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間,花清茉有些詫異的看着房間中的幾人。司徒宣穿着一身海藍色団蝠長袍,腰間佩戴着一塊白玉鳳穿牡丹腰佩,墨發被一頂玉冠束起,顯得俊秀而又清雅。他坐在一張紫檀嵌癭木玫瑰椅上,手中拿着一份奏摺,一直有着的溫雅笑意一如往昔,不如卻多了一絲冷厲。
除了司徒宣之外還有相國夜拂徽,他與寧郡王看着大致一般年歲,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流雲百福長袍,眼角有着一些皺紋,但是眸光銳利冷澈,氣質猶如蒼勁松柏一般。
另外還有司徒元佑和幾位大臣,那幾位大臣花清茉並不熟悉,只不過在宮宴之上有過一面之緣。本來她以爲只有司徒宣一人,但是卻不想竟然這麼多人在寧郡王府,看來還是因爲昨夜白紫簫將上奏朝臣全部抓到東廠之事。
“清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花清茉對着司徒宣行了一禮。
司徒宣目光微冷掃過花清茉,冷笑道:“起來吧!”
“謝皇上。”花清茉清聲的說道,目光極爲平靜的看着司徒宣,清麗的臉龐上有着不變的溫雅笑容。
司徒宣望着花清茉,目光一如的溫和,但是卻又暗藏着殺意,他低頭看着手中的奏摺,話語中有着深意:“嫂子可知曉朕手中這份奏摺說了何事?”
聽司徒宣這話,花清茉的目光看向他手中拿着的奏摺,心中大概也能猜到七八,這奏摺必然與白紫簫和自己有關。不過司徒宣以寧郡王之名卻又帶着大臣來召見自己,此事着實讓人有些不解,畢竟與他們私說便可,不必讓這些朝廷重臣旁聽。
“嫂子怎麼不回答朕?”司徒宣再次開口,脣角的笑容愈深。他正愁沒有理由來殺花清茉,白紫簫便就直接給了他一個理由。此番將如此多的朝臣抓入東廠,的確讓人發怒,不過他剛好可以藉着這事尋理由殺了花清茉。這女人當日出現在那裡必然不簡單,搞不好是那些人的奸細。況且她能讓白紫簫爲了她反抗自己一次,便一定會有第二次,如今他還需要靠着白紫簫,當真不能讓花清茉就呆在白紫簫身側。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永遠都沒有機會再站在白紫簫身側。
花清茉雖然不知司徒宣心中所想,但是她知曉司徒宣想要自己性命之心。目光微微沉下,花清茉脣角笑容不變,道:“啓稟皇上,清茉只是一介小小女子,沒有資格對皇上的朝事多加議論,清茉自是不知該如何回答皇上?”
況且,花清茉很清楚,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因爲上元佳節那日的事情,司徒宣必然對自己又惱怒又厭惡,如今怕是隻想借着眼前之事殺了自己。
白紫簫什麼時候會來還是未知,現在她也只能拖延着些時間,若是實在拖不了,她也只能使用非常之法。
“嫂子不知道如何回答朕,這話說得似乎要將一切都推掉,不過嫂子還是自己看一看吧!”司徒宣將手中的奏摺遞向花清茉,目光冷寒幽沉的望着她。花清茉立於原地,有些不想接那奏摺,但是司徒宣一直拿着那奏摺,她也只能接過來。
打開奏摺,裡面寫着:臣相國夜拂徽,稟近日京城穢事,宦官白紫簫徇私枉法,攔截呈上奏摺,有國法而不顧,實乃不尊聖上,更因奏摺所奏之事將無辜朝臣抓入東廠之內,動(dong)亂超綱,其因皆爲其宦妃花清茉,如此禍國妖女,天下皆願生啖其肉,臣叩請陛下誅此女而謝天下!
禍國妖女?
花清茉倒是覺得這四個字挺適合自己的,畢竟白紫簫是禍國佞臣,自己禍國妖女,兩者倒真是相配的很。不過,她覺得自己和禍國妖女四個字似乎還有着很大的差距,看來是要多做努力纔可。
合上奏摺,花清茉看向司徒宣,目光平靜如往昔,臉上的笑容也未曾失落半分,如月高雅,如水平靜,如雲寧和。隨後,她向司徒宣行了一禮,道:“皇上,清茉已經看完。”
“對於夜相國的請求,嫂子如何認爲?”司徒宣端起一邊放着的黑瓷蘭花茶碗,優雅了的飲了一口後,看向花清茉問道。
“夜相國乃是朝中重臣,他所奏清茉怎麼好敢隨意說話,只是清茉有些事情想要問問夜相國,皇上,能否恩准?”花清茉依舊笑得淡定溫和,完全看不到一絲的害怕。
對於如此的花清茉司徒宣有些詫異,他上下打量着花清茉,片刻後,點頭應允:“有何問題問便是。”
“多謝皇上。”花清茉的目光轉向坐在另一方的夜拂徽,平靜的對視上他銳利冷澈的雙眸,花清茉脣角微揚道:“夜相國說清茉是禍國妖女,天下天下皆願生啖其肉,清茉當真覺得夜相國太爲擡舉清茉,不知道清茉作何事讓夜相國對清茉有這種說辭?”
聽到花清茉的話,夜拂徽冷冷的勾起脣角,目光猶如磨練而出的冷鋒刀刃,寒氣逼人,而他的聲音更是透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正氣:“宦官乃爲不能人道之人,雖然我朝律法沒有言明宦官不能娶妻,但是白紫簫性冷孤傲,行事乖張,不受人制,你既是上錯花轎嫁他,便也算是欺騙於他,而對於此事他不僅沒有對你多加怪罪,更是寵愛有加,此事着實讓人感覺奇怪,而且他竟然因爲朝臣上奏你們婚事就將朝臣抓至東廠關了起來。朝臣大半進了東廠,朝綱動盪。此事終其原因乃是你花清茉,你難道擔不起禍國妖女四字嗎?”
夜拂徽的錚錚質問,讓花清茉脣角笑意更甚,她一如的平靜,目光淡然若水的望着夜拂徽,片刻後道:“夜相國,九千歲此舉就算有些過激,但也因爲那些大臣不對在先。而且,九千歲只是與一般男人有些不同,他娶妻寵愛有何不可?就許夜相國府中美人如花,不如蕭王府中多一個清茉嗎?還是,夜相國就因爲九千歲是閹人就看不慣他身邊有女子陪伴?堂堂相國,華朝重臣,天子岳父,夜相國當真是如此心腸狹隘之人嗎?”
花清茉的聲音清幽寧靜,與夜拂徽的那般浩然正氣截然不同,但是卻讓人覺得極爲有理。而她的問題讓夜拂徽臉色一沉,表情微微的變了變,隨後厲聲道:“一個宦官根本不能算是男人,既然不算是男人又爲何要娶妻?娶妻之後又爲何容不得別人說辭?他若真不想別人有話可說,不娶不就好了。如此這般,讓人笑話之後又拿手中權力肆行,當真是不男不女,令人……”
“啪……”夜拂徽的話還未說完,花清茉便將手中的奏摺打在他的臉上,目光冷冽無情的看着他,道:“夜相國請自重,有些話可不是你相國可以隨意開口的。九千歲是宦官又怎樣?他不算是真正的男人又怎樣?這與夜相國無關,相國何必拿此事說辭?況且,他不男不女也好,不能人道也罷,清茉就是喜歡他,就是愛他,我們成親雖然是一場錯誤造成,但成親只是兩人之事,錯的只是我與白紫簫,與夜相國、與朝中百官、與華朝萬千百姓有何關係?他們憑什麼因爲九千歲是宦官便上奏皇上,不滿我們成親之事?華朝天下蒼生他們不去管,手上該做之事他們不去做,咬着我們的親事不放做什麼?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夜相國認爲這些人拿皇上的俸祿,卻只圍繞宦官成親之事做文章,這些人該抓還是不該抓?將如此害羣之馬關押,相國覺得有何不對?”
花清茉字字珠璣,句句有力,讓本來理直氣壯的夜拂徽頓時無話可說。他望着眼前的花清茉,目光微沉,已然忘記花清茉剛纔對自己無禮。他沉默片刻後,道:“縱使你說的對,九千歲將官員關押在東廠之舉也着實不妥,東廠內部私刑甚重,縱使這些大臣有些不對,也不該受那等刑罰。”
“對於此事,夜相國仔細想想便可知曉,九千歲是什麼樣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做荒唐之事?此番雖然抓了不少官員,但是九千歲以及東廠都知道分寸,定不會發生夜相國所擔心之事。”花清茉清聲回答,目光的餘角望向司徒宣。此時他的臉色看起來極爲不好,看來是因爲自己的言語說動了夜相國,也擾亂了他原先的打算,他纔會如此。
不過,她也是抱着一絲的可能以這話來勸說夜拂徽,畢竟一見此人,花清茉便知他剛正不阿,與那些大臣不同。就算白紫簫權傾朝野,殘害大臣,但這與白紫簫的親事無關,他不會將兩者混爲一談。果然,她說動了夜拂徽,也算是從司徒宣的手上搶回了半條命。
“蕭王妃所說倒也極是,九千歲應該不會那麼不知分寸,只是此事着實做得太過,今日上朝更是震驚朝野,百官譁然。之後皇上喚九千歲去宮中,九千歲不但違抗聖旨,更是要閉門幾日不講客,這不是挑戰天子威嚴嗎?”