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得了陳氏的吩咐,滿臉是笑的應了,走到韓青瑤的身邊,看着好似很殷勤的扶着韓青瑤的手臂,卻暗中使了幾分力氣,大聲說道:“大小姐,奴婢扶您回房。”
香如有些緊張的看着韓青瑤,先前這秋荷可沒少在暗地裡欺負大小姐,更不要說欺負象她這個的小丫頭了。秋荷是韓家的家生子兒,早年跟着韓老將軍出兵的親兵劉勇的小女兒,因在戰場上做戰英勇而得到韓老將軍的賞識,回朝之後便提拔他做了府裡的外管事。秋荷的娘是二少夫人李氏的陪嫁丫頭,嫁了劉勇,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秋荷在家裡也是個得寵的。原本一心想着攀高枝兒,秋荷是要給韓家二爺的獨子韓青鑫做丫頭的,可是秋荷的屬相卻和韓青鑫的犯衝,她剛到韓青鑫的身邊,韓青鑫便生了一場大病。李氏自然不會將一個克自己兒子的丫頭放在兒子的房中,因此陳氏便將秋荷要了過來,讓她做自己女兒跟前的大丫頭,這也是存着拉攏秋荷父親劉勇的意思。
對於秋荷,不論是陳氏還是韓青環,都是懷着一種縱容的態度,秋荷在韓青環的身邊,名爲丫環,實際上卻是個副小姐,平日裡橫針不拈豎線不拿的,最是有臉面不過的。因此也越發慣的秋荷目中無人,她仗着有頭有臉,以前可沒少在暗中欺負韓青瑤。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韓青瑤,可不再是任人欺負的主兒!
韓青瑤先向陳氏夫人道了謝,復又向韓青環淡笑說道:“倒是要借用妹妹的丫頭了。”
秋荷聽了這話,心裡好似被塞進了一塊石頭,堵得慌,雖然韓青瑤說的都是鐵一樣的事實。
韓青環笑道:“姐姐太客氣了,秋荷是我跟前最玲瓏懂事的,由她送姐姐回房,我們才能放心不是。”
陳氏淡笑了一下,便帶着韓青環和其他的丫環們走了。秋荷一見四下沒人,便收起了笑臉,用鼻孔發出一聲輕哼,重重的抓着韓青瑤的胳膊,沒好氣的說道:“走吧,大小姐!”她重重的咬着“大小姐”三個字,話中充滿了嘲諷之意。
韓青瑤淡淡掃了秋荷一眼,平靜的將手臂抽了回來,只對香如說道:“香如,我要在園子看看菊花,你把東西送回去再來尋我。”
秋荷越發不高興了,只拉長了臉說道:“大小姐,夫人讓我送你回去。”
韓青瑤淡淡的一笑,將目光轉向香如,香如很伶俐,立刻蹲身說道:“奴婢謹遵大小姐吩咐。”香如重重的咬着“奴婢”二字,目光還若有似無的在秋荷臉上瞟了一下。秋荷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又氣又惱,自來韓青瑤的都很怕她,怎麼現在竟然敢對她擺起主子的譜。
韓青瑤看到前方有花池,池中原也植了些睡蓮,不過現在已經過了中秋,荷葉早已凋零,真個兒是獨腳鬼挑着破逍遙巾的範兒,再想到秋荷這個名字,韓青瑤的脣角不由的逸出了笑意,她徑直往塘邊的假山上斜挑出來的小亭子走去。秋荷一愣,飛快的追了上去,口中叫道:“夫人讓你回房。”
韓青瑤見秋荷擋住自己的去路,冷着臉沉聲說道:“母親的確讓我回房,可母親說過要我立刻回房麼?你一個丫頭竟當起主子的家,難道在妹妹跟前你也是這麼當差的麼?”
秋荷被韓青瑤噎的說不出話來,又見左右無人,便色利內荏的叫道:“呸,剋死親孃的喪門星,你也算是主子!”
韓青瑤的眼光越過秋荷,看到不遠處假山旁的小徑上彷彿有個駝灰色的身影腳步滯了一下,韓青瑤記起剛纔給祖父請安之時,他身上的衣服正是這個顏色,而且身影也極象。韓青瑤估算了距離,她知道剛纔秋荷的話一定會順風傳入祖父的耳中,於是韓青瑤便揚起手來狠狠甩了秋荷一巴掌,怒斥道:“該死的奴才,主子小姐也是由你編派的,我們韓家雖然武將出身,卻也最知禮儀,豈能容你如此敗壞韓家家聲!”
秋荷愕然,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平日裡最膽小怕事的大小姐怎麼象是變了一個人,竟然還敢動手打自己。被嬌縱慣了的秋荷想也不想,便一頭撞向韓青瑤,韓青瑤自然不會傻不愣登的站着任秋荷撞過來,她只向旁邊讓了一步,收腿收的慢了些,便將秋荷絆了個狗啃泥,當然,也免除了秋荷衝過了頭,摔進塘子裡的危險。
從小徑旁經過的韓老將軍的確是聽到了秋荷那極爲囂張無禮的話,韓老將軍一輩子征戰,最看重的就是規矩紀律四字,軍紀不嚴便打不了勝仗,雖然他也不喜歡怯懦的大孫女兒,不過也不會容許有人這樣的欺負韓青瑤,特別那人還是自家的家生子兒。
就在韓老將軍想將此事告訴給韓老夫人,讓她處置的時候,韓青瑤的表現無疑讓韓老將軍眼前一亮,這纔對嘛,韓家的女兒可不能是個軟柿子,連個丫環都能上來捏幾下。韓老將軍停住腳步,想看看韓青瑤接下來會如何處理。
秋荷身子骨倒是結實,雖然摔了個狗啃泥,卻也沒有摔傷了,不過秋荷卻憤怒極了,她又是背對着假山,並不曾看到韓老將軍就在不遠處站着。因此秋荷爬起來便又要向韓青瑤撞過來。韓青瑤卻冷靜的沉聲說道:“秋荷,你的額上蹭破了皮還沾了泥,若是不怕破相留疤,便只管在這裡鬧騰。”
秋荷大驚,姑娘家最愛惜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一聽韓青瑤說她的額頭破了,便什麼都顧不上,捂着額頭慌忙跑開了。
韓老將軍憑着在沙場上練出來的好眼力看了秋荷一眼,他發現秋荷額上根本就不象韓青瑤說的那樣,這老頭兒不由頜首微笑起來,心中暗道:“若非今日碰巧看到,我這老蒼鷹險些兒讓只小家雀兒給矇騙了,好個丫頭,果然不愧是我韓振綱的嫡親孫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