由得從位置上站起來,寒聲道,“你說什麼?!”
早有內侍監將奏報接過來,呈到了靖帝的案頭。靖帝一把抓起,將這奏報看了又看,最後狠狠地摔在了案頭上。
“好一個沈靖襄!”
靖帝的眼睛裡已然佈滿了寒霜冷意,將室內的溫度都低了又低。那士兵不由得垂下了頭,不敢再發一言。
靖帝冷哼一聲,問道,“那沈靖襄可曾說什麼了麼?”
士兵聞言,小心回答道,“沈將軍受了傷,已經退兵百里至鄒縣了。”
“呵,好一個退兵百里。”靖帝將那奏摺再次拿起,又看了一遍,才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士兵不敢耽誤,鬆了口氣一般的跟着內侍監退了出去。
大殿之內再次剩下他們父子二人。靖帝將奏摺遞了過去,道,“老三,你來看看。”
蕭君夕依言接過,卻在看到奏報內容後大吃一驚,“這沈靖襄不是頭一次帶兵了,怎麼會如此大意?”
信上說,沈靖襄勝仗之後同士兵們飲酒慶祝,誰知醉酒誤事,導致聊城被人連夜突襲攻克。
這聊城乃是我朝與越國的邊境,且還是交通要塞。如今被越國如此輕易的得去,之後豈不是要長驅直入了麼?
雖說這話有些誇大,可是丟了聊城之事,沈靖襄可是難逃其咎!
靖帝冷聲道,“是有心還是無意,這事兒可拿不準。”原先這戰事未起,沈家就先預料到了;其後迎戰之時,沈家又極力推薦自己的長子嫡孫沈靖襄。靖帝這猜疑的種子早已種下,所以對沈家的示好也只是試探性的準了。
誰知道,這沈靖襄竟然犯了如此大的錯誤!
竟然敢丟了一個城之後,不思進取,反倒退兵百里!這分明就是要將大好河山拱手讓人的做法!
念及此,再想起今日御林軍彙報的話,靖帝默了許久才道,“沈家的手,的確是太長了些。且還不乾淨。”
到了第二日早朝,此事頓時在朝堂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以謝家爲首的官員自然極力要嚴懲,且再派忠勇之士做主帥;而以沈家爲首之人則在痛斥自己兒孫做事不穩妥之後,又求靖帝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並且言明,這戰場之上換掉主帥,極爲不明智,會動搖軍心。
雙方人馬你來我往,誰都沒有低頭的架勢。唯有靖帝端坐在位置上,不發一言。
好一會兒,方纔聽得靖帝輕咳一聲,衆人頓時安靜。就在他們以爲靖帝要總結陳詞的時候,卻聽到靖帝開口問道,“齊王,你對此怎麼看?”
蕭君涵聽到這問話,只覺得有些堵得慌。沈家那沈靖襄算起來也是他的大舅子了,沈家又是支持他的家族,難不成他能當面的說沈家的不是?
可這頭頂上坐着的卻是他的父皇,他自然也不能違背了這位的意思。只能順着老虎的意思,溜鬚拍馬纔是。
“回父皇,兒臣以爲,沈靖襄確有不是,只是沈大人說的也有道理;唔,不如咱們折中一番,再派忠勇之士前去,與沈靖襄一同在前方迎敵,也算是給沈家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他說這話,卻是刀切豆腐兩面光,誰都不得罪了。
靖帝暗暗哼了一聲,這個老二,還真是個會做人的。
“那依你來看,這前去迎戰之人,誰去最合適啊?”
這話卻是難住了蕭君涵。可以去的人很多,只是這去了便是軍功,若明目張膽的舉薦自己的人,那便是司馬昭之心了。可是這麼好的機會若是叫他放過,還真有些百爪撓心。
靖帝卻是不願再等他考慮,因看向一旁的蕭君夕問道,“敬王,你怎麼看?”
蕭君夕倒是坦蕩,“兒臣以爲,謝家嫡孫謝淮南在兵部歷練許久,且爲人又是個熟知兵法的,不如派他前往。”
他這話一出,蕭君奕當先不幹了,“三哥還真會假公濟私啊,這謝家可是你未來的岳丈家。”
蕭君夕回眸望向他,反問道,“自古舉賢不避親,臨禍王孫亦同罪。難不成這江山社稷裡面,還不許用有能力的近親了?五弟,人不能太狹隘。”
這話卻是反將了蕭君奕一軍,順帶還噎的蕭君涵喘不上來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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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的事兒,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呢?白白錯失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靖帝倒是對蕭君夕這作風十分欣賞,朗聲笑道,“衆卿對於謝淮南前去可還有異議?”
沈家犯了這麼大的錯,能夠保着沈靖襄不回來,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自然不敢再說別的,生怕惹怒了上面這位爺。
可謝家卻有些心中不安,因道,“皇上,淮南他從無軍中經驗,毛頭小子豈可指揮千軍萬馬,不如皇上另派賢能吧!”
早有人暗中鄙視謝家,這眼下正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若是打贏了,那便是謝家的功勞;課若是打輸了,就直接將過錯都推給沈靖襄,反正後者蝨子多了不癢。這麼好的機會,謝家竟然想要拱手往外推?!
真是傻到家了!
靖帝卻是有自己的打算,因擺手道,“行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謝淮南那小子朕還是建國道,像極了謝老。”
靖帝都這麼說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反駁,只得一起跪着謝恩道,“謝主隆恩。”
等到下朝之後,謝慎言跟同僚寒暄過,便徑自朝着宮門口走去。只是不想,路上卻被一位內侍監攔住,低聲道,“謝大人,聖上在御書房等您呢。您稍後繞開人羣,再去一趟御書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