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沈婧慈頓時不滿了起來,陰霾道,“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
那小廝不閃不避,恭聲道,“老太爺是主子。”
見這小廝軟硬不吃,沈婧慈氣得心頭火氣,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跟着去了沈老太爺的院子。
一進門,果然見沈老太爺正陰沉着臉,擡了擡眼皮道,“沈大小姐,你還知道回來啊?”
沈婧慈忙得賠笑道,“爺爺,這裡是我的家,我怎麼會不回來呢?”說着,她又走上前去,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道,“爺爺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人惹了您麼,這麼大的火氣。”
沈老太爺從鼻孔裡出了一口氣,哼道,“誰惹了我,難道你心裡還不清楚麼?沈婧慈,你先前是怎麼跟我許諾的?可是如今呢,沈家一臉損失了五名猛將!你知道沈家扶持一個官員多麼不容易麼,可如今就這麼輕易的便被你給敗進去了!”
聞言,沈婧慈頓時辯解道,“這貪墨一事原本誰家都不乾淨,偏偏咱們底下這些人手腳也太猖狂了,這才被查的。先前貪墨案被捅出來的時候,我不是已經說過咱家要收手銷燬證據麼,爲何那些人都沒有當回事兒呢!”
她也覺得氣憤啊,都說人爲財死真是一點都不假,她明明已經叮囑了沈老太爺了,可是沈家覺得既然一切矛頭指向謝家,便都捨不得丟下到手的錢了。現在釀成大錯,卻要來怪她,她找誰說理去?
沈老太爺卻覺得是她的錯,“你先前不是打過包票,讓我看謝家的下場麼?這就是你所謂的謝家下場?謝家的確損失了幾位門生和遠親,可是你怎麼不看看那是什麼人?那是謝家的毒瘤!如今咱們替他們清除了隱患,還折損進自己的精兵強將!這叫什麼,這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爺爺,你放心,這事兒我一定給你個交代。只是我眼下也是無從查起,還請你給我點時間成麼?”沈婧慈知道眼下不能跟沈老太爺硬碰硬,蕭君涵那裡已經被惹毛了,若是兩邊一起發難,她還真承受不來。
沈老太爺冷哼一聲,道,“你想要我給你多少時間?”
“我會用最快的時間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說到這裡,沈婧慈又拿蕭君涵當擋箭牌,“況且,如今二皇子已經被封王了,咱們沈家的靠山又牢固了許多。只要二皇子登上大寶,屆時沈家還差這幾個品級不高的官員麼?”
見她說起了蕭君涵,沈老太爺的臉色纔好了一些,只是口氣依舊很強硬,“你最好按着你說的去做,否則的話,我能給你這些權利,自然也就能夠一個不留的收回!”
眼見着沈老太爺這麼說,沈婧慈心中窩火,面上卻只能賠笑,“是,孫女兒知道該怎麼做。”
沈老太爺罵完了,心裡的惡氣也出了一些,畢竟這個孫女兒是要嫁給二皇子的,因此他也不敢太撕破臉。因此便揮了揮手道,“行了,我乏了,你出去吧。”
沈婧慈早巴不得能夠離開,聽得他說這話,登時便行了禮道,“孫女兒告退。”
待得回到房中後,沈婧慈的一張臉霎時便拉了下來,惡狠狠的將手邊放置的一盞茶摔到了地上。
“謝如琢——”
她知道,這件事肯定跟謝如琢脫不了關係。雖然眼下沒有任何證據指向謝如琢,可是作爲一個女人的直覺,她就是知道,這事兒的幕後主使定然少不了謝家那個丫頭!
前些時日,京城中放出的*讓她放鬆了警惕,可是那謝家的女兒卻不聲不響的便進了宮給三皇子治病了,也叫她失去了打壓蕭君夕二人的機會。
蕭君涵的封王旨意剛下沒幾天,沈家的這些人就被查了。她倒是不擔心謝如琢從中搗鬼,可是她擔心的卻是,若是蕭君夕徹底好了,該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沈婧慈當即就站起身,也顧不得蕭君涵才罵過她,當下就衝着外面喊道,“備車,我要出府!”
當夜裡,蕭君涵同沈婧慈商議了半宿,後來便將她留在府中待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一早,蕭君涵下了朝之後,便朝着御書房走去。
御書房當值的是林公公,跟隨了靖帝許多年。大老遠一看見蕭君涵,頓時滿臉堆笑的上前打千兒笑道,“給齊王請安,王爺怎麼這個時辰來了?”
蕭君涵從袖口摸出一枚雕花的金鑲玉觀音來,塞在林公公的手中,笑道,“想起些要事來見父皇,林公公這些時日可還安好啊?”
林公公將那金鑲玉觀音往手中一攥,便知道那玉乃是極品老坑的翡翠,金也是足量的純金,那笑容便越發的牙不見眼了,“託王爺的福,老奴好着哪。”
林公公說話的時候,手上的玉蘭指高高翹起,倒像是唱戲的女伶了。
蕭君涵心中鄙視,面上卻是笑道,“是了,林公公,您常在宮中走動,可知我三弟他究竟如何了?”
自從那夜換血之後,蕭君夕一直以養病爲由,再沒有上過一次朝。這朝中什麼傳言都有,可大多都是說他病情加重的。
只是昨夜沈婧慈同他嘀咕了許久,蕭君涵的心裡也有些沒底兒。一個久病的皇子算不得什麼,可若是一個健康還得寵的王爺,那可就是心腹大患了!
聽得他這話,林公公先是一笑,繼而又道,“王爺您擔心什麼呢?如今誰人不知您朝堂上春風得意的,來日怕是老奴也要伺候您吶。”
蕭君涵極爲受用這話,擺手道,“林公公這話卻是折煞我了。不過——”
他說到此處,又將林公公帶到一旁,低聲問道,“您也跟我叫個實底兒,這裡面它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啊?”
林公公掂了掂手上的觀音,又沉吟了好一會兒,方纔猶猶豫豫的說道,“按理說,這話我不能說的。只是,敬王着實不大好。”
“不大好?是個怎麼的說法?”蕭君涵心裡一動,當下就追問道。
見他這麼說,那林公公拍了拍袖口,道,“罷了,我就跟您實話說了吧。那夜裡謝家小姐的確是來換血的,說是能治病。可誰曾想,那神醫竟然操作失誤,不但沒有將病治好,反倒連累了一個宮人死了!如今雖然謝家小姐無礙,可是敬王的病卻越發嚴重了!”
聽得這話,蕭君涵半信半疑的望着林公公,見後者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僞,這才拍了拍林公公的肩膀,道,“今日之事多謝公公了,改日本王自會再有重謝!”
這皇帝身邊的人消息最是靈通,只有跟這些人搞好了關係,日後他纔好辦事。
林公公忙笑着擺手,一面謝過了蕭君涵。
直到蕭君涵進了御書房內,林公公方纔收了笑意,低頭看了看他手心裡的觀音,搖頭嘆了口氣,嘀咕道,“這權利燻黑了心啊。”
待得進了御書房後,便見靖帝的臉色也有些鬱郁。先前端坐在金鑾殿上的時候,因着離得遠,所以還沒有發現。可是現在離近了看,才發現靖帝臉上的疲憊太過明顯。
蕭君涵請了安後,便說起了其他不相干的事情來。
待得一圈正事說完之後,蕭君涵方纔狀似無意的問道,“這些時日上朝都沒有見到三弟,他現在可還好麼?”
靖帝勉強笑了一笑,道,“神醫說保住了命。”
聞言,蕭君涵的心方纔徹底的鬆了下來,臉上卻現出一抹哀傷來,“三弟也是個苦命的,先前聽坊間傳聞說他的病能徹底治好,兒臣還高興了許久,不想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靖帝似乎被刺到了痛處,冷哼道,“那羣人的嘴都沒個靠譜的,罷了,不提這個!”
聽得這話,蕭君涵頓時陪笑道,“是,父皇莫要太憂心。”
又說了幾句話後,見內侍監捧進來一大疊的奏摺,蕭君涵頓時乖覺道,“父皇,兒臣先告退了。”
靖帝隨意的揮退了他,見蕭君涵走遠了之後,方纔問道,“剛纔給了你什麼好處啊?”
林公公臉上霎時就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來,“皇上,什麼都逃不過您的法眼。”說着,就從袖子裡拿出一塊觀音來。
靖帝隨意瞥了一眼,嗤道,“這個老二啊,還真夠下血本呢,就這麼一小塊,少說得上千兩銀子吧?”
林公公倒是不以爲意,只道,“據說今年的翡翠還要貴些,皇上這個價錢怕是在市面上買不到。”
二人笑了一陣,靖帝方纔收了笑容,嘆道,“還真叫那個溫如玉說對了,朕這個位置太多人盯着,如今連我的兒子都不得安寧咯。”
說到此處,他又換上了一副哀傷的模樣來。
林公公只做木頭一般,裝作聽不懂這話,臉上是萬年不變的笑容,“皇上,您是振臂一呼的明君,是真龍天子。可是不管是誰,總歸都有些煩惱不是。”
靖帝揚眉問道,“真龍天子?那朕這個皇帝給你做,你做不做?”
聽得這話,林公公登時就跪了下來,誠惶誠恐道,“老奴可不敢,您是真龍,可老奴只是個凡人,可降不住這萬里江山。”說着,他又偷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玉。
靖帝自然沒有錯過他的小動作,當下又笑又氣,嘆道,“你這個老滑頭。行了,既然老二送了你,你就收着吧,一塊玉還那麼寶貝,朕還能跟你搶了不成?”
聞言,林公公頓時眉開眼笑的謝恩道,“謝主隆恩!”
靖帝笑了一會兒,方纔正色道,“不管是何人打聽消息,你都按着這話說,知道麼?”
見靖帝說正事兒,林公公也收了笑意,正色道,“皇上放心,老奴一定給您辦的妥妥當當的。”
等到出了御書房之後,林公公先是看了眼手中的觀音,繼而又不屑的搖了搖頭。他在這深宮裡幾十載,什麼事兒沒有經歷過?如今的這幾位皇子,還是太嫩了,一點風吹草動就露了原形,跟當初的皇上,可差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