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本就已經鼻尖通紅,見滄藍這副模樣,便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只連忙握住了滄藍的手,輕聲道:“沒事了,沒事了,滄藍,我沒事了,好好的。”
果然,這句話一說,滄藍便安靜了下來。
昭陽咬了咬牙,站起了身來,快步走到了門外,心中卻不是滋味。
前世的時候,她親眼見着親人慘死,自己也被做成了人彘。上天給了她機會,讓她重生了過來,可是她卻竟然仍舊連身邊的人都沒有辦法保護好,她真是無能,無能!卻還自以爲能夠改變前世的命運。
昭陽牙齒都在打着輕顫,眼睛通紅。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來,險些讓昭陽站不穩腳。
剛剛進門的蘇遠之將一切納入眼底,低下眸子,將所有情緒隱藏了下去。
“公主不必傷心,那位姑娘不會有事的。”蘇遠之輕聲勸慰着。
昭陽擡起眼來,眼前有着氤氳霧氣,卻只瞧見蘇遠之關切的臉。昭陽咬了咬脣,半晌,纔開了口,輕聲問道:“蘇丞相,我是不是特別沒用?很多事情,我都知道是誰做的,可是我卻無力阻止,只能看着他們傷害我身邊的人,傷害我的親人,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逃。”
昭陽的聲音已經因爲哽咽而幾近嘶啞。
蘇遠之眉眼一動,眸光中帶着幾分深沉之色,半晌,聲音才拔高了幾分,帶着淡淡地諷刺道:“哭有什麼用?你對着刺客哭,他們就不會殺你了?想要不受制於人,你爲何不變得強大起來?誰要害你,殺了便是!誰要動你親近之人,你便讓他全家不得好死便是。”
昭陽似乎被蘇遠之有些駭人的臉色給嚇住了,呆呆地望着蘇遠之,半晌,才猛地跪在了蘇遠之面前:“昭陽只是一個公主,能夠做的實在是太有限了,求蘇丞相幫幫我。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我也想要強大起來,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
蘇遠之眸光更深了幾分:“想要我幫你,代價可是不小的。”
昭陽一愣,只覺着蘇遠之的這個笑容似乎有些奇怪,似乎帶着幾分陰冷,也帶着幾分算計。昭陽突然想起,她似乎是忘了,忘了那些傳言,說他手段十分陰狠毒辣,府中也總是死人,據聞他似乎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只是這幾次接觸下來,昭陽卻並未發現過他有什麼不妥。唯有方纔這個笑容,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只是昭陽心中早已經被恨意覆蓋,再也無暇顧及其他,便連忙追問道:“蘇丞相要什麼代價?”
蘇遠之的手在輪椅上輕輕敲了敲,才笑着道:“我一般不先說我想要什麼,只是,代價不小,可是我也不會讓你做傷天害理之事,你可願意?”
昭陽緊緊咬着脣,想了許久,腦中有千百個念頭閃過,最後卻都定格在了前世母后在孫尚志身下被侮辱致死的情形,額上隱隱有青筋暴起,昭陽眸中閃過一抹殺意。
“好,我願意,求蘇丞相幫我。”昭陽輕聲道,“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沒有什麼比看着母親遭受侮辱而死,看着弟弟死去,被做成人彘代價更爲深刻了。
“主子,屬下已經找到了刺客,共二十六人,八人逃走,已經命人去追去了。十六人已被處置,剩餘頭領兩人,屬下帶回來了。”外面傳來一個聲音。
蘇遠之眸中閃過一抹暗色,擡起眼來望向昭陽:“公主,那帶人讓你險些死在了雪地裡,將你的宮女弄得滿身是傷的人就在外面……”
昭陽咬了咬牙,眼睛通紅,擡腳便猛地衝了出去。
院子中站着幾人,其中兩人被綁了起來,嘴裡也塞了布團,左邊的一個,鬍鬚有些花白,臉上滿是血跡,眼中也帶着幾分疲憊之色。右邊一個是個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地站着。
“呵,你們以爲將老夫抓來,老夫就會告訴你們幕後指使之人嗎?癡心妄想,我告訴你,他們讓我抓了昭陽公主,賣到東城柳巷中最爲下賤的園子裡去,還安排了許多乞丐來糟踐她。老夫還想着,若是那昭陽公主長得好看,老夫先嚐嘗……”左邊的老者聲音有些嘶啞。
話還沒有說完,昭陽便瞧見身邊有一道亮光一閃而過,沒入了那人的胸前。那人猛地瞪大了眼,眼中帶着幾分難以置信,嘴長着,話還沒有說完,便猛地倒了下去,胸前有血色暈染開來。
昭陽一怔,慌忙轉過了頭,便瞧見蘇遠之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後,眼中波瀾不驚:“公主可瞧見了?對付這種人,一刻也不用猶豫,殺了便是。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蘇遠之的臉色太過於平靜,平靜得讓昭陽覺着有些可怕,只是望着地上那死去的人,和那雪上的紅色,心中卻忍不住泛起一抹快意。
“人若犯我,斬草除根。”昭陽緊咬着脣,眼中乍然迸出一抹亮光來。
自她重生以來,一心想要報仇雪恨,可是卻屢屢受挫,今天還險些丟了命,便是因爲,她還不夠狠。
哪怕是前世發生的一切那般慘烈,她也仍舊未曾想過要對德妃母子三人下殺手,只一心想着要阻止,阻止沐王和孫尚志聯手,阻止淳安和孫永福成親。便是因爲她這樣留有餘地,卻讓他們愈發的膽大妄爲。
今日若是不是遇見了蘇遠之,她只怕便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
“懷安,將劍撿回來。”蘇遠之的聲音淡淡地,染了幾分漫不經心。
院子中一個穿着黑衣的男子上前兩步,猛地將那刺入了老者胸口的劍拔了出來,血噴了出來,在雪地上盛開出血色的花來。
黑衣男子將劍放在手上,雙手捧着走了過來,走到了昭陽和蘇遠之的面前來。
蘇遠之擡起眼來望向昭陽,嘴角的笑容帶着幾分詭異:“公主,這個人的命,微臣交給公主處置了,公主,可千萬不要讓微臣失望,微臣從來不喜歡幫無能之輩。”
昭陽目光定定地落在那銀色的劍上,手微微有些輕顫,卻終是猛地伸出手來,將劍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