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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的話讓言修猛地一驚,怒道:“什麼?”

以爲言修沒有聽清楚,婆子又重複了一遍:“老爺,三小姐就在剛纔府裡放禮花的時候,懸樑自盡了,幸好被送茶水過去的阿娟喊人救了下來,此刻正昏迷不醒呢。”

言修懸着的一顆心稍微放下,儘管心中還是有那麼一點擔心,卻故意冷聲說道:“既然是自盡,又怎會讓送茶水的丫鬟發現了?真是一刻都不停止做妖。”

那婆子是個心善的,對言修說道:“老爺,好歹是小姐,若不是阿娟正好送茶水過去,府中煙花禮炮那麼響,三小姐就是懸樑踢凳也不會有人聽見的呀,奴婢瞧着,不像是作假啊。”

言修聽了婆子的話,一時心煩,不過既然知道孩子無事,那就暫且不用馬上過去了,對婆子揮了揮手,說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今日大喜之日,回去把她給我看牢了,若是出了岔子,我唯你們是問。”

婆子見言修此刻並不想過去探望三小姐,也不強求,領了命令之後,就退了下去。

言修若有所思的轉身,看了看門前,大部分客人都已經離開了,言昭華正在和顧氏她們辭行,原本還想把謝馨柔留一個晚上的,可是謝馨柔現在不是姑娘家,有自己的家要回,已然留了一日,再留一日,估摸着那張公子就得殺過來跟她要媳婦兒了。

依依告別,言昭華見言修神情有異,先前又有言昭寧的婆子過來跟言修回話,想來該是言昭寧那邊除了什麼事情,不用去也知道,言昭寧此刻心中有多懊悔,她處心積慮想要嫁入威武候府,爲的就是將來可以有機會跟言昭華一較高下,可如今,她這樣的下場,而言昭華卻得賜婚,風光無限,言昭寧那裡自然是要做出點什麼來宣泄心中不滿的。

不過,這些時日的瞭解,言昭華也熟悉了言昭寧的套路,無非就是自殘身體,讓言修心疼,前幾回她用生病爲由,確實讓言修過去瞧了她,食髓知味,今日定然又是故技重施,瞧言修的神情,應當是傷的不重……

送走了賓客之後,言修主動和言昭華說起了言昭寧的事情,言昭華佯作驚訝:“怎會如此?我去瞧瞧她。”

言修嘆息:“她自己做妖,怪的了誰?你別擔心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她看不過眼,如此氣量狹窄,你還管她死活作甚,你去了也是給她不知好歹的罵出來,還是別去了,待會兒我安排好了之後,再去瞧她一眼就是了。”

言昭華想了想之後,點頭道:“是,想來寧姐兒今日定然多不痛快,我便不去打擾她了。一切有勞爹爹。”

言修伸手拍了拍言昭寧的肩頭,頗有感觸的說道:“今日是你的喜日,從今往後,便算是半個裴家人了,裴家是天潢貴胄,我們雖然也是出身侯府,但與裴家相比實在不值一提,既然你有此機緣,那邊好生珍惜,我瞧那裴世子,溫文爾雅,俊秀不凡,定然是個溫順妻子的男人,你只要自己拿捏了分寸,今後當不會吃苦受罪。”

研修說話,言昭華只鼻眼觀心的聽着,故意不去想言修話中所言裴宣溫文爾雅之言,心中感慨,言修對言昭寧確實比對她的容忍度要高多了,上一世她落得那樣悽慘的下場,雖說是因爲謝氏的打壓,可若是言修用這一世對待言昭寧的耐心和細心對她的話,想來她也不至於落得那樣悽慘的下場。

說是讓她不要去討罵,其實也是怕她去了更刺激言昭寧罷了。

今日忙了一日,言昭寧的青雀居中還有幾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今日留宿在長寧候府,她還要去安排她們今晚的宿事,便辭了言修回自己的青雀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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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回到翩然居中,此時言昭寧的房間是不鎖的,幾個丫鬟全都進了房間去看着言昭寧,生怕她再做什麼傻事。婆子回去之後,進了房,就屏退了丫鬟,往躺臥在牀的言昭寧走去,不過這麼幾天不見,言昭寧憔悴的彷彿大了十幾歲,哪裡還有十四五歲少女的青春正茂,臉色蒼白如紙,脖子上纏着絲帶,先前吊頸的時候,被細繩勒出了紅印,丫鬟給包紮的,身子單薄如紙片,四五月的天氣,蓋在絲質棉被中,竟絲毫顯不出來起伏。

見那婆子一個人回來,丫鬟都退出去之後,她才掙扎着靠坐起來,用手撐着頭,氣若游絲的問道:“爹爹怎麼說?過來嗎?”

婆子有些爲難:“奴婢都按照三小姐的吩咐,對侯爺說了,但侯爺……似乎還有事要忙,估摸着等忙完了會過來看望三小姐的。”

言昭寧的眸中閃過了陰狠,從牀頭抓起一隻藥盅子就往婆子頭上砸去,婆子沒想到言昭寧會突然發難,一時中招,額頭居然給碎片擦破了皮,流下血來,婆子用帕子捂住額頭,也是有些氣了,對言昭寧說道:

“三小姐衝奴婢撒什麼火,奴婢已經按照您說的告訴侯爺了,侯爺自己不來,跟奴婢有什麼關係?若不是看在過世的太太份上,就三小姐您這兒的差事,給再多的錢奴婢也不敢去做啊。”

言昭寧也意識到自己脾氣太大了,她養病時間長了,脾氣比從前更加暴躁,一有不順就想用傷害自己或傷害別人的方式發泄,眼前她這裡也就只有這個婆子勉強能用,所以言昭寧不得不對她收斂一些,放柔了聲音說道:

“媽媽怎的也不知躲一躲,我就這脾氣,媽媽別見怪。只是你真的對爹爹說了嗎?說的嚴重嗎?”

婆子見她一個孩子,弄得如今這幅樣子也是可憐,更何況,她家裡瞪着她的用度,這孩子手裡有錢,脾氣壞些,但給錢還挺爽快,想想也就忍了,撇嘴說道:“說了,奴婢全都說了。”

言昭寧不信:“你如數說了,爹爹怎會不來瞧我?如今他眼裡,就只有言昭華一個女兒了嗎?”

說着說着,言昭寧眼淚汪汪的,倒不是因爲別的,只是覺得言修實在太偏心了,她都已經做的這個地步,將身子都給譚家了,言修都不肯屈尊降貴去與譚家說親,可言昭華呢?什麼都不做,就因爲佔着嫡長二字,她就封縣主,嫁世子,風光無限,與她此時過街老鼠般的遭遇相比,如何叫言昭寧心裡能平衡呢。

從小到大,言修都是偏寵她一些的,可沒想到太太一走,言修就變了,對她明顯不如從前,想到從前,言昭寧不禁趴在枕頭上哭起來。

言修將府裡後續事宜都交給了堰伯去做,原想回書房處理幾份急件,可怎麼也放心不下小女兒,這些日子,雖然知道她是故意作踐自己,不想病癒被送走,看她一日日拖着身子,言修也是心疼,與她說再多,哪怕說了不送她走,那孩子卻仍舊犟的很,非要他答應她和譚孝之的事情,言修不能同意,只好看着她繼續折磨。

可她從前只是傷害自己,從未想過輕生,儘管言修也有些明白,這也許就是孩子喊他過來看她的伎倆,但依舊忍不住受她欺騙過來看她了,父母就是這樣,越是折騰的孩子,越是讓人放心不下,愛哭的孩子有糖吃,就是這個道理。

一到院子裡,丫鬟們要行禮,就被他阻止了,不想讓這孩子知道他來看過她,只想在外面悄悄的看她一眼就走,可他走到門外,聽見小女兒的哀慼聲音,又聽見她趴到牀鋪之上大哭,此情此景,就是鐵石心腸也忍不住要進去瞧瞧了。

言修進了門,輕咳了一聲,正安慰言昭寧的婆子趕忙回頭,就看見言修表情嚴肅的站在門邊,言修掃了一眼她的額頭,紅殷殷的,顯然是受了罪,婆子來拜見:“侯爺,您可算來了,三小姐實在太可憐了。”

言修擡手止住了她接下來的話,一邊擺手,一邊說道:“去賬房支五十兩銀子,她年紀小,下手沒輕重,別和她計較。”

婆子一愣,這才明白,侯爺是在補償她,心中一喜,額頭上的傷那是一點都不疼了,要是給這麼輕輕的刮破了皮傷一下,就能那五十兩銀子,那她天天給這位三小姐打傷,她也是願意的呀!

不敢流露欣喜,低頭謝過言修,幸好言修現在心思不在她這裡,擡擡手就讓她下去了。

來到言昭寧的牀榻前,負手而立,言昭寧也知道他來了,婆子退下之後,才眼淚汪汪的擡起了頭,狼狽憔悴的樣子讓言修看了位置心疼,故作嚴厲道:

“你又作什麼妖?還能不能有一日消停了?今日你大姐姐的好日子,你非要整點事情出來膈應人,是不是?”

言昭寧伸手抹了一下眼淚,可剛抹掉的眼淚,一會兒就又流下來,帶着哭腔說道:“爹,您真是偏心,大姐姐能嫁給恭王世子,爲什麼我不能嫁給威武候世子?我與譚世子都已然這樣,您怎麼就不可憐可憐我呢?大姐姐是您的女兒,我也是您的女兒,怎麼您就不替我想想呢?”

言修見她舊事重提,冷哼道:“你與譚孝之的情況能一樣嗎?到今天還執迷不悟,這都過去多少時候了,若是譚孝之心中有你,他怎會到今天都不管你的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