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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馨柔的回門宴還是很熱鬧的,看的出來,張公子對柔姐兒真的很不錯,因爲是家宴,所以,就沒有分男賓女賓席,只成婚了的和沒成婚的分開坐了,張德川與柔姐兒坐在一起,主動照顧着柔姐兒,那濃情蜜意的樣子,讓顧氏滿意極了。

言昭華帶着一干沒成婚的姑娘坐在一邊,丫鬟給夾了菜,言昭華正吃着,扭頭看見一旁的言昭寧神色懨懨,低着頭,用筷子戳着她碗裡的食物,一副不怎麼想吃的樣子,言昭華用胳膊撞了她一下,言昭寧擡眼看了看她,言昭華輕聲說道:

“吃呀,早飯也沒見你吃什麼東西,前段時間胃口不是好了點嘛。”

過年那段時間,言昭寧的胃口倒是不錯的,比過年前那段節食的時候可是恢復了不少,可現在看她簡直比過年前那段時間還不如呢,看着她都瘦脫了形,言昭華主動給她夾了一些剔好的魚肉,放在她碗裡,說道:

“快吃點。”

元姐兒瞧見言昭華她們的互動,笑着說道:“大表姐對寧姐兒真好,寧姐兒你就快吃吧,我看你這些日子似乎又瘦了些,可得多吃點了。”

小時候,謝馨元和言昭寧的關係最好,後來漸漸長大了,元姐兒接觸了其他朋友,對寧姐兒就沒有從前信服了,不過情分尚在,她也不願看見言昭寧繼續消瘦下去,儼然都有些病態了。

寧姐兒給一桌人看着,不好當面回絕言昭華的好意,將筷子移到那魚肉上,夾起來送到了口中,沒見她嚼,似乎是直接嚥了下去,然後就轉頭對言昭華說:“多謝大姐姐,我自己吃就好。”

言昭華還沒回話,言昭寧說完神色就一變,突然放下了筷子,就站起身往外疾走而去,讓一桌子人都爲之驚訝,元姐兒放下筷子,怔怔的問:“她怎麼了?好端端的?”

悅姐兒也跟着附和:“真是越來越不懂她什麼意思了,前兒我去和她說話,她就跟吃了炮仗似的,也沒誰惹她,真是奇了怪了。”

悅姐兒的話讓其他姑娘也有些共鳴,元姐兒輕輕撞了撞悅姐兒:“好了好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言昭華覺得有些奇怪,也跟着放下了筷子,對桌上其他人說道:“你們先吃,我去瞧瞧她。”

說完便站起身,追着言昭寧出去了。到廊下一看,正好看見言昭寧轉角的身影,言昭華便跟了過去,見她一路疾走,居然走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從今年開始,言昭寧也跟柳氏在謝家要了一處自己的小院兒,不再繼續留在柳氏的院子裡‘盡孝’了。

只見她屏退了丫鬟,獨自鑽入了房中。言昭華跟過去的時候,丫鬟們正抱怨着,眼尖的看見言昭華,然後就趕忙退到一邊行禮去了,言昭華此刻沒心思管她們,揮揮手讓她們都下去了。自己則走到言昭寧的房門口,還沒推門,就聽見裡面傳來幾聲乾嘔的聲音。

言昭華驚覺,便猛地推門而入,正伏趴在面盆前的言昭寧嚇了一跳,想過來,可腳像是灌了鉛,胃中再次翻滾,趴着臉盆繼續嘔吐起來,言昭華急急走過去,就見那臉盆裡只有一些她剛吃下肚的魚肉,其他就是些酸水。

言昭寧大吐特吐之後,才覺得腹中舒服一些,臉色也稍稍回了點色,卻依舊蒼白,抽出帕子擦了擦嘴,言昭寧拿出一副‘你看見就看見了,我也無所謂’的態度,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冷淡的說道:

“你跟來幹什麼?在人前表現還不夠,還要追過來,沒看見我吃了你夾的東西都吐了嗎?”

言昭華盯着言昭寧,目光落在那個裡面盛了些穢物的盆子上,不理會言昭寧的惡言,指着着急問道:“那怎麼回事?”

言昭寧瞥了一眼言昭華手指的方向,嘴角微微動了動,卻故作鎮定的坐下,喝了口水說道:“什麼怎麼回事?要問問你給我夾的什麼肉,爲什麼我吃了就想吐呢?”

這個時候,言昭華沒工夫和她耍嘴皮子,若真如她想象中那樣的話,這件事非同小可,絕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夠混過去的。

語氣變得嚴厲:“我問你,這到底怎麼回事?”

對於言昭華突然的暴怒,言昭寧也是心虛了,目光顫動,色厲內荏:“什,什麼怎麼回事?你,你才怎麼回事?要耍你的縣主威風到外面耍去,對着我算什麼本事?”

言昭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測該是□□不離十了,按着胸口讓自己冷靜下來,蹙眉閉目想了想之後,言昭華上前就拉起了言昭寧的手腕,將她一把拉起,言昭寧哪裡想到言昭華不與她講道理,直接就和她動手了,她隱約覺得言昭華是猜到了,頓時瘋狂掙扎起來,誰知道用力過大,脫離言昭華的時候,自己往後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覺得自己被言昭華逼得毫無形象,言昭寧忍不住踢了腳邊的凳子,對言昭華叫道:

“言昭華,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以爲你是誰?就因爲父親偏寵你,才把我逼得如今這種地步,我到今天,都是你害的,你知不知道?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過的比我好?我哪裡不如你?你現在還想對我動手,你想幹什麼呀!”

言昭寧從地上爬起來,邊出聲謾罵,邊走到言昭華的面前,叫囂的樣子讓她看起來扭曲極了,言昭華咬牙擡手,毫不手軟的給了言昭寧一記響亮的耳光,言昭寧整個人都給打的趴到了桌面上,撞翻了桌面上的茶具杯子,發出一陣巨響。

丫鬟們聞訊趕來,可看見盛怒中的言昭華竟沒一個敢進來,言昭寧捂着臉,不知所措,也是被言昭華真的敢動手而嚇住了,心情複雜萬分,沒了一開始的囂張任性,言昭華面色鐵青,一把抓起了言昭寧的手腕,就往外拉,經過門邊的丫鬟們身旁時,對最前頭的杜鵑說道:

“去和老夫人,世子夫人還有你們大小姐說一聲,就說長寧候府突發急事,我和三小姐不得不趕緊回去。還有你,你去門房通知,就說我要回長寧候府。”

杜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表小姐,嚇得趕緊點頭,往主院跑去,她後面那個也被點名的丫鬟則往門房去。言昭華一點都不耽擱,拉着言昭寧就往門房去,言昭寧還有抵抗,卻被言昭華一句:“你今後還想不想做人了?跟我回去!”

言昭寧被言昭華喝止住了,不再掙扎,認命般跟着言昭華出門去,老劉已經套好了馬車在門外等候,兩人上車之後,馬車就一路疾馳着回到了長寧候府。

言昭華拉着言昭寧下車,堰伯從里門出來,看見言昭華的表情不太對,上前來詢問,言昭華拉着言昭寧入了內,對堰伯說道:“派人去議事堂守着,侯爺出來後,就讓侯爺趕緊回家一趟,有大事。另外……”

言昭華接下來的話只說給堰伯一個人聽,堰伯凝重的看了一眼她,然後便點頭領命下去了。言昭華拉着言昭華直接去了翩然居,將翩然居中所有伺候的人,除了言昭寧的貼身丫鬟翠萍,其他人全都屏退出去,讓染香和青竹守着院子大門,除了侯爺和堰伯,誰也不讓進來。

言昭寧低頭坐在那兒一聲不響,臉色煞白煞白的,兩隻手緊緊捏在一起,骨節分明,用力之大,指頭似乎都有些扭曲了,卻仍不覺得疼,可見現在她已經沒心思想這些了。

言昭華將目光落在翠萍身上,翠萍見慣了和氣的大小姐,哪裡見過這樣盛怒中的大小姐,一時竟被言昭華冷凝的目光給嚇得跪了下來,言昭華對翠萍冷聲問道:

“三小姐的小日子有多長時間沒來了?”

翠萍沒想到大小姐開口居然是問這個,有些爲難,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言昭寧,搖了搖頭:“回大小姐,大概兩個多月吧。”

言昭華閉目呼出一口氣,兩個多月沒來的意思,那就是快三個多月了,只希望自己是猜錯了,言昭寧今年才十四啊,連議親都來沒開始,怎麼可以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堰伯領着個大夫進了院子,言昭華讓堰伯帶着翠萍下去,與堰伯對了一眼,堰伯便有所覺對言昭華點點頭,然後就退了出門。

大夫坐在言昭寧對面,替她診脈,只以爲是小姐生了什麼毛病,可這脈一號,大夫就再也坐不住了,目光在言昭寧身上上下打量幾眼,似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號脈號出的毛病,收手捻鬚微微沉靜之後,再次探手過去,這一回,診的比上一回還要仔細認真。

再三判斷,確定了之後,才站起了身,對一直守在一旁的言昭華欲言又止,言昭華緊咬牙關,將大夫請到了一邊,大夫纔在言昭華面前輕聲說了幾個字:

“回縣主,是喜脈。”

大夫這幾個字將言昭華剩餘的期望都給打破了。她多想大夫號脈過後,告訴她言昭寧只是脾胃不調,小日子不準,可……喜脈!這種事情無論是誰也是一時都接受不了的。

堰伯繼續回到門外候着,言昭華穩定了心神,對大夫點點頭,然後親自將他送到門外,客套道:

“多謝了。”

大夫受寵若驚,連忙作揖拜倒:“縣主太客氣,折煞老朽。”

言昭華趕忙扶起他,然後對那大夫福了福身子,做了個晚輩的禮,然後纔將堰伯叫到一邊,在他耳邊說道:

“領大夫下去取診金……讓他管住自己的嘴,若我聽到外面傳出任何風聲,我不會放過他的。”

堰伯在聽到言昭華要請大夫回來,就知道今兒這事兒不會小了,大小姐臉色不好,三小姐那副神情,堰伯心中早已有了猜測,所以當大小姐讓她去請的大夫的時候,他請的自然是替侯府做事做慣了的,對言昭華保證:“大小姐放心,此人絕對可靠,不會透露半句。”

言昭華點頭:“下去吧。再派人去請侯爺火速回來。”

“是。小人親自去一趟。”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言昭華說道:“哦對了,就在大小姐回來後一會兒,定國公府也派人來問府裡出了什麼事兒,我便隨意打發了兩句,說是家裡庫房糟了賊,想必來日國公府還是會與大小姐問詢的。”

堰伯說話做事都很穩妥,知道事情不簡單,便快速回應了過去。言昭華很放心,點頭明白了堰伯的意思,定國公府那邊,她暫時還顧不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只想言修趕緊回來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