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的人見着這樣的情形,愣了良久,纔回過神來。河水渾濁,因着漲潮的緣故,有些湍急,只不過這麼一愣神間,跳入河中的人便已經沒有了蹤影。
“怎麼辦?”有人匆匆忙忙趕來,問着那刺客頭領。
刺客首領蹙了蹙眉,目光落在河上,河中沒有船,他們也不可能跳進河中追擊,可若是將人都散開來,沿着河岸搜查的話,太過分散。
可是,也似乎已經沒有其它更好的法子了。
“會泅水的過河,到河岸對面去搜索查找,不會泅水的就在河這邊,在此處上游三十米,下游五十米的範圍之內尋找,不可分散太開。主要目標是太子和昭陽公主,他們二人一個年齡不大,一個身懷有孕,不可能在河中呆上太久。”刺客首領沉吟了片刻,才高聲吩咐着。
衆人一一應了,便沿着河岸查找起來。
河邊有一片一片的蘆葦蕩,蘆葦長得極高,倒是容易躲藏人,不時有驚呼聲傳來,沿河搜索的刺客倒是死傷不少。
刺客首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起來。
搜查了一個多時辰,損失不小,卻仍舊沒有看到楚君墨和楚昭陽的身影。
刺客首領目光沉沉地望着湍急的河水,臉色突然沉了下來,眼中亦是閃過一道陰沉戾色,近乎咬牙切齒地道:“我們被騙了。”
一旁的副手聞言,有些詫異:“什麼被騙了。”
那刺客首領聲音愈發冷了幾分:“楚昭陽和楚君墨,方纔根本沒有跳進這河中,我們中了他們的金蟬脫殼之計。”
“可是我們方纔都瞧見他們跳了河啊?”
見身邊的人眼中仍舊滿是迷茫,刺客首領便接着道:“方纔雨勢那麼大,我們根本什麼都沒有看清楚,不過是看到了兩個疑似楚君墨和楚昭陽的身影跳進了河裡而已……”
“怎麼會?若是他們沒有跳河,他們去了哪兒?”
刺客首領額上隱隱有青筋暴起:“他們剛纔應該根本就不曾離開過那幾間房子,就躲在那房子裡面,只是已經過了這麼久了,他們只怕早已經跑了。”
說完,便命人將所有尚在搜查的刺客都召集了回來,又重新回到了方纔楚君墨和楚昭陽待過的那屋子。
屋中早已經沒有了人,刺客首領帶着人在屋中搜查了一圈,卻瞧見寢屋之中立着的木櫃子大打開着,原本放在裡面已經發黴的衣裳已經不見了蹤影。
刺客首領見狀,愈發懊惱了幾分,心中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方纔那些暗衛護着往山下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楚昭陽和楚君墨,他們二人一直便躲在這屋中,就躲在這櫃子裡面。咱們方纔只顧着去追趕那些暗衛和暗衛護着的人,壓根不曾想到,他們會留在這屋裡。我們被那些暗衛引到了河邊,這上面卻沒有了人,正好給了他們逃走的機會。”
刺客首領眯了眯眼:“我就說,他們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子,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婦人,怎麼可能那樣不管不顧地跳進河裡,簡直是自尋死路。沒想到,我到底還是小瞧了他們。”
“咱們現在怎麼辦?追還是不追?”有人問着。
刺客首領咬了咬牙,聲音愈發冷了幾分:“追?你知道他們往哪兒逃了嗎?且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了,怎麼追?回去向主子請罪去。”
刺客首領說完,便帶了人匆匆忙忙地撤離了。
外面的雨勢漸漸小了些,這片小小的莊子經過了這麼一場廝殺,終是恢復了平靜,莊子中,到處都是血和屍體。
過了許久,莊子中一間茅草屋中,隱隱約約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個穿着青色衣裳的丫鬟匆匆探出了頭來,在莊子裡面走了一圈,才又快步回了那茅草屋,聲音之中帶着幾分輕顫:“太子殿下,人都已經離開了。”
屋中靜了靜,才傳來楚君墨有些着急的聲音:“葉修明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那丫鬟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
屋中靜了靜,便響起了一個帶着痛苦的呻吟聲,隨即,楚君墨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帶着慌亂:“皇姐,皇姐,你怎麼樣了?”
屋子中放着一張十分簡陋的牀,那呻吟聲便正是從牀下傳來的,楚君墨從牀下爬了出來,急急忙忙地同那青衣丫鬟道:“皇姐……皇姐好像不舒服,快,姒兒,快將皇姐拉出來。”
姒兒驚了一跳,連忙跪了下來,同楚君墨一同將楚昭陽從牀下拉了出來。
楚昭陽一出現在兩人面前,兩人皆是驚了一跳,只瞧見昭陽臉色煞白,頭髮早已經被汗水打溼,溼噠噠地垂在額上,額上,鼻尖上亦滿是汗珠,嘴脣已經被咬出了血來,似乎早已經隱忍了許久的痛苦。
“公主,公主,你怎麼了?哪兒難受?可莫要嚇奴婢啊?”姒兒亦是驚了一跳。
楚昭陽鬆開了咬住嘴脣的牙齒,聲音有些虛弱:“我肚子有些疼,怕是要生了。”
姒兒和楚君墨皆是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
“怎麼會?公主不是應當還有一個多月纔會生的嗎?”姒兒慌了起來,心中自然明白,昭陽這個時候肚子痛,情形實在是算不得好的,且如今他們還在這破爛的地方,方纔爲了迷惑刺客,所有的穩婆和大夫,都跟着暗衛一同離開了。這地方什麼都沒有,昭陽卻突然發作……
楚君墨更是嚇了一跳,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昭陽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只覺着痛一陣接着一陣地襲來,臉色愈發的蒼白了幾分。
“將我扶到牀上去,姒兒你去想法子燒些水來,君墨你去找找葉修明,看看咱們的人還有多少人活着的,盡數帶過來,然後讓葉修明找找還有沒有大夫或者穩婆還活着的,若是沒有,就讓他迅速派人去最近的城鎮去找。再讓葉修明想法子傳信回渭城,告訴蘇遠之……”
只有在那一陣一陣痛襲來的間隙,昭陽才能勉強着維持腦子的清明,吩咐着君墨和姒兒應當如何做。
君墨和姒兒見昭陽尚且這樣冷靜,亦是稍稍冷靜了下來,連忙按着昭陽的吩咐各自去做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