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千秋也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拍疼了齜牙咧嘴地甩着手,“你這個小二哥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這麼跟小爺的阿離說話?”
額……
南風離呆呆地看着這兩人大眼瞪小眼,有點……頭痛洽。
“你……你……我……”
碧桐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那模樣簡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嘴上說不出,她乾脆上手,擰着千秋的耳朵拽着就走,看得大堂裡的人們震驚不已,直道荼翎仙子這樣的女子都鎮不住連城家的草包,那其他家的小姐若是嫁進了連城家,那簡直就是跳進火坑了。
碧桐把千秋一路拽進了自己的房間,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如獲至寶般喃語:“哎,死鬼,這招不錯,好玩兒,管用,有面子!”
千秋陰沉着臉道:“你休想!”
碧桐乾笑着巴巴湊到了千秋身邊,“我也就是想想,你看你還當真了,出來吧!”
話音剛落,房中忽然跳出一個瘦瘦的黑衣少年,直勾勾地盯着千秋,臉上掩不住的興奮,簡直就像追星族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偶像鈐。
千秋清清冷冷地看着少年,啓脣道:“易容術太拙劣!”
“你這個死鬼,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對人要友愛一點,你怎麼一開口就吐槽?”
豈料那少年卻是不領碧桐的情,反而興沖沖地搖頭,“沒關係沒關係,夜姐姐說得沒錯,我知道夜姐姐這麼說其實是爲了我的安全着想,夜姐姐對我真是太好了!”
千秋之所以沒有在這個少年,呃,不,應該是金家大小姐金紅綃,沒有在她面前做僞飾是因爲千秋相信碧桐,碧桐不會把一個危險品帶到她面前,只是這少女的性子還真是……
碧桐一臉的怪異,想笑又不能笑,“你……你哪隻眼睛看出這個魂淡死鬼對你好了?”
金紅綃乾脆一抹臉,把塗了易容膏的臉弄成了花貓,撅着嘴道:“反正我就是知道,夜姐姐是好人,要不是夜姐姐,當年我們金家上下幾千號人早就被燒成灰了,哥哥的病也不會好,金家更不會有今日的地位,而且夜姐姐還經常修理趙承乾那種惡棍,可是夜姐姐,你爲什麼不讓人們知道你的好,還偏要扮成男人讓人以爲你很壞呢?”
碧桐一臉戲謔地看向千秋,“哎,死鬼,她說的這位救苦救難的女神是你?”
千秋不搭理她,轉向金紅綃道:“是你的家人把我的事情告訴你的?”
“不……不是……”金紅綃訥訥道:“是我自己偷偷打聽到的,上回我在哥哥那裡不小心說漏了嘴,被他好一頓訓。”
換做平常,以千秋冷酷謹慎的性情,這個疏漏是一定要斬除的,可是金家這些年爲她做了不少,這金紅綃又是金風的親妹妹,這個面子她是一定要給的。
“你找我,有事?”
金紅綃眼睛一亮,整張花貓臉都生動了起來,那樣子讓千秋想起了碧桐這些年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的時候,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哎呀差點忘了,夜姐姐,這個!”金紅綃掏出了一個撒金請帖遞給千秋,“這個是我爹讓哥哥給夜姐姐送來的。”
碧桐笑道:“所以這東西是你從金風那兒偷來的?你說你哥現在是不是滿世界找你呢?”
碧桐雖然是笑着,可是語氣卻帶着幾分恫嚇之意,這金紅綃性子直爽,心地不壞,不惹人討厭,可是有時候無心的天真反而會帶來致命的麻煩,幸虧今天撞上這丫頭的是她,要是被別人撞上,後果不堪設想。
金紅綃不傻,聽出了碧桐的話中之意,這時候也知道了害怕,意識到是自己的魯莽險些釀成大錯,心裡發虛再不敢說話。
這一會兒的工夫,千秋也把請帖大致看過,是金家家主金冶弘特地邀請她入住金鼎山莊。
碧桐接過請帖,大略看過後一甩手請帖就化作碎末飛散,她搖着碧骨扇笑道:“呵,好尊貴的待遇,這金家這些年可真是把你當菩薩供着。”
金紅綃忍不住小臉肅然道:“那當然,我們金家就連長老們都以夜姐姐馬首是瞻,別人纔沒有這個資格!”
“切,小馬屁精,我告訴你啊,千萬別迷戀她,她可是我的未婚夫!喂,死鬼,人家盛情邀請,你去是不去?”
千秋垂眸思忖,“我爹和師父是不是已經在路上了?”
碧桐撇了撇嘴,“原來你知道啊,我還以爲你整天爲了那些個臭男人的事情忙活,早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了,這次煉器大會舉辦得匆忙,弄得人們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我估計他們應該能在兩天之後大會當天到。”
只要爹來了,阿離那邊就有辦法了。
“小夙呢?”
碧桐翻了個白眼,真恨不得狠狠戳一戳千秋的腦門兒,“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好男色,你看看你都墮落成什麼樣了,你完了你,你現在開口閉口都是男人!”
千秋一甩銀簫,打在了她屁股上,“廢什麼話?問你人呢?”
碧桐揉着屁股故作羞澀道:“死鬼冤家,原來你最喜歡的是人家的屁股啊!放心吧,你養的那隻小狐狸精好好的被天罡們護着呢,保證誰也碰不到他一根汗毛,不過這陣子從南茲來的那些雜草目的好像不是你的小狐狸精啊!”
說着,她搭到了千秋肩上,幸災樂禍,“我吧,前幾天不是走丟了嗎,我就是不小心撞見了雜草又來了,於是,我就不小心跟了上去,然後,又被我不小心發現……其實他們的目標是你,不對,準確的說,是夜蒼穹,看來是你上回潛進南茲皇宮留下的後遺症啊,而且我發現這冥安隆好像着魔了似的,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你,還要抓活的,依我看吧,那隻癩蛤蟆是想活吞天鵝肉啊!”
千秋眼中籠上一層濃濃的陰翳,如果冥安隆安安分分地坐他的皇位,她還不想動他,可是看現在這情形,南茲之亂是遲早的事。
“碧桐,南茲那邊,有時間的話挑幾個人過去早點擺棋吧!”
我本無意屠虎,但若老虎非要咬住我的手臂,那……我就只好把匕首插進老虎的咽喉!
“哦?以誰的名義?”
千秋沉默了許久,久得碧桐幾乎以爲她是睡着了,她才緩緩閉上了眼睛,“九皇子夙!”
不到萬不得已時千秋並不想做出這個決定,不想讓小夙涉足那些權謀爭鬥,可是終究,有些人在逼她,或早或晚。
“這件事,不到最後萬不得已的那一天,不要讓小夙知道。”
金紅綃在旁邊聽了半天愣是沒聽懂,“夜姐姐,碧桐姐姐,你們在說什麼?”
碧桐笑道:“聽不懂纔好,說明你是個幸福的孩子。”說着,她凝重地看向千秋,“這些事情他早晚都要面對,你不覺得早些讓他知道,讓他及早得到歷練比較好嗎?”
豈料一句話竟是徹底繃斷了千秋勉勵維持許久的那根神經,她豁然站起,雙眼銳利而冰冷地射向碧桐,壓抑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
“我只有他了,就只有他了!如果可以,我甚至恨不得殺光所有人,也不願意讓小夙接觸到一點點的骯髒!”
辰沂已經死了,爲什麼總有人非要讓她殘存的一點希望都泯滅?這個世界,醜惡的人心難道非要把最後一片白雪都染黑才肯罷休嗎?
仇恨的眼神,極端憤怒的心,充滿殺戾的語言。
這樣的千秋是金紅綃想象不到的,她怯怯地低喚:“夜姐姐……”
一聲“夜姐姐”和記憶中兩個聲音重合,一個總是羞澀嚮往地叫着“連城公子”,一個總是孺慕地叫着“穹姐姐”。
千秋近乎瘋狂的目光轉向金紅綃純真乾淨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柔了下來,鼻子一酸,眼眶涌上了熱意。辰沂的死對她的影響太大,只要一想到是自己的冷漠和不善言辭害了他,她就恨絕了自己,下意識地努力學着去溫柔,去和善。
她努力放鬆渾身緊繃的肌肉,漠然轉身背對兩人,含回眼中的淚光,低聲道:“回去轉告你爹和哥哥,大會當天夜蒼穹自然會到場。”
“呃……哦,我……我記住了!”
“還有,我……抱歉,剛纔……嚇到你了!”
金紅綃連連搖頭,“沒……沒……夜姐姐,我……我先走了!”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碧桐看着千秋的背影,久久無語,因爲她知道這個死鬼從小到大最討厭別人用些沒用的風涼話安慰她,與其在她耳邊嘰嘰喳喳,還不如留給她一個平靜的空間,在一旁靜靜地陪着她就好。
“既然你要以夜蒼穹的身份出現,那“連城千秋”還是讓地煞十三來吧,他的易容術比較突出。”
“嗯!”
碧桐最後看了一眼,漠然離開。她可以掏心挖肺地對千秋好,可是同爲女子,有些感覺是她給不了的,這個時候誰在她身邊才能讓她好受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