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與太后皆是一震:“殺人滅口?”
侍衛統領頷首:“從現場來看,行兇之人的手法十分乾淨利落,不曾留下絲毫痕跡,應當是慣常殺人的殺手。且馬車上裝着的值錢的物件不曾被動過,也應當不是爲財。”
不等昭陽接着問,侍衛統領便已經接着道:“仵作已經驗過屍體,卻發現,張太醫的死亡時間與其他人有些不同,應當比其他人早半個時辰左右。且其他人的身邊都有血跡,唯有張太醫的身邊乾乾淨淨,從現場的情形來看,應當是在別處被殺之後,再轉移到馬車上的。”
“末將查問了仵作,發現張太醫死的時辰,應當是在他向院正告假離宮半個時辰之後。從宮門口到張太醫的家,需要的時間大概正是半個時辰。末將又派人回張太醫的家中仔細檢查了一番,在剛進院門的地方發現了幾滴血跡。”
昭陽微微眯了眯眼:“這樣說來,張太醫是在剛回到自己家中的時候,就被人殺了?”
侍衛統領點頭:“是。”
昭陽沉吟了片刻,又問道:“張夫人什麼時候離開家出城的?”
侍衛統領連忙道:“這個屬下倒是並未詢問,只是仵作說,張夫人一行被殺,應當是在午時三刻左右。從張夫人的家中到發現屍體的地方,馬車大約需要兩個時辰的時間。”
這樣說來,那張夫人離家的時間,是在齊太嬪死之前了?
昭陽暗自在心中仔細梳理了一下時間線,昨日傍晚,張太醫入宮值守,昨日夜裡,張夫人收拾東西,今日早起辰時三刻左右,張夫人上馬車離開家。辰時半,張太醫在安宣殿,而後巳時左右離開安宣殿,巳時三刻左右出宮回家,快午時的時候左右到家被殺,而後半個時辰之後,張夫人在西郊被殺。
令昭陽覺着有些疑惑的點在於,齊太嬪之死,究竟是意外,還是張太醫早有謀劃?
若是意外,張夫人爲何會一早就收拾好東西離開渭城?
若是早有謀劃,爲何漏洞百出?張太醫分明有機會爲自己爭取更多的逃離時間,甚至可以讓張夫人直接到宮門口接應,宮門口到西城門可比張太醫的家到西城門要近多了。
殺了張太醫和張夫人的,又究竟是誰?慣常殺人的殺手是誰派來的?
昭陽沉吟了片刻,又添上了一條,先前她在公主府中的時候,本是想要帶棠梨和墨念去打桂花來做桂花蜜的,可是蘇遠之卻說:“你還是莫要去了,這兩天有得你忙的,只怕也閒不下來。”
蘇遠之這話,又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知曉齊太嬪會死?還是說,這一切,背後操縱的人就是他?
思及這個可能,昭陽便轉過頭同太后道:“我想起府中尚有要事要處置,如今這一時半會兒只怕也查不出什麼來,先讓人順着線索查着吧,明日我再進宮來。”
太后點了點頭,讓昭陽離開了。
一回府,昭陽便徑直回了屋,蘇遠之在屋中看着書,見昭陽進來,似是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嗯?這麼快就解決了?”
昭陽走到蘇遠之面前,靜靜地盯着蘇遠之看着。
蘇遠之最開始倒也還能夠泰然處之,只是被昭陽這樣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嘴角上揚,將手中的書冊放到了一旁,擡起眼來望向昭陽:“你再這樣盯着我看,可是要承擔後果的。”
蘇遠之素來是個善於掩飾自己真是想法的人,昭陽從臉上神情自然瞧不出什麼端倪來,索性直接問了:“齊太嬪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蘇遠之挑了挑眉:“何以見得?有何憑證?”
卻並沒有直接否認。
觀蘇遠之這副神情態度,昭陽心中的猜測愈發肯定了幾分:“沒有憑證,料理得十分乾淨,暫時沒有尋到任何蛛絲馬跡,只是我覺着是你。”
蘇遠之輕笑出聲:“殺人放火這種血腥事,你就覺着是我了。怎麼出了好事,你不這麼覺得呢?”
顧左右而言其他。
昭陽哼了一聲,在蘇遠之身側坐了下來,沉默了半晌,才又問道:“爲何?”
蘇遠之低着頭快速翻動着手邊的書冊,漫不經心地道:“在過兩日,我就要離開渭城去南詔國了。”
一聽他說起此事,昭陽便沉默了下來。
昭陽不追問了,蘇遠之倒是接着開了口:“齊太嬪是楚臨沐的人,這個人,我讓信部暗中盯了許久了,是個懂得隱忍,有耐性的人,留着對你而言也是隱患一個。我不在渭城,卻總也提心吊膽着,害怕渭城的明槍暗箭將你算計了去,自然想着,能除一個是一個。敵人少一個,我的心也稍稍能夠放下幾分。”
昭陽心中一動,鼻尖微酸,半晌,才壓制住眼中的酸澀,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這想一出是一出的,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可得讓我與母后好生忙一陣。”
蘇遠之低頭輕笑了一聲:“你方纔也說了,處理得很乾淨,尋不到絲毫蛛絲馬跡。讓近衛軍統領查一查,查不出什麼來就以齊太嬪與張太醫私通導致猝死,張太醫一家畏罪潛逃被流寇所殺的結論結案了就是。”
昭陽目光定定地望向蘇遠之,沉默了良久:“那你與我說說,此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遠之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椅子靠背上,神情淡然:“事情很簡單,昨日夜裡,我讓人假冒張太醫的藥童找到張夫人,說張太醫在宮中給貴人開的藥方出了問題,要問責,張太醫讓張夫人趕緊收拾東西帶家人一同逃命。然後派人給齊太嬪和她的宮女各自下了藥,讓齊太嬪與張太醫歡好的時候死了。”
“張太醫驚慌失措,匆忙離去出宮,我讓暗衛在他的屋中等着他,將他殺了,而後又讓暗衛將張夫人一行都給殺了,又將他的屍首帶着,放在了張夫人的身旁。”
蘇遠之說完,聳了聳肩:“唔,就這樣咯。”
昭陽蹙了蹙眉:“你若是要除掉齊太嬪,有千萬種不讓人覺得有不妥的法子,爲何這一回,卻讓人一看就漏洞百出呢?”
蘇遠之側過頭望向昭陽,嘴角一翹笑了起來:“你可知,張太醫是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