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將秦太夫人送入廂房,將丫鬟都支了出去,秦太夫人便醒了過來,孫嬤嬤沒敢有任何隱瞞,將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秦太夫人只覺得如同在三九嚴冬之中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從頭頂寒到腳後跟,渾身直顫,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孫嬤嬤忙連連磕頭道:“太夫人,這都是大爺逼着小姐的,您要爲小姐做主啊,小姐死的冤枉……”
過了許久,秦太夫人艱澀的緩了口氣,衝着孫嬤嬤森然說道:“閉嘴,出了這間屋子,你就把剛纔說過的話都爛在肚子裡,再不許提起一個字,桑兒已經死了,不能再毀了她的名聲。”
孫嬤嬤心裡也明白這個理,可是秦桑是她一手帶大的,眼睜睜看着秦桑不明不白的死去,孫嬤嬤心裡怎麼也過不去。她還想說什麼,秦太夫人卻將眼睛一瞪,瞪的孫嬤嬤低下頭來,這裡頭的利害關係孫嬤嬤心裡很明白,只是咽不下這口氣。孫嬤嬤在秦太夫人逼人的眼光之下,無力的伏在地上,低泣應道:“奴婢謹遵太夫人之命。”
秦太夫人從廂房裡走出來,秦夫人忙快步迎上前去,秦太夫人低聲道:“回府,等王府派人報喪再過來,一切都按規矩來。”
秦夫人忙也低聲說道:“剛纔爹也派人進來傳話,和孃的意思一樣。”秦太夫人點點頭,一行人向王府衆人辭行後便回秦府了。
天亮之後,滿京城的士紳貴族都得到慶親王府大少夫人突然病逝的消息。在震驚之餘,幾乎所有的人都認定秦桑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害死的,而那個害死秦桑的兇手就是慶親王府新鮮出爐不足一個月的世子妃韓青瑤。青瑤真是倒黴極了,躺着也能中槍,她到現在和秦桑說過的話,兩隻手便數過來了,青瑤和秦桑根本就處於相互陌生的階段,無仇無怨的,還在喜月裡,青瑤去害秦桑做什麼。
一個關於慶親王府世子妃妒嫉大少夫人懷孕,繼而下毒將她害死的消息不徑而走,不到一天便傳遍了整個京城,這流言的傳播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晉王和趙天朗得到消息正要採取措施的時候,流言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
伏威將軍府中,韓老夫人一聽到青瑤下毒害死秦桑的消息,便氣的臉色鐵青,憤怒的喝道:“豈有此理,瑤瑤斷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到底是什麼人向瑤瑤身上潑髒水,快叫遠關去查!他如今掌着五城兵馬司,正該管着這事。”
站在韓老夫人下首的李氏忙應道:“是,媳婦這就讓人去請老爺回來。”
肚子已經大的相當有規模的華靈素氣的雙拳緊攥,憤怒的叫道:“怎麼會傳出這種流言,瑤瑤不定有多難受,奶奶,咱們得去看看瑤瑤。”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靈素說的對,我們要去看瑤瑤。不過靈素你不能去,你有孕在身,不可衝撞了。”
華靈素知道韓府上下對自己腹中孩子的重視程度,也知道現在不是由着自己性子的時候,便對韓老夫人說道:“奶奶,靈素既然不能去安慰瑤瑤,那就給瑤瑤寫封信帶點兒東西吧。”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快去吧,奶奶和你二嬸收拾收拾就動身了。”
華靈素點點頭,立刻回開泰居給青瑤寫信,還收拾了一大包稀奇古怪只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場的東西,打好包連同信一起送到頤年居,請韓老夫人捎給青瑤。
韓老夫人帶着李氏到了慶親王府,慶親王妃帶着青瑤親自迎了出來,看到慶親王妃和青瑤神情肅穆,卻沒有一絲怒色,韓老夫人和李氏不由很是奇怪,她們只道是慶親王妃和青瑤強壓怒力,卻沒有想到青瑤下毒害死秦桑,造成一屍兩命的惡果的流言根本就沒有傳到慶親王妃和青瑤的耳中。
因是來弔喪的,李氏便先去靈前上香,因秦桑沒有子嗣,因此在靈前守孝的只是秦桑的四個陪嫁丫鬟,看上去好不悽慘。李氏上過香便離開了靈堂,去了安瀾園。
青瑤已經二十多天沒見到韓老夫人了,自從來到大秦,青瑤便和韓老夫人朝夕相處,二十幾天沒見,青瑤和韓老夫人彼此都非常的想念對方。進了安瀾園,青瑤便親親熱熱的挽着韓老夫人,嘰嘰喳喳的問了起來,青瑤的語速很快,韓老夫人回答青瑤的問話都還來不及,那兒還有時間去問那流言之事。
進了屋子,韓老夫人忙攔住青瑤的話,急急說道:“瑤瑤,家裡一切都好,你不用惦記着。你雖出了門子,可還是奶奶的寶貝孫女兒,有委屈別自己受着,有奶奶給你撐着呢。”
青瑤被韓老夫人說的一愣,呆呆的問道:“奶奶,我受什麼委屈了?”
青瑤這麼一說韓老夫人也愣了,正要問的時候李氏來了,又是一番廝見,倒讓青瑤將想問的話忘記了。李氏坐定之後便立刻對青瑤說道:“瑤瑤你放心,你二叔一定會查出散佈流言的真兇,還你清白,絕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的。”
青瑤驚詫的問道:“什麼流言?二嬸我怎麼聽不明白你的意思?”
韓老夫人原本想暗示李氏青瑤還不知道流言之事,不想李氏快人快語,先就說了出來,韓老夫人只得說道:“瑤瑤,你彆着急,聽奶奶慢慢告訴你。”
這廂韓老夫人將流言之事細細說與青瑤,而剛纔被周嬤嬤悄悄請到裡間的王妃才從周嬤嬤口中得知了青瑤下毒害死秦桑的謠言。王妃勃然大怒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有多少人聽說了,快叫天朗過來。”
周嬤嬤忙道:“大少夫人昨夜暴亡,這謠言只一上午就在京城之中流傳開去,只怕這會兒大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奴婢剛纔讓人去請世子爺,豈知世子爺先一步被晉王爺派人請走的,怕也是因着這事。”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必是韓老夫人也聽了這個消息,才忙忙趕過來,我心裡正疑惑着,大少夫人去世,還勞動不着韓老親家親自登門的。周嬤嬤,你去好好約束府裡的下人,不許亂嚼舌頭,若是有人非議世子妃,直接綁了關起來,等辦完喪事再重重發落。”
周嬤嬤忙應了下來,立刻帶人去安排,慶親王妃則飛快去了花廳,青瑤正陪着韓老夫人和李氏在此用茶。
一進花廳,慶親王妃見韓家婆媳和青瑤的臉色都不好,便知道是因了爲謠言之故,便快步走上前,搭着迎上來的青瑤的手說道:“親家老夫人,二夫人,本宮剛剛聽說了那謠言之事,也氣的不行,已經命人去查了,必會盡快還瑤瑤的清白,親家老夫人且請息怒。”
韓老夫人忙說道:“多謝王妃相信瑤瑤,我們瑤瑤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她再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定是奸人陷害瑤瑤,王妃娘娘明察秋毫,必不會被奸人奸計矇蔽。請娘娘恕老身多言,大少夫人剛剛過世不到六個時辰,這謠言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只怕……”
慶親王妃臉色沉沉,韓老夫人能想到,她豈會想不到呢。便對韓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放心,本宮必會一查到底。”
韓老夫人點點頭,又看向青瑤,從青瑤聽說謠言到現在,她還沒有說任何話,韓老夫人有些擔心。
“瑤瑤,娘相信你,你一向光風霽月,娘最知道的,咱們不與小人置氣。”說話的不是韓老夫人,而是滿臉關切擔心的慶親王妃。
青瑤淺淺笑道:“娘放心,媳婦不氣,那事不是媳婦做的,別人想栽到媳婦身上是他們的事情,媳婦犯不上生這種閒氣,真相總會大白於天下,媳婦又何必往心裡去呢。”
就在慶親王妃和青瑤說話的時候,趙天朗在晉王府趙天翼的書房之中,氣得臉色紫漲,將手中的茶盞狠狠的摔在地上,憤怒的大叫道:“九哥,這消息是誰傳出來的,惡毒至極,瑤瑤從來沒有與人結仇,是誰這樣害她!”
趙天翼見趙天朗暴跳如雷,忙按住趙天朗的肩膀,將他按回椅中,沉聲說道:“子綱,休要亂了方寸。”
趙天朗急促的喘了幾口氣,仍然剋制不住心中的憤怒,大吼道:“九哥,大嫂斷氣不過幾個時辰,這消息就傳遍了京城,必是有人興風做浪,你一定要查出源頭,我絕饒不了那起子惡人。”
趙天翼忙說道:“子綱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查了,剛纔已經回了皇上,皇上傳密旨命韓將軍秘密排查,一定會還弟妹清白的。”
“皇上也知道了?”趙天朗心裡一沉,忙問道。
趙天翼點點頭道:“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知道了,不過子綱你不要擔心,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說弟妹是風光霽月之人,斷不會做出此等陰私齷齪之事。”
趙天朗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若說他相信青瑤,那是因爲青瑤是他的妻子,他對青瑤有着無條件的信任,可是皇上和皇后與青瑤見面不過一兩回,怎麼會對青瑤如此信任,難道說……?趙天朗想不明白。
趙天翼起初也有這樣的疑問,他還直接了當的問了皇上,皇上反揹着手淡笑道:“見畫知人,天朗媳婦的畫作大氣磅礴,可見其爲人也是大氣之人,若說她拿刀拿槍和誰打一架,鬧的慶親王府雞飛狗跳,朕信。可是說她下毒害人,朕不信。九弟,天朗最是寶貝他媳婦的,你快去查出真相還天朗媳婦清白,要不朕和你都安生不了。”
看到趙天朗眉頭擰的更緊,不覺將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趙天翼忍不住笑着說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愛畫之人,他們說人如其畫,弟妹的畫作恢弘大氣,不是能做出那等陰私之事的小人。”
趙天朗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聽上去彷彿很有道理,可是皇上皇后娘娘看問題若是如此的簡單,只怕早就被有攆下臺了,趙天朗堅信必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其他原因。只不過這會兒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追查散佈謠言的真兇要緊。
慶親王爺很快也得了這個消息,他不由的愣了一回,在他安排影衛在孫嬤嬤給秦桑熬的鮮魚羹中下藥的時候,他可沒想過將這事賴在青瑤的頭上,自從青瑤嫁進王府,行爲舉止都是可圈可點,特別是在慶親王爺生病之後,青瑤每天親手爲慶親王爺做三餐茶飯,吃的慶親王爺很開心,就連趙天朗在婚後對慶親王爺表現出來的親近,慶親王爺也把這份功勞記到了青瑤的頭上,所以見有人將污水潑到青瑤的身上,慶親王爺不樂意了。
傳來影衛,慶親王爺沉聲問道:“從昨夜到現在,天賜可有異常舉動?”
慶親王爺其實一點兒也不傻,先前做了那麼多糊塗之事,全是因爲被浮生一夢所迷,被柳側妃所騙。如今慶親王爺清醒過來,便立刻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影衛立刻說道:“回王爺,屬下奉命監視大公子,大公子除了送秦老尚書和秦大人一行出府之外,並沒有其他異常舉動,也沒有派人出府。”
慶親王爺雙眉緊鎖的沉聲吩咐道:“繼續下去盯着他,一有異動立刻來報,不許打草驚蛇。”兩個影衛磕了個頭,無聲無息的飄了出去。
慶親王爺想了許久,他怎麼想怎麼覺得這個謠言是趙天賜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中傷趙天朗夫妻,若然此事越傳越廣,那麼趙天朗要麼不要世襲之位,要麼就休妻。而整個慶親王府,甚至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慶親王府的世子對世子妃情深意厚,絕對做的出來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事情,那麼只剩下一條路,那就是爲了自證清白,趙天朗請辭世子之位,而受益之人除了趙天賜,再不做第二人可想。
慶親王爺越想心越沉,他甚至想到,不論趙天朗是休妻還是請辭世子之位,都會讓伏威將軍府和慶親王府這兩家姻親暗生嫌隙,一但插下不和的小苗,還有人不時的澆水上肥,只怕……慶親王爺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他立刻叫道:“來人……”
小廝孟海跑過來跪下道:“小的聽王爺差遣。”
慶親王爺沉聲說道:“孟海,速拿本王的貼子請韓老將軍過府。”
孟海應了一聲,慶親王爺手書一紙短箋連同貼子一起交給孟海,孟海立刻前往伏威將軍府。
孟海到了伏威將軍府才得知韓老將軍沒在府中,前日韓老將軍約了華老太醫出城,華府有個莊子在玉泉山下,時近九月,玉泉山的楓葉將紅,韓老將軍拉着華老太醫陪他寫生去了。往年韓老將軍都是九月下旬才拉上華老太醫,哥倆去登高賞紅葉,今年因爲青瑤九月十六就要回來住對月,所以韓老將軍特意提前去玉泉山了,爲的就是騰出時間好多處青瑤相聚。
孟海得到的命令是一定要將韓老將軍請到王府,所以孟海問清了韓老將軍的去響,便立刻打馬出城直奔玉泉山。到了玉泉山腳華老太醫府上的莊子,孟海又聽說韓老將軍早起就上了山,天不黑不不下山的,孟海便飛急火燎的向山頂衝去,總算是在玉泉山頂的飛絮瀑前找到了韓老將軍。
孟海都累的說不出話了,只是給韓老將軍磕了頭,將貼子和短箋呈上,便眼一黑栽倒在旁邊。華老太醫上手一搭脈,忙取出隨身的小針包給孟海紮了幾針,孟海才甦醒過來。等他喘勻了氣,華老太醫讓孟海去喝了幾杯茶補充體液,孟海的紫漲發青的臉色才變了過來。
韓老將軍看罷了短箋,立刻對華老太醫說道:“華兄,我要立刻回京。”
華老太醫連什麼事都沒有問便說道:“好,我立刻安排車馬,咱們這就回京。”
韓老將軍搖頭道:“不用車了,備馬就行。”
華老太醫點點頭道:“好。”他拍掌數聲,便有伶俐的小廝跑過來,華老太醫吩咐他炎速下山備馬,然後和韓老將軍孟海三人匆匆趕往山腳下。
時間剛剛好,韓老將軍一行下山便看到三匹駿馬已經備好,三人上馬急馳,不過一個時辰便回到了京城。在城門口,華老太醫說道:“有事打發人來說一聲。”韓老將軍點點頭道:“好,我不與你見外,先別過了。”說完韓老將軍便和孟海直接去了慶親王府。
慶親王爺正等的心焦不耐煩的時候,孟海終於引着韓老將軍到了他的書房,慶親王爺迎出來,一把扶住韓老將軍的雙臂,攔住正欲下拜的韓老將軍,熱絡的說道:“老親家公休要多禮,快請書房說話。”
韓老將軍和慶親王爺在書房裡談了莫約半個時辰才談完,慶親王爺和韓老將軍走出來,他對孟海說道:“去內院傳話,讓世子妃到銀安殿來見老將軍。”
青瑤剛剛送走了韓老夫人和李氏,因而也知道了韓老將軍去玉泉山之事,所以她聽到門上的嬤嬤來傳慶親王爺之言,第一反應就是有陰謀,這事兒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