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坤寧宮用罷宮宴,吃罷了茶,趙天朗一行就該出宮回王府了。畢竟那冊封青瑤的詔書,越快接了越好。
回到王府之後不多久,晉王趙天翼便帶着詔書和世子妃的品服儀杖等物到了慶親王府。在正廳設香案接旨,青瑤笑意盈盈的自趙天翼手中接過冊封詔書,趙天翼笑道:“恭喜弟妹。”
青瑤笑道:“謝謝晉王兄。”
晉王笑道:“王叔王嬸,子綱,弟妹,天賜和大弟妹都請起吧。”
衆人站了起來,慶親王早就知道趙天朗磨着皇上寫好了冊封詔書,因此沒有什麼好驚訝的,只讓晉王坐了,叔侄們聊幾句家常。隨着慶親王爺在掬水院住的時間越來越少,慶親王爺抽風的情況也越來越少了。
相比於慶親王爺的平靜,趙天賜和秦桑的表現就差了一層,他們兩口子沒有這個思想準備,趙天賜還好一些,畢竟他每日日到工部當差,這做表面功夫的功力還是要比秦桑強一些。秦桑就不行了,不管她怎麼剋制自己,秦桑都無法控制自己看向那世子妃品服和妝花金鑫緞冊封詔書的眼光。沒錯,秦桑嫉妒,赤果果的嫉妒!此時的她真想大聲叫出來,說韓青瑤身有惡疾不能生養,她不配做世子妃。
然後趙天賜彷彿猜到了她的心意一般,只上前一步大聲笑道:“恭喜二弟弟妹。”趙天朗微微一笑,頜首道:“多謝大哥。”秦桑想要喊出的話就這麼被趙天賜壓了下去,她心裡很不是滋味,便酸不溜丟的說道:“弟妹真是有福氣,你大概是大秦年紀最小的世子妃吧。”
青瑤早就注意到秦桑那幾乎要噴火的眼神,她知道秦桑嫉妒自己,因此只淡淡笑道:“是麼,這個我卻不太清楚,或許吧,這都是皇上的恩典,父王母妃和世子爺的擡愛。”
秦桑見青瑤如此坦然的便受了這世子妃的誥封,都沒有一絲半點兒的不好意思,心裡越發生恨,只話中有話的說道:“明年弟妹再給二弟生個兒子,可就更圓滿了,那樣弟妹纔不負這世子妃之封呢。”秦桑也是嫉妒的發狂,全然不顧晉王還在堂上,她說這些話,是多麼的不得體。
青瑤淡笑一道:“多承大嫂吉言,弟媳也祝大嫂早得貴子。”
秦桑沒想到青瑤完全不在乎不能生養之事,她當然不知道,青瑤體內寒毒盡去,生孩子不再是她將要面對的難題。而青瑤卻已經從趙天朗處得知,趙天賜已經成了太監,秦桑若是不紅杏出牆,她這輩子都別想懷上孩子。而且趙天朗早就告訴過青瑤,對於柳側妃趙天賜和秦桑,她一點兒也不用客氣。
秦桑臉色微滯,趙天賜已經皺着眉頭瞪了秦桑一眼,示意秦桑不要再亂說話。秦桑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話很不得體,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妒意,此時話已出口,她心裡也後悔了。
慶親王妃對秦桑的不得體很有些不滿,只微微皺眉站了起來,青瑤立刻也站了起來走到慶親王妃的身邊,自然而然的扶着慶親王妃的手,婆媳兩個極有默契的相識一笑,慶親王妃對慶親王爺和晉王說道:“王爺,晉王賢侄,你們慢聊,天朗你在這裡陪着,我們先回房了。”
晉王忙欠身道:“王嬸小弟妹請自便。”
趙天賜忙向秦桑使了個眼色,讓秦桑趕緊跟上去。慶親王妃和青瑤一走,秦桑斷沒有再留下來的道理,秦桑忙也跟了上去,飛快的走出了銀安殿。
慶親王妃攜了青瑤走在前頭,後面跟着四個捧着青瑤的品冠品服的宮女,儀仗什麼的自有管家引至行儀司安置了。秦桑原本就落後一步,此時也不好追上去,其他她也不想追,秦桑根本看不得青瑤得寵,只剛嫁過來一天,青瑤便有成爲整個慶親王府寵兒的意思,這讓同爲慶親王府兒媳婦,已經嫁過來兩年多的秦桑心裡很受不了。
慶親王妃柔和的聲音不時飄到秦桑的耳中,“瑤瑤,今兒又是進宮謝恩又是接旨的,你必是累了,快回去歇着吧。晚上再到娘這裡用飯。”
青瑤笑盈盈的說道:“娘一定也累了,媳婦先服侍娘歇下再回房。”慶親王妃笑着應了,今日自見到青瑤開始直到現在,慶親王妃發現青瑤雖然行走起來有些個凝滯,可是精氣神卻一直很好,沒有露出一絲的倦意,那雙黑亮的大眼睛始終神彩熠熠的,這麼慶親王妃很安心。早先慶親王爺說青瑤不能生養,慶親王妃雖然心裡不信,可到底也不太踏實。如此看青瑤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可以放心了。而且青瑤被封爲世子妃,每七天便要診一回平安脈,就是無病,也要常常用補養身體的補藥,慶親王妃覺得自己抱孫子是遲早的事情,不用擔心什麼。
走到通往安瀾園和欣意院的岔路口,秦桑只得快走幾步上前說道:“母妃,媳婦服侍您休息。”
慶親王妃停了下來,淡笑說道:“天賜媳婦,本宮瞧着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你腳上還有傷,快些回去休息吧,本宮這裡有你弟妹,儘夠了。”
秦桑原本就不想去服侍慶親王妃,便福身說道:“謝母妃體貼,媳婦告退。”青瑤向她微笑頜首,秦桑心不甘情不願的向青瑤低頭行了半禮,青瑤這才還了半禮,微笑道:“大嫂慢走。”
秦桑咬牙含恨走了。她剛回到欣意院,柳側妃便趕了過來。剛纔晉王來傳旨,柳側妃連敬陪末座接旨的資格都沒有,她只能遣人時時打聽着,一聽說是青瑤被封爲世子妃,柳側妃當時就變了臉色。依着大秦的慣例,世子正妻進門,最快也要在一個月之後才封世子妃,再不就是等世子正妻有孕,做爲一種獎勵,她纔會被封爲世子妃,當然這個時間上的把握是由世子自己來控制的。柳側妃沒想到青瑤在成婚第二天就被封爲世子妃,如此一來,趙天朗的世子之位就更加穩固了,若是他再得了兒子,柳側妃覺得她就是再有手段,只怕都難以將趙天朗從世子之位上拖下來,除非……柳側妃恨極,心中便想到了那最狠毒的一招,只是想將趙天朗和青瑤一併除去,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於是柳側妃便急急來了欣意居,想等趙天賜一回來就和他商議。
秦桑原本就一肚子的火氣,待看到柳側妃,她心裡的火氣就更大了,秦桑不只一次的想過,一般都是慶親王爺的兒子,若是趙天賜託生在王妃的肚子中,她豈會受這等委屈。
柳側妃和秦桑兩人現在絕對是相看兩厭,秦桑打心眼裡沒瞧的起柳側妃,柳側妃更是對秦桑這個兒媳婦極度不滿意。柳側妃只冷着臉道:“天賜還沒回來?”
秦桑亦冷臉以對,“大爺還在陪晉王爺。”
柳側妃聽了這話,倒沒在說什麼,只轉身往趙天賜書房走,秦桑心中氣惱,便沒好氣的說道:“姨娘留步,大爺的書房素來不許人隨意進出的。”
柳側妃大怒,回頭瞪着秦桑喝道:“我是天賜的娘,他的屋子我倒進不得了!”
秦桑此時心裡也沒有什麼好怕的,甚至她還希望得罪了柳側妃,進而讓趙天賜休了自己,就算是被休回孃家,憑着她孃家的勢力,秦桑再嫁也不是多大的問題,就算是給人做填填房,總也好過這般守活寡,守了大半年的活寡,秦桑本就覺得自己熬不住了,今日一早看到青瑤那初承恩澤的嬌態,秦桑又狠狠的受了刺激,其實世子妃之位什麼的,都不是主要問題,最主要的是秦桑嫉妒青瑤,能有正常的夫妻生活,而且看上去,趙天朗和青瑤極度恩愛。
想到這裡,秦桑便冷笑一起,沉聲說道:“姨娘你還真就進不得,大爺不在房中,他的書房便不許任何人進入,姨娘還是不大爺的正經母親,自然不是能進的。”
柳側妃都快被秦桑氣傻了,從前秦桑看不起她,頂撞於她,可是從來沒有把話說到明面上,可是這一回,秦桑等於直接打了柳側妃的臉,柳側妃進慶親王府二十餘年,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氣,她嗷的一聲撲向秦桑,秦桑腳上有傷,走路都要慢慢的,行動起來自是極不方便,柳側妃這一撲,她心裡想着閃過一旁,可是腳上不便,便向她的奶嬤嬤的方向栽去,秦桑的奶嬤嬤倒是及時的扶住秦桑,可秦桑卻也因此扭了腳,眼淚嘩嘩直流,這眼淚中有三分是疼的,剩下七份則是她滿心的委屈。
柳側妃一撲撲了個空,正撲到秦桑另一個嬤嬤的身上,那嬤嬤身強力壯的,就算站着不動,柳側妃也被這衝勁撞的生疼,擡手便甩了那個嬤嬤兩記響亮的耳光,柳側妃罵道:“賤奴才,滾開!”
秦桑又是疼又是氣,立時沉着臉喝道:“來人,收拾東西我們回尚書府,就算尚書府再窮,也不至於讓自家姑娘受氣。”
說罷,秦桑倒在她的奶嬤嬤的攙扶之下進了屋子。柳側妃剛反應過來,秦桑已經收拾了好了箱籠,命人備車去了。
柳側妃猛然想起自己的計劃,便冷臉喝道:“你敢!來人,給本妃把欣意院的門堵住了,今兒誰敢從這裡出去,就拖下去活活打死。”
秦桑冷笑一下,柳側妃虛張聲勢,她難道就怕了?她就不信柳側妃敢在這大喜的日子裡鬧出人命,如今連皇上皇后都可着勁兒的給那韓青瑤做臉面,柳側妃若在此時生出事端,就算慶親王爺再寵着她,也不能不辦了她好給大家一個交待。
柳側妃身邊的秦嬤嬤見勢不妙,忙向柳側妃身邊的小丫鬟使了個眼色,那小丫鬟便飛快的跑出去向趙天賜求救了。
趙天賜原本在銀安殿中陪着,忽見他的小廝在門外朝着他殺雞抹脖子般的直使眼色,趙天賜心知必有要緊之事,否則小廝再不敢在這個時候來找他。趙天賜隨便找了個藉口便離了銀安殿,聽那小廝一說柳側妃在欣意院和秦桑頂了起來,趙天賜又急又氣,忙一路小跑趕回欣意院。
秦桑帶着人拿着箱籠等物在欣意院二門門裡,柳側妃的人堵在二門門外,兩下正是一觸即發的情形,趙天賜氣的怒喝道:“你們都要幹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都一般是婆媳,你們就不能學學王妃和弟妹那樣,和和氣氣的不好!”
柳側妃和秦桑一聽趙天賜的話,齊齊炸了,兩個人都大哭起來,柳側妃一邊哭一邊捶打着趙天賜口中還不住的罵道:“你這沒良心的混帳……”。秦桑只一邊流淚一邊用哀怨忿恨的眼神瞪着趙天賜,瞪的趙天賜心裡直發毛。他心中一抽,立刻將柳側妃從自己身上扯開,快步走到秦桑面前抓着秦桑的手,喝道:“還不扶側妃進屋。”
趙天賜抓着秦桑的手將她扯進屋子,柳側妃的下人也半扶半拉的將柳側妃送到屋子裡,趙天賜將下人都喝了出去,令他的心腹將欣意院的大門二門都鎖了起來,不許一個人走脫出去傳遞消息。
秦桑坐在椅子上,用帕子擦了眼淚,只冷冷的看着柳側妃和趙天賜母子,柳側妃此時也擦乾了眼淚,只看向趙天賜,委屈的說道:“天賜,你可要給娘做主,這個賤人竟敢說我不是你的正經孃親。”
趙天賜看到秦桑眼中那怨毒的目光,心中直透涼氣,他知道今日他若是不站在秦桑這一邊,秦桑就一定不會再幫他遮掩他的秘密。說不得,他得當着秦桑的面落柳側妃的面子了。
想清之後,趙天賜冷臉沉聲怒道:“桑兒一向有規矩,她絕不會無緣無故這樣說,必你是先對桑兒做了什麼!娘,您安分些行麼,兒子在這府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你又不是不知道,別人不來生事,你倒三天兩頭的不消停,難道你覺得我這日子還好過麼?”
柳側妃愣住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趙天賜聽了自己的話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柳側妃大受打擊,她連連搖頭,眼睛涌了出來,顫聲問道:“天賜,你爲了這個女人,連娘都不要了。”
趙天賜皺眉道:“我沒有不要你,可是你這脾氣也該改改了,如今父王也不象從前那樣寵你,反而對王妃上了心,你不想着怎麼奪回父王,只在這裡和桑兒鬧,這算什麼事?”
柳側妃指着秦桑顫聲問道:“我和她鬧?天賜,你……”柳側妃再也經受不住這樣巨大的打擊,身子一軟白眼一翻便暈倒在地。趙天賜和秦桑都嚇了一大跳,就算她不想承認,可柳側妃到底是趙天賜的親孃,這氣死親孃可是忤逆不孝的大罪啊。
趙天賜搶步抱起柳側妃,秦桑忙也叫道:“快掐人中。”
趙天賜用指甲猛掐柳側妃的人中,才把柳側妃救醒過來,柳側妃一醒來,見自己躺在兒子的懷中,呃的一聲倒了一口氣,便嗚嗚的哭了起來。
趙天賜這時也不好說什麼了,只得將柳側妃放到牀上,然後板着臉說道:“娘你先躺一會兒,等你好些了我們再說。”
柳側妃哭道:“還說什麼!憑怎麼着都是我的不是,我最不是的就是不該生養了你,沒讓你託生到王妃的肚子裡,連累你受這樣的委屈。”
趙天賜被柳側妃的話刺的心酸心痛,只看向秦桑,用哀求的語調說道:“桑兒,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當真就忍心棄我而去麼?”
秦桑一聽到“一日夫妻百日恩”這句話,心裡的氣便不打一出來,守了這大半年的活寡,她已經醒過味兒來了,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只想着能日日快活,再不要抱着這一句話夜夜難眠,就算是做了世子妃,甚至做了王妃又怎麼樣,守着難以言說的活寡,那就是活受罪,活的越久,受的罪便越多,還不如另嫁他人,至少能有個活生生的男子和她共枕,能生養孩子,得享天倫之樂。
“大爺休再提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大爺真對秦桑還有一點點憐惜,那就請大爺與秦桑和離,再不然大爺休了秦桑也可,大爺放心,您的秘密秦桑會一輩子守着,那怕到死,都不會吐露半個字。”
趙天賜看着秦桑,滿眼都是哀傷,可是現在他眼中的哀傷已經不能再打動秦桑了,秦桑已經拿定了主意,她要改嫁。她還不到二十歲,還有幾十年的時光,她纔不要都浪費在趙天賜這個廢人的身上。
柳側妃聽了秦桑的話,立時急了,只叫道:“天賜,這絕對不行。”
趙天賜看到秦桑眼中的堅決,他的眼神也漸漸的冷了下來,沉聲道:“秦桑,我不和離,也不會休了你,這輩子,你只能是我趙天賜的人。”
秦桑急了,握拳捶桌叫道:“趙天賜,你已經不是個男人了,還困着我做什麼,難道你不是男人,就要連累我不能做女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