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謝如菲見她變臉比翻書還快,當下就恨聲道,“怪不得人家說狐狸精都是不要臉的,你要真有本事,就把剛纔跟我說的話原本的告訴我爹啊,現在裝什麼好人,我呸!”
謝慎行原本還想問問蘇碧心說什麼了,可待得聽到她說話這麼難聽之後,頓時怒道,“虧得你姨娘這麼好心的替你求情,你卻如此的囂張跋扈,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你就老老實實在自己院子裡待着,沒事兒不用出來了!”
丫鬟芍藥見謝慎行這麼大的火氣,當下就嚇得顫聲道,“小姐,咱們回去吧。”
謝如菲恨恨的瞪了一眼蘇碧心,而後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珠,氣道,“我囂張跋扈?連自己親女兒的話都不信,我沒有你這樣的爹!”
說完,自己就捂着臉跑了。
眼見着丫鬟連忙去追,二人漸行漸遠,蘇碧心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繼而擔憂的擡頭問道,“老爺,五小姐她——”
“不用管她,被她娘慣壞了,沒一點小姐的樣子!倒是你,她剛纔打你那一下可曾要緊麼?”剛纔他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蘇碧心被謝如菲打的當下就要倒在地上,虧得他眼疾手快,這才抱住了懷中的佳人。
聽得這話,蘇碧心頓時露了一抹嬌羞的笑,道,“虧得有老爺您來的及時,妾身沒事兒。”說話的時候,蘇碧心擡着一雙盈盈秋水的雙眼,眸子裡滿是崇敬與欽慕。
謝慎行被她望的連心都融化了,扶着她柔聲道,“雖然如此,到底你是懷着孩子的人,走吧,我陪你回去宣府醫來看看。”
蘇碧心話中雖然拒絕,可步伐卻是順從的隨着謝慎行一同朝着小院走去。
這一幕就發生在紫竹院的門前,季氏自然盡數收在眼底,只是她並未聽見蘇碧心挑釁的話,只是嘆息道,“這個五丫頭,最近確實有些過分了。”
謝如琢微微一笑道,“公道自在人心,五妹妹一向率真,被惹急的兔子還會咬人呢,何況是人?”
聽了這話,季氏愣了愣,轉而沉思了起來。
見季氏不再言語,謝如琢也不多言,今兒她只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改日蘇碧心被抓住把柄之時,這種子便會瞬間長成參天大樹了。
便在祖孫二人各有所思之時,忽聽得外間翠柳慌慌張張的進了門,大驚失色的跪下道,“老夫人,不好了,四少爺不見了!”
聞言,季氏頓時從沉思中回身,忙忙的起身道,“你說什麼,誰不見了?”
翠柳哭着一張臉,顫聲道,“是,是四少爺!”
季氏的臉上霎時就變了幾個顏色,而後使勁兒的將鳳頭柺杖在地上杵着,一面焦急道,“那還來跟我彙報做什麼,還不去找!”
一面說着,季氏一面又叫了珍珠進來,吩咐道,“去,將紫竹院的人全部派出去找四少爺,咱們現在就去琳琅閣!”
謝如琢早在聽到翠柳的彙報之後,便已經大步跑去了琳琅閣去找喬氏了。
謝淮霖年紀小,因此就住在琳琅閣的側院裡。今日謝淮霖不上學堂,喬氏想着讓他多睡一會兒,便沒有去喊他起牀。卻不想,她剛去賬房查完賬本回來,就見貼身丫鬟桃兒來報,說是四少爺不見了!
謝如琢還未到琳琅閣,就見喬氏帶着幾個丫鬟正在府內四處尋找着謝淮霖的身影。她忙忙的跑上前,詢問道,“娘,永安怎麼不見了?”
喬氏一見到謝如琢,當下就酸澀了眉眼,道,“晨起桃兒來報,說是她出門端個茶的工夫,回來永安就不在牀上了,找遍了院子也沒有找到人,她這才報的我。”
謝如琢穩了穩心神,道,“其他幾房可都問了麼,是不是他貪玩跑別處了。”
喬氏搖頭道,“都遣人去問過了,各處都沒有。這孩子,一向不貪玩的,怎的今兒就四處亂跑了呢?”
謝如琢直覺心中不安,剛巧看到謝淮霖的貼身丫鬟杏兒也在四處尋找,當下就走過去,厲聲問道,“我問你,今晨是那幾個丫鬟在四少爺房中守着的?”
杏兒許是被問了一早上,這會兒正怕的慌,當下就跪下道,“回四小姐,今天早上奴婢見四少爺快醒了,就去給他端洗漱的水了,回來就見屋內沒人了。過了一會兒,桃兒也回來了,奴婢才知道原來不是她帶走的四少爺!”
“這麼說,你們這些個大活人連一個小孩子看不住,就這麼生生的丟了麼!”謝如琢忍着心頭慌亂,又見在丫鬟的嘴裡實在問不出什麼,當下就擺手道,“還愣着做什麼,快去找!”
因着謝淮霖的丟失,整個謝府瞬間便亂的不可開交,整個府內都是找尋謝淮霖的人。
謝如琢留了個心眼,專挑犄角旮旯的地方尋找。方沿着一條偏僻的小徑上,便見不遠處的草地上似是有紅色的東西。
她連忙跑過去,卻見地上赫然是一條懸着玉鈴鐺的紅繩,而這條紅繩,原本是應該綁在謝淮霖的手腕上的!
謝如琢只覺得心頭一跳,再朝着這草地周圍望去,便見這草地的不遠處便是一個偌大的湖!湖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表面上似乎平靜無波,可謝如琢看到之後,莫名便覺得眼前一陣眩暈。
她忍着眼前的發黑,連忙朝着周圍呼喊道,“快來人!”
待得喊完之後,謝如琢將紅繩丟在一邊,猛然便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水裡四處撥弄着。深秋的湖水刺骨的涼,可謝如琢卻顧不得這些,一頭紮了進去,費力的睜開眼睛,在水中找尋是否有謝淮霖的身影。
便在此時,一塊被大石頭綁着的腳猛地出現在她的眼前。謝如琢忍不住雙眼瞪大,只覺得自己有些想要窒息,她奮力游過去,將那塊大石頭後面的小人兒抱在懷中,而後方纔將頭伸出湖面,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
頭腦因着突如其來的呼吸而歡暢了許多,謝如琢不顧渾身發軟,當即便將謝淮霖高高的舉出了睡眠,一面奮力朝着趕來的謝淮南叫道,“大哥,快來,永安在這裡!”
謝淮霖還有意識,微微的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而後呢喃道,“四姐姐,救永安——”
話沒說完,謝淮霖便暈了過去。而他的肚子,則因爲喝飽了水,而變得鼓鼓的。
謝如琢只覺得雙臂沉如鐵錘一般,她狠狠地咬着牙,好叫自己不會將謝淮霖扔回水中。可是這兩個人的重量卻太過沉,不過一會兒,二人便齊齊的朝着水中再次墜了下去!
有水嗆到謝如琢的口鼻之中,她屏住呼吸,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終於將謝淮霖送到了謝淮南的手中!
而後,她自己便再也沒有力氣的向水裡倒去。
虧得謝淮南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一個,一旁又有僕人接應着,方纔七手八腳的將三個人都拖上了水面。
一回歸地面,謝如琢便忍不住癱軟在了地上,又嗆出幾口水來。
而謝淮南早早的拍擊着謝淮霖的後背,直叫謝淮霖又吐出好多污水。
謝如琢恢復了一點力氣,忙得將謝淮霖抱在自己懷中,氣息微弱的嗔道,“大哥下手輕些,別傷到了永安。”一面說着,一面有伸出發白的指節撫上謝淮霖的後背,小心的替他順着氣。
喬氏得了信兒,跑來的時候就見這兄妹三人都是渾身是水,又驚又嚇道,“都愣着做什麼,快扶少爺小姐回房!”
謝淮南倒還好,當下就抱起了謝淮霖,卻不想,已經昏迷了的謝淮霖卻死死的抱着謝如琢不鬆手。幸好絳朱機靈,已經着人擡了軟轎過來,將姐弟二人扶上了軟轎。
待得到了屋內後,謝如琢將謝淮霖放在牀上,自己也受不住癱軟在了地上。
喬氏忙忙的將她扶了起來,一面壓抑着哭泣道,“我的兒,苦了你們了!”說着,又恨聲道,“究竟是誰這般狠心,竟然這樣對我的孩子!”
謝如琢喘了口氣道,“母親,這事兒咱們必須得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救得了永安這一次,可救不得他一輩子!”
喬氏擦了眼淚,道,“你且先在這裡歇着,府醫快來了,待會兒記得讓府醫給你把脈,我去側院看看去。”
聽喬氏這麼說,謝如琢便知道她是要去查院裡的那些人了,也不攔着,只點頭道,“母親放心去吧,永安這裡有我呢。”
過了一會兒,絳朱淺碧等人也拿來了換洗的衣服,伺候謝如琢和謝淮霖換上了,又替她擦着溼漉漉的頭髮。
謝淮霖剛落水不久,這會兒有些清醒過來,在看到謝如琢後,頓時便放聲大哭。謝如琢忙得跑過來抱住了謝淮霖,細心安撫道,“永安別怕,四姐姐在這裡保護你呢。”
謝淮霖哭的累了,小小的身子又在謝如琢的懷中軟了下去,顯然是又昏了過去。
謝如琢抱着他,只覺得心中後怕的緊,愛憐的將他的小身子放在牀上,腦中又不由得想起前世那一幕。
她那年僅十歲的幼弟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之時,那時候她就想上前去抱一抱他的小身子。也就是在那時,她方纔想起來,自己竟然從未抱過他!那是她血脈相融的兄弟啊!
而現在,抱着他的時候,謝如琢的心中依舊是滿滿的愧疚與難過,她欠這個孩子的太多了!
便在她思索之時,不防低下頭,卻猛然看到了謝淮霖脖子上的淤青。
這是被掐出來的。
那人顯然是將謝淮霖掐暈之後,方纔綁了石頭將他扔在水中的。不然那湖水的周圍也不是沒人經過,不會連呼救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究竟是誰,竟然對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下此狠手!難不成,是沈家的人麼?
她還來不及將腦海中的思路想清楚,便聽得門外碧枝前來,道,“四小姐,府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