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一度的碧波江瓊花宴,終於在這盛夏之季拉開了帷幕。
碧江萬頃,水光如星。
寶馬並轡,絲羅相接。
兩岸之上、相互交織的連理橋之間無處不是人頭攢動,氣氛高漲。
“才子,佳人,總是亙古不變的景緻,神奇地掩蓋權謀殺伐,渲染出一派浮華。”
橋上一處並排擺着桌案長龍,鋪滿了雪白的宣紙,墨香幽浮,周圍秀士公子你推我搡,正議論着今日會出現在這宣紙上的美人芳名窠。
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聲音,雌雄難辨,含着輕雪的涼意和淡淡的悵然。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人們心中生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衆人紛紛回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卻遍尋不得。
“剛纔……是誰在說話?”
“是啊,誰……”
一時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喧嚷竟是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困惑的靜默。
“哎哎哎,我看看,我看看,今年的瓊花宴將是最難忘的一屆,你們這幫小子有豔福了,不過你們這紙上寫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兩個滿頭銀髮的老爺子擠過發呆的人們,搶到了桌案最前頭。
而這兩人,卻是改頭換面的小秀秀和金鑷子。
他們拿起紙張看了半天,一股腦地扒拉開了。
人們這纔回過神來,惱怒地瞪着兩人。
“你們這是做什麼?”
“兩位老爺子,你們連這紙上寫的是誰都不知道嗎?”
人們又好笑又鄙夷地看着兩人。
“東方輕瓊、連城無雙、葉梨若、南風瑤兒、金紅綃、傅雪柳、谷靈溪、北司皓月,這八位可是蟬聯兩屆瓊花宴,名列碧波八美之列,她們的容貌與才情乃是當今天下之最,前幾日谷、慕兩家發瓊花宴花帖這八位又理所當然地收到了帖子,可想而知,這次瓊花宴如不出意外又是這八位包攬了。”
“哎,不對啊,聽說今年連城無雙是不參加了。”
“嗯嗯,連城無雙當初比武招親招來的未來夫君好像就是北宇那位前朝太子西陵御,如今正帶着西漠紫旌神策軍與北宇當今皇帝在邊界交戰,如果連城無雙來了這裡,那豈不是危機重重?”
衆人又議論開了,完全把兩個老爺子撇到了一邊。
兩人壓根不介意,他們的聲音明明不高,卻神奇地壓下了所有人的議論。
“碧波八美算什麼天下之最?寒冬飛雪才稱得上真正的至美絕世。”
“與她一比,百花再美也不過凡間俗物。”
桌前一人聞言,下意識就在紙上寫下了八個字,“寒冬飛雪,至美絕世。”
人們愣愣地圍觀着這八個大字,良久……
“啊,是啊,那個人,天下至美!”
“冰肌玉骨,世也無倫。”
“冰肌玉骨啊……果然終究還是被人間的陽光曬化了……”
沒人說出那人的名姓,但大家卻都心照不宣。
就在一年前的盛夏,那人如第一片純白無瑕的飛雪落入了人們眼中,而如今,斯人已逝。
“不對啊,要說起來,連城千秋是個男人,夜蒼穹夜尊主不是更合適嗎?”
“別想了,夜尊主那是什麼人?你們看橋上爲各大世家準備的坐席,這還是第一次把傲世天門這種非家族的組織列入其位,雖然參賽的千金小姐們身份尊貴,但跟夜尊主比起來就顯得黯然失色了,以她這般貴不可言的身份哪還需要來湊這種熱鬧?再說了,又沒有人見過她的容貌,也不知道那面紗下……”
……
兩岸兩排紅漆大鼓開始陸陸續續零星敲響,瓊花宴正式開始。
就在這時……
“那是……”
西岸邊,一輛青紗繾綣、玉蘭靜芳的馬車由兩位長老和一衆白衣青帶的醫族弟子護衛着緩緩停駐在岸邊。
“是醫仙聖君!”
“怎麼回事?醫仙大人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連理橋上南風世家的首座上,南風離輕輕哼了一聲。
同一時間,東西兩岸兩隊人馬踏着各自的紅毯路登上了兩座連理橋最高處。
“快看快看,那就是西王母慕沅秋和東王母谷繁雨嗎?”
爲首的東西王母先是對着西岸北司青君的馬車施了一禮,而後隔着中間寬闊的比賽水域和上百個宴花臺遙遙相望,反正外人都知道東西王母不合,兩人索性連臺面上的笑容都省了。
“慕沅秋,我原本以爲今年不會再看到你了,沒想到你還真是打算繼續拿着你的老臉扛下去啊!也對,反正丟人丟了這麼多年,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吧?”
谷繁雨坐在車輿珠簾後,手裡把玩着一個鮮花紮成的花球,如少女般姣好的身體慵懶地靠在一側,嫣紅的嘴角勾着一抹嘲諷的笑容。
以內息傳送的聲音,足以越過江面傳到慕沅秋耳朵裡,可旁人卻聽不見。
慕沅秋不屑地一笑,悠然將手伸出珠簾外,抓起了面前臺案上的花球。
“幾百歲的人了,好歹你也是世家大小姐出身,怎麼到現在還總是把自己弄得跟風塵女子似的?你那孫女也是跟你一樣,俗不可耐,花無百日紅,你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谷繁雨雙目一陰,緊緊攥住了花球,“慕沅秋,你以爲你還是當年的你嗎?你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既然今年你還敢不自量力跑來,我一定要讓你輸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慘!”
“哼,這句話我一字不落回敬給你!”
說着,兩人同時將手中花球拋擲空中,含着勁力的花球在空中相撞,瞬間崩碎成無數花瓣,同時,兩岸鼓聲正式擂響,陣陣驚天。
伴隨着鼓聲,在連理橋上和兩岸圍觀的人海中發出一陣歡呼,隨即,碧波江南北兩方有上百艘花船如過江之鯽紛至沓來。
花船在船伕賣力的驅使下你追我逐,隨着時間一點點推移,差距漸漸變得分明,處在前方的十幾艘花船差距最小,看船的式樣也知道必定都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尤其爲首的三艘船,距離只在伯仲之間,竟是難分勝負。
橋上有人道:“我認得這三個船伕,最左邊那個是慕家的黃公,另外兩個好像都是谷家的。”
一家派出多人蔘賽其實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每家都會把最好的船伕派給最有機會勝出的千金,而谷家今年看樣子是選定了兩個勝算大的小姐,想來谷靈溪是必定在這其中一艘船上的,那麼另外那個又是誰?
此時,就連慕沅秋也有些困惑了,谷繁雨又耍什麼花樣?
就在衆人的揣測中,震天的鼓聲戛然而止,最左邊慕家的船率先衝破了紅綢線,其他花船也不得不停止前行,以免亂了這之後的登臺順序。
對於這個結果人們倒是並沒有太大的意外,不管慕家參賽的千金怎樣,這船伕黃公可是向來無人能比的。
谷繁雨皺了皺眉,江上谷家船伕似有感應般打了個哆嗦。
完了,老主母回去一定會殺了他的!
“慕家真是出好船伕的地方,看來往後谷家若是缺個船伕倒是可以去慕家借人了。”
堂堂世家就是出船伕的地方?
這話字面上像誇讚,可事實上卻是在毫不留情地貶低。
慕沅秋雍容一笑,“一股子酸味,你這是在惱羞成怒?”
谷繁雨眼中陰冷一閃而過,“我是擔心一會兒你輸得太慘,羞憤之下跳了江!”
這次不同於往日,慕沅秋心裡其實並不擔心真的會輸,也懶得與她鬥嘴,只是看谷繁雨似乎信心十足,猜不透她到底藏着什麼王牌。
一隻純金打造的船型佩飾被送到黃公手上,周圍喝彩聲四起,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卻始終不見慕家的千金率先登上宴花臺。
陽光照在船頂的瞬間,黃公拉起了花船四周和頂棚的簾子,純白的薄紗依稀可見船艙內的景象,可是……
“空的?人呢?”
“慕家這是真沒人能參加比賽了嗎?”
“怎麼回事?”
議論聲此起彼伏時……
“蝶蛹?!”
淡淡的聲音將北司醫族兩位長老的注意力拉回,兩人這才留意到北司青君不知何時拂開了簾子,連幕離都掀開了一條縫,順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去,果然,那艘花船其實並不能算是空的,裡面有一個雙拳大小的蝶蛹,正散發着柔和的光暈。
可是……這蝶蛹雖然比正常的大出很多倍,但總不至於能把人包進去吧!
黃公高聲喊道:“我家小姐自願選擇最後登臺!”
什麼?明明贏得了船首的機會,明明可以優先選擇位置最佳的宴花臺,爲什麼要選擇最後登臺?要知道最後一個登臺的必定是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這個時候別說是旁人,就連慕家人都不理解了。
(啊啊啊,瓊花宴這個節點可以說是本文中最有看點的一處,相當的熱鬧,最重要的是千秋驚豔天下的瞬間必定是大家都最爲期待的情節,但也正因爲要熱鬧,人物實在是太多,寫起來實在是……太太太難了,這一章我反反覆覆檢查了好幾天,總是寫到一半發現有的關鍵人物沒有露面,然後返回去看怎麼把他加進去,反反覆覆,即便如此還是無法全部照顧到,大家也看到了,就是我們最最重要的男主阿離和聖君大人也都只是小小露了個臉,其他腹黑朗月,還有那位國師大人,其他女配,還有碧桐和她家神棍都還沒有露面,啊,好忙好忙,表示顧不過來啦!
唔,我是想說什麼來着,貌似有件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不管了,接下來就會正式開始比賽了,感謝那些幫千秋比賽出謀劃策的渣渣們!
另外,關於連城爹爹的姻緣歸屬投票現在已經呈現出了明顯的趨勢,如果有誰要投票的抓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