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來請罪的?還是就爲打探本王到底死沒死?”李仲楊繼續揪着問。
好吧,林與歡徹底給噎住了。
大概覺得林與歡這是理虧到無言以對,李仲仲越發來了勁,“勞林姑娘白來一趟,本王尚且苟活着,怕是讓你失望了。”
此人顯然是在拿糖作醋、無理取鬧,林與歡倒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心裡開始思忖,要不現在轉身就走?
“皇后娘娘,”韓寶庭這時走上前來,“您方纔在外面站了許久,想必累了,不如下官陪您到正廳休息片刻?”
“哀家正有此意。”皇后乃是人精一枚,怎能不明白韓寶庭的用意,只見她回身對衆人道:“你們都隨我出去。”
林與歡覺得時機正好,正準備隨大流跟着走,不幸還沒邁出兩步,便聽後面有人在吼,“林與歡,咱倆賬還沒算,你跑什麼?”
皇后先站住了,對林與歡“慈祥”地一笑,“是啊,阿歡,你和阿楚好些日子沒見,陪他說會兒話吧,你們也算得上青梅竹馬,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這哪門子的“青梅竹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林與歡深吸一口氣,只得僵在原地,瞧着衆人一個個退了出去。
“英兒,你也先出去。”李仲楊語氣出奇地溫柔,顯是對着還站在牀邊,明顯不放心的馬英。
“王爺,讓我留下吧!”馬英哀哀地道,眼睛卻一直望着林與歡。
李仲楊頗有興致地當着林與歡面安撫他那小妾,“你不用怕,皇后不能將你怎樣,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若真有什麼事,你便找寶庭幫忙。”
旁聽的林與歡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脣,這話某人也曾對自己說過,如今聽來,還真尼瑪諷刺!
“林姑娘,王爺如今正受着傷,麻煩您給照應一下。”馬英這時很像個女主人似地來了一句。
林與歡瞧了一眼馬英,方纔也沒仔細打量她,現在看清楚了,這位倒是比以前圓潤多了,想必人在晉王府過得不錯,只不知她如今還會不會想起那冤死的師徒二人。
反正林與歡一見着馬英,就覺得一百個不爽,欲要提點她兩句,無奈旁邊人家老公在場,掂量自己以一敵兩,勝算未必大,她也只好不吱聲,放過馬英一馬。
等馬英最後一個走了出去,林與歡不慌不忙地坐到對面一把圈椅上,望着李仲楊道:“王爺,既是算賬,您便開價吧!”
等了半天,李仲楊卻是一句不吭,只望着頭上帳頂發呆。
“若要銀兩,您不拘給個數,只要能放過我爹和林家,一切都好商量。”提到錢,林與歡立時抖擻了精神。
“林與歡,你就只會說這些?”李仲楊終於開口,“我自問無愧於你,爲何會得了這個下場?”
“王爺這話可讓人聽不懂,小女到底怎麼着您了?”林與歡裝作好笑地道:“便是您這傷也是我爹他造的孽,真與小女沒半毛錢關係。”
“一個馬英而已,竟至於讓你這般絕情絕義?”
“老說這個有意思嗎?”林與歡嗤笑了一聲。
李仲楊轉頭看看她,“真放下了?”
“王爺,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咱們反正不合適,那還糾結個什麼勁啊,瞧您如今和馬英這般恩愛,想來當日小女拱手相讓是對的,如今咱倆之間就剩我爹那老不死的打了您這點糟心事,要不您給個痛快話?”
“是啊!”李仲楊似乎突然想開了,“那咱們不如算一下,你該給本王多少錢。”
“請講!”
“本王無故被令尊挑釁,不僅傷了顏面,又幾個月不能動,我手下八萬兵馬羣龍無首……”
“行了,”林與歡將他的話打斷,“王爺不用繞來繞去,單說要多少銀子才能放人吧!”
“二十萬兩。”李仲楊報了個數。
“王爺屬獅子的?”林與歡冷笑,“您倒敢開這個口,真當林家的錢從天上掉下來的。”
李仲楊斜眼睨着林與歡,“算你家林承萬倒黴,誰叫他招惹本王。”
林與歡氣極,差點要捋起袖子揍人,可想想真幹上了,怕是二十萬又得翻番,忍了半天,才道:“不行,我家沒那麼多錢,最多給你十萬兩。”
“算了,我便讓一步,十八萬兩,一文不能少。”
林與歡又要撮火了,“十五萬,你愛要不要,大不了就讓我爹把牢底坐穿。”
李仲楊猛地大笑起來,“阿歡,你算計錢的時候最可愛!”
“……”
“好吧,”李仲楊嘆了口氣,“瞧在你做過我女人的份上,就十五萬兩。”
正廳裡,見到林與歡氣呼呼地從外面走來,韓寶庭頭一個跑着迎了過去,兩眼冒着星星地打聽道:“您二位重歸於好了吧,怎麼不多陪仲楊兄一會?”
“呸!”林與歡恨恨地道:“這種人,我咒他下輩子只會碰瓷,眼瞎腿折,不能自理,最後腸穿肚爛,死有餘辜!”
“什麼?”韓寶庭表示自己聽不懂。
“林姐姐,母后方纔說,下個月要讓寶穎和你一道進門。”雲陽公主笑着過來報喜。
林與歡受了驚嚇,眼睛頓時睜得老大,幾乎是飛奔到皇后面前,雙膝跪地道:“娘娘,方纔小女與晉王殿下已談妥,以十五萬兩白銀換家父性命。”
“胡鬧!”皇后一拍几案,“哀家帶你過來,就是爲拿錢買命?你們一個兩個不給我省心。”
“請娘娘成全!”林與歡絲毫不退讓。
“你呀!那個姓馬的女人,哀家自有辦法讓她不出來礙眼,你何苦還要這般同阿楚置氣?就連寶穎都主動來跟哀家說,願與你共侍一夫,甚至名分都可以平起平坐,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多謝娘娘擡愛,只是小女資質淺薄,實非王爺良配,如此了斷,倒也乾淨。”
皇后一時被氣得無話,乾脆一甩袖子,徑自離開了晉王府。
林老爺被接回別院時,聽說林與歡舍了十五萬兩銀子才救得自己出來,差點一口氣厥過去,想罵女兒敗家子,可顧着林母虎視眈眈坐在一旁,也只敢罵自己不是東西,一時手欠,便被人訛了一大筆錢。
“活該你個老不死的!”林母罵道。
“是我錯了還不成,我這就回府籌銀子去。”林老爺憋屈地求着饒,連頓飯都沒吃,便灰溜溜地回了林府。
家人瞧見林老爺遠遠騎着一匹馬回來,一時都興奮不已,有人上前拉馬,有人趕忙扶林老爺進門,自然府裡的二夫人也很快得着了信。
一見到林老爺,二夫人立刻熱淚盈眶,哭道:“老爺,可急死我了!這幾日我天天讓蔣勝四處打聽,一點消息都沒得着,您被關哪了?可急死我和阿欣!”
林老爺心想,蓮花這樣才叫會心疼人,別院那老婆子一見到自己就訓斥,實在是不講道理,她怎麼不想想,自己到底爲了誰才鬧成那樣。
服侍着林老爺在自己屋沐浴更衣,又將好酒好菜端上桌,二夫人這纔有功夫道:“老爺,可別怪我說阿歡啊!這麼大的丫頭,到處惹事生非,要不是您告訴我,我都不曉得她跟晉王還有一腿,幸好咱們有個懂事乖巧的阿欣,否則這林家的名聲早就完了。”
林老爺吃飽喝足,便來了大老爺的勁,一擺手道:“甭說這些,趕緊給我準備十五萬兩。”
“什麼?要這麼多!”林二夫人一驚。
“廢什麼話!”林老爺從脖子上取下一把鑰匙,遞給她道:“我屋裡牀頭有個暗格你不是見過嗎,去把它打開,裡面那放私章的匣子裡,我記得有幾張銀票,你給我取過來。”
林二夫人猶豫了半天,才“哦”了一聲,拿着鑰匙出去了。
林老爺在牢裡雖沒吃多大的苦,不過作爲養尊處優一輩子的人,自然有種種的不習慣,今日脫離苦海,林老爺酒足飯飽,便美美地睡了一覺,醒過來時天色已黑,卻還沒見二夫人回來。
林老爺打着呵欠往自己屋走,還沒到門口,便聽到林二夫人正“嗚嗚”地哭得傷心。
“這又是怎麼了?”林老爺進屋,隨意問了一句。
“老爺,匣子找不着了!”林二夫人猛地嚎了起來。
林老爺嚇得不清,飛步跑到牀頭去翻,果然,原先放匣子的暗格裡竟是空了,問題在於,暗格的鎖還是完好,上面正掛着鑰匙,看得出是剛被打開。
“到底怎麼回事?”林老爺指着林二夫人吼道。
“老爺,妾身該死啊!這幾日一家老小都在忙您的事,妾身一時也心慌意亂,哪裡想到您屋裡會丟了東西。”林二夫人哭得厲害。
“有什麼人進來過?”
“沒有,府裡男人們都被打發出去想轍了,也只女人留在家,”二夫人抹着淚,低頭道:“想必賊人趁機進來行竊也是有的。”
林老爺氣得直哆嗦,“我原以爲你比那頭謹慎持重,所以才把家交給你管,這倒好,老子被關起來沒幾天,林府居然還丟起東西來,你個敗家娘兒們!”
林二夫人忙上來給林老爺撫胸口,帶着哭腔道:“妾身這一輩子靠着誰,還不是老爺您嗎,您這一不在,妾身立馬六神無主,一門心思想着要救您出來,只要您好好活着,丟這些算什麼,便是蕩盡家財,我也是肯的。”
這話正中林老爺心窩,“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算了,下不爲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