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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個灰頭土臉,滿身是傷的人被侯府護衛押着到了院子裡,言昭華從窗牑後看了看,對言修點了點頭,小聲說了一句:“共六個,是這些人。挾持寧姐兒的那個……”言昭華扭頭看了一眼龔姨娘,咬牙說道:“不在這裡面。”

言修見言昭華欲言又止的,目光不時往龔姨娘那裡瞟,似乎覺得今日之事和龔姨娘有着什麼不能說的關係。而現在回頭想一想,龔姨娘今日上門也確實奇怪就是了,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八百年不來門上一回,怎的偏偏挑在華姐兒不在家的時候來?難不成她早就知道華姐兒不在府裡?

各種疑團在言修的心中盤旋着,只等着最後揭秘了。

就在言昭華心中恨恨,讓龔如泉那個罪魁禍首給逃掉了,要不然,只要把他擒回來,那麼龔姨娘和言昭寧就脫不開干係了。

而一旁的龔姨娘和言昭寧心中更是緊張,女眷不方便出面,她們就在門窗後觀望,龔姨娘的眼睛掃過那些被抓回來的賊人後,和言昭寧對視一眼,交換了個神色,全都鬆了口氣,言昭寧的焦慮越來越重,冷汗已經出的沒什麼感覺了,然後一驚風,就覺得渾身涼的發抖,她真是沒料到,言昭華的運道居然旺成這個樣子,都被龔如泉抓走了,她居然還能平安回來,不僅聲名絲毫無損,還搭上了大長公主這艘大船,由大長公主給她正名,就是再大的污水也潑不髒她呀!

她原本是想着,藉此事把言昭華的名聲弄臭,這樣言家就只有她一個名聲好好的嫡女,將來有什麼封賞,就只能緊着她了,言修也不會對一個名聲受了損的女兒上心,所以當龔如泉找上她說這個計劃的時候,她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本來計劃的好好的,天時地利人和,專門挑在言昭華施粥施藥的地方,那裡災民頻出,就是出了什麼事,也可以嫁禍到那些災民的頭上,到時候官府和言修就是遷怒,也只會遷怒那些災民,不會想到其他,但如今這些人被抓了回來,還不知道會供出什麼話來呢。

這個時候言昭寧簡直後悔的想撞牆了,她咋呢麼就那麼想不開,聽從了龔如泉這要命的計劃呢?要是被父親知道,是她串謀外人想害言昭華的話,那她今後還有什麼出路啊。一失足成千古恨,言昭寧簡直想咬死身旁這個不把她帶好,卻成天帶她往陰溝裡趟的龔氏,姨娘就是姨娘,就算給了她誥命的身份,她也上不了檯面,做不成大事!

龔姨娘當然不知道言昭寧此時此刻的腹誹,還只當言昭寧膽子小,要是知道言昭寧此刻對她的評價,估計得氣得吐血纔怪。

堰伯進來給言修回話,說道:“侯爺,怎麼問他們都說不知道是誰幕後主使,他們只認銀子不認人,那個主犯叫二爺,只是給他們銀子,他們只認識他的臉,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堰伯的話讓屏風後的言昭華和言昭寧都聽見了,言昭華心中冷笑,言昭寧卻是暗自鬆了口氣,正好被言昭華看到,趕忙又退縮到後面去了。

言修沉吟:“繼續問!總能問出蛛絲馬跡來的。敢對我長寧候府下手,難道我還要留他們不成?就是用鐵鉗把牙齒都撬了,也給我問出點名堂來!”

堰伯知道自家侯爺這是動了真怒,領命過後,趕忙出去繼續問話了。可沒過一會兒,堰伯就又過來了,對言修說道:

“侯爺,外面又有大長公主府的人將主犯給送了過來。”

隨着堰伯這一聲話傳出,只見拱門那頭果真被兩個侍衛拖着一具像是屍體般的人進來了,丟在了院子中央。

言昭華湊近窗牑,想看的清楚一些,與此同時,龔姨娘和言昭寧的心也懸了起來,言昭寧終於忍不住雙腿發軟,跌坐到了椅子上,龔姨娘則探頭往窗外看去,因爲那人倒在臺階下,又是背對着屋子的,所以大家都看不到他的臉。

言修讓堰伯過去把人翻了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帶着血痕的臉,那血痕周圍的肉都有些翻了出來,可龔如泉那張臉無論怎麼樣都是不會變的。

龔姨娘第一個叫了出來,走出屏風,就跨出門檻對外撲了過去:

“泉兒!哪個殺千刀的把你傷成這樣啊!”

言昭華看着龔姨娘,心中有點訝異龔姨娘對龔如泉的感情,這個節骨眼兒上,明顯龔如泉攤上大事了,可龔姨娘不僅沒有避諱,居然想都沒想就衝了出去,不得不說,她這個姐姐做的也是到位了。

言修也是驚訝,對堰伯說道:“怎麼會是他?你確定沒抓錯人?”

言昭華也從後面走出來,對言修說道:“確定沒抓錯,他臉上疤,就是我頭上的金簪劃的。”

言修看着言昭華,小聲問道:“你早知道是他?”

言昭華點點頭,言修將前後事情全都理順了一遍之後,終於理清楚了頭緒,言昭華看他明白過來,指了指院中,對言修說道:

“這些事兒一會兒女兒詳稟,現在先處理吧。”

言修經由言昭華提醒,也回過了神,思慮片刻後,纔對堰伯說道:

“派人去國公府,把國公請來,就說龔姨娘犯了事,要他來決斷。”

龔姨娘是國公的姨娘,縱然這件事是龔如泉所爲,但言修總要給國公一個面子,就算要處理,也得當着國公的面處理才行。堰伯領命,立刻就回去擦了擦滿身的污垢,換了身衣裳後,親自去了定國公府。

這段時間,龔姨娘抱着龔如泉,要求言修給他請大夫醫治,言修連搭理都沒搭理一句,龔姨娘想趁勢把龔如泉帶回去,言修更是不會如她的願,不僅派人押着龔如泉,就連龔姨娘都失去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言昭華坐在屏風後平心靜氣的喝茶,言昭寧也坐着,不過低着頭,坐在椅子上,兩條腿都止不住的打顫,看的旁邊的顧氏湊到言昭華身邊,偷偷的指了指她,言昭華看了一眼顧氏,對她搖了搖頭,顧氏便不再理會神情十分古怪的言昭寧了。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謝國章被堰伯氣沖沖的請了過來,一進院子就怒吼道:“言修,你搞什麼鬼?”

喊了一句,就看見了被護衛們看守着的龔姨娘,和她懷裡奄奄一息的龔如泉,龔姨娘一見謝國章,眼淚就跟止不住的往下流,那模樣,活脫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國公對她有感情,見她這樣了,哪裡還忍得住,一把推開了用棍子壓在龔姨娘肩膀上的那人,要把龔姨娘扶起來,可龔姨娘放不下龔如泉,對謝國章哀嚎道:

“求國公救命啊!泉哥兒是我唯一的弟弟,他要有什麼事,我也不想活了。”

謝國章放開手,轉過身去,正好言修從裡面走出來,謝國章開口就罵:

“還反了天不成?連她你也敢動,真是翅膀硬了,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是不是?想作死就直說,別以爲你打了一場勝仗,就可以騎在我定國公府頭上撒野了!”

言修心態不錯,被謝國章這麼罵都沒有動怒,而是好言好語的說道:“岳父息怒,這不是有事才這樣嘛。您且先坐下,聽聽看到底什麼事再發怒不遲啊。”

緊跟着,言修就對一旁的護衛說道::

“把那些人帶過來,讓他們瞧瞧,這是不是他們所說的那個二爺。”

堰伯上前,親自領命下去,不一會兒就帶着人過來了,那幾個人都被打的不成人形了,跪爬着過來看了一眼,就連連點頭,搗蒜似的說道:

“是,是,就是他!就是他!他給了我們五百兩銀子,讓我們綁了府上小姐,回頭再要贖金撕票,他還說能保我們平安出京城。”

這些人剛一說完,抱着龔如泉的龔姨娘就大聲吼道:“胡說八道!這是污衊,這是污衊!我泉哥兒多好的孩子,成天就是讀書寫字,哪裡會是你口中說的二爺!你們這幫喪盡天良的,是不是收了人家銀子,要到這裡來污衊我的泉哥兒啊!國公,國公您不要相信他們的話,如今泉哥兒被他們弄成這副樣貌,他們無論怎麼說都是泉哥兒的錯了,可泉哥兒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嗎?善良的連一隻螞蟻都不忍踩死,他怎麼可能去讓人綁架侯府小姐呀!這麼做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啊,國公,您想想看,是不是這個理兒啊!”

堰伯一腳踢在那個指認龔如泉的人背上,沉聲威脅道:“你再看看清楚,是不是他,若有一個字有假,我用沸油揭了你整張皮!”

沸油揭皮四個字的殺傷力太大,那人頓時就呼天搶地起來:“我們敢對天發誓,就是這個二爺!他,他和我們喝了好幾回的酒,就是化成灰我們兄弟都認識!老爺您問問其他兄弟,他們都見過,這二爺平日裡走街串巷,專進窯子裡的紈絝子弟,揮金如土啊,也是我們這幾個財迷心竅,這回被他說動了去幹那沒王法,沒天理的事兒,可我們對天發誓,我們真的只是收了銀子啊,況且二爺讓我們辦事的時候,也沒明說是侯府的小姐,只說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啊,綁了能賺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